昏暗的酒吧熱鬧喧嘩，酒客調戲著服務生、駐唱歌手朗聲歌唱，氣氛與往常那般讓人紙醉金迷，但是今天的氣氛跟平常比起來，似乎少了點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趴在吧檯上的男人頂著一頭亂發，醉眼迷濛，紅唇輕啟卻發不出一個音節。握著酒杯的手心虛軟無力，手上的水晶杯好像隨時就要墜落，紅色液體隨著唇縫淌出，弄濕了脖頸、鎖骨、敞開的襯衫與歪斜的領帶，被布料吸收殆盡。

    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他，調酒師輕嘆，上前佯裝擦拭桌面，走到那人身側放低嗓音在他耳畔提醒：「老闆，你這樣會給人看笑話的。」

    他置若罔聞，嘴角卻牽起一抹苦澀，喃道：「原來，每次你來找我，都是這個心態啊……我終于能理解那種感覺了。」帶笑的桃花眼如今毫無光采，就像是凋謝的花朵，等著枯萎。

    「孟霏，你竟是他的女僕嗎……羽希，你口中的她……」語調澀澀的，喉頭也澀澀的，心窩泛著陣陣的疼痛。

    「為什么，為什么是她呢？」

    手一松，酒杯因失去包覆而摔落在地，心倏地一緊，緩緩地閉眼。

    時間開始倒流。

    ******

    這是連續找她的第五天，言曉風好不容易脫離夏羽希整夜的糾纏，有些匆忙的往某個方向走去。他的美總是引起眾人的注意，尤其是早晨的七點，在菜市場已經聚集婦女們，她們如鷹般的注視著他，sao動聲竄出。

    而他，僅是靜靜地凝視某個攤位那位不顯眼的女孩，她的一舉一動他一絲都沒有錯過。那有些靦腆的笑，是在殺價；那微微上揚的眼尾，是在問后；那摸耳的動作，是在害羞。她的小習慣，讓他不知不覺的想知道更多──

    當她朝他靠近的時候，他的心跳總會快上一拍，而當她擦身而過時，巨大的失落總是讓他無法回神，望著她的背影兩秒才會懊惱的發現，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將他看在眼里。而他，都會追上去。

    「孟霏！」

    說完這句話，言曉風的臉刷地脹紅，屏息的看著她停頓的背影，然后帶著遲疑的轉身，微皺的俏眉在看見他的時候，輕輕地展開。

    然后她笑了，「是你啊。」嗓音就像風鈴，在他的耳邊輕搖，悅耳動聽。

    言曉風短暫的沉溺在她柔柔的淺笑里，胸腔脹得滿滿的，因為這是第一次，她認出他是誰，不再只是那副疏離的表情了。

    滿足的謂嘆：「既然那么巧，陪我喝喝茶，好嗎？」說完這句話，他便開始后悔了，咬唇暗惱自己的莽撞，這種躊躇的感覺讓他好沮喪。

    低頭，乾笑一聲：「我開玩笑的。」

    「好啊，既然那么有緣。」孟霏雙眼半瞇，笑得純真。

    搔頭的舉動停頓，表情有些傻氣，桃花眼睜得大大的，十分喜感。

    直到好久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

    ******

    皎潔的燈光，雪花壁貼使咖啡廳營造成雪屋般的氣氛，言曉風有些不自然的坐著，用吸管攪弄著咖啡，渾然不知此舉讓孟霏的心里笑開了花。

    「你還在讀書嗎？」邊攪邊佯裝不在意的抬頭，輕問。

    只是眼眸的期盼洩漏了自己的心思。

    「沒有。」一勁的笑，視線直直落在他不斷攪拌的咖啡上，他不是點熱咖啡嗎？

    動作一頓，然后又自若的繼續拌著，隨意的拿起糖罐，輕飄飄得丟了一句話。

    「那有工作嗎？」

    孟霏啜了一口水果茶，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輕咬吸管，燦笑。

    「有啊，而且……我的老闆是個很好的人喔！」

    「很好的人？」抬頭，對上她充滿笑意的雙眼，那一瞬間，心中有些苦，卻不知道苦從何來？

    雙眼閃爍，突地蹙眉，紅唇微嘟：「不對不對，他一點都不好。」

    被她糾結的表情逗笑了，言曉風舀了一匙糖，調侃道：「所以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他，有時候很霸道、有時候很體貼、有時候很冷漠，有時候很溫柔……」長長的羽睫顫動一下，黑眸有些茫然，一道紅霞閃過雙頰，有些不知所措的捏著吸管，喝著酸甜的水果茶，感受心里那甜甜酸酸的滋味。

    言曉風的黑眸黯了幾分，又舀了一匙糖粉，扯了一個微笑：「他只是老闆，別想多了。」輕聲安撫，嗓音卻微微顫抖。

    因為下一秒，眼前的女孩露出了甜甜的憨笑，小小的鼻頭潤紅潤紅，輕靈大眼變成彎彎月牙，緋頰如蜜蘋果般泛著光澤，嗓音甜而不膩，夾帶著nongnong的水果清香。

    他不自覺又舀了一匙糖粉，抬眸就見她這番動人的表情，那一刻，有一股衝動想摀住她的嘴……。

    緩緩地撫上心窩處，笑靨綻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不一樣。」

    言曉風不語，佯裝自然的握住杯緣，將滿腹苦澀含入口中，盡數吞入。

    她，愛上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