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園游會就如此圓滿又歡樂的結束。

    今天學校提早放學，當鐘聲一敲，教室里萬籟俱寂，彷彿能聽見外頭小鳥拍打翅膀的聲音。

    我收拾好包包準備離開教室時，迎面而來的是劉研梁，她的臉上有哭過的痕跡，她見到我時的表情充滿驚訝，她閃開我的目光，這樣的她讓我有些心疼。

    雖然我也喜歡許青云，可是如果想到是自己被許青云當面拒絕的話，我一定會更難過，所以我能理解劉研梁的痛苦。

    「還好嗎？」我口氣小心的問，深怕又戳到劉研梁的痛處。

    劉研梁微微搖頭，她烏黑的發絲在空中飄動，她沒有說話，我們就這么保持沉默。

    半晌，劉研梁抬起臉，她迎上我的雙眼。

    「我被拒絕了。」劉研梁露出自嘲的笑容，可是我怎么也無法笑出來。

    劉研梁的缺點就是強顏歡笑，就算她很難過，她也不想讓大家或者身邊的朋友知道，所以才會被排擠，或者被其他人排除在外時，她總是一副很坦然的樣子，其實心里的她早已無法再承受任何打擊。

    我僵硬的佇立，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有個瞬間，我覺得我就是害她難過的兇手。

    嚥下一口口水后，劉研梁又接下去說，「許青云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語落，我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我無法反應劉研梁的話，也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喜歡的人？那個人到底是誰？

    離開教室后，我還是神情恍惚，直到我發現許青云就在離我不到幾步之遠的距離，許青云背著書包，手里提著今天別人送他的食物或者一些小東西，肩上還背著一隻偌大的吉他。

    「臉怎么這么臭？是吃到大便嗎？」許青云開玩笑的說，神情看起來格外愉悅，劉研梁的話卻又在耳邊響起。

    我板起臉孔，「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我清了清喉嚨，雜亂的心跳聲忽然變得宏亮，明明很害怕知道答案，卻怎么也無法忽視，越告訴自己什么都沒有，才發現自己是這么的介意。

    對自己這樣的沒有自信。

    許青云沒有出聲，他靜靜地等待我說話。

    「你，有喜歡的人嗎？」我握緊拳頭，從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大膽的問許青云這個問題，而許青云沒有要逃避問題的樣子，反而很大方的回答，「有啊。」

    「是誰？」許青云說完話的下一秒，我就著急的問，等到我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怎么如此魯莽，這樣八成會被許青云看穿我的心思。

    「人啊。」許青云又展開笑容，今天的他特別愛笑。

    我深呼吸，然后吐氣，我明白這樣追問下去許青云的態度一定是依然故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喜歡別人了，只要我還沒放棄喜歡許青云，那一切都還不算結束。

    「怎么？很介意？」許青云推推我的手臂，彷彿覺得我的反應很有趣，我翻了個白眼。

    「誰說我很介意。」我邁開腳步，許青云跟隨我的步伐，他修長的雙腿總會不時滑入我的視線，一股微妙的氣息擴散開來。

    「我還以為你喜歡我。」聞言，我一愣，許青云闊步經過我身旁，我只能一臉呆滯的緊盯他的背影。

    我以為許青云知道我喜歡他，畢竟他總是一眼看穿所有人的心思，偏偏無法看透我的感情，我還認為是許青云在捉弄我，可是剛剛他的語氣里居然帶些不安與畏怯。

    一直以來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許青云，現在竟然有些不安？

    我沒有說話，話語凝結成一塊，梗塞在喉嚨中，除了自己狂亂跳動的心跳聲，其他聲音就這么沉靜下來。

    「明天放假，要不要一起出來？當作是你今天的獎勵。」許青云響亮的嗓音滲透進我心里某個角落，我仰起臉，訝異許青云會主動約我出門。

    腦袋像是被擊中一般，我想起今天沉脩告訴我，那個名為edward的吉他手，在那個暑假遇見的吉他手，正是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他一直是我在找尋的人──

    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顫抖，原來當我發現許青云一直是我在尋覓的那人時，居然會這么興奮，甚至感動，我從沒這么喜歡一個人。

    「你之前應該染過頭發吧？」我刻意試探他，想看他會有什么反應，想看他是否記得我。

    許青云猶豫了一段時間，像是不懂我為甚么會這么問他，「有啊，怎么了嗎？」他爽快的承認，順便舉起手抓了抓他的頭發。

    「你暑假的時候，應該去過臺北吧？」被我這么一問，許青云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不像剛剛那樣開朗的笑著，神情甚至有些受傷，他退后幾步，想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許青云的動作使我感到慌張、無助。

    總覺得我跟許青云之間的距離又這么被拉開，眼前的他好陌生。

    他眼神冰冷的望著我，「你想干嗎？」

    我慌忙的想讓他知道我不想傷害他，也不想挖掘他的過去。

    「沒、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的！」

    他低下臉，那沉重的嗓音這么說：「我，沒去過臺北。」

    這天早上，我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是我跟許青云約好要去看電影的周末，但我的心里卻稍稍不安，由于那天跟許青云是很不和平的分手，才會讓我內心總有個疙瘩，雖然一直要自己別去介意，卻怎么也無法忽略。

    我提早半小時到約定的地點，奇怪的是，半個小時過去，許青云都還沒出現，我忐忑的等待許青云的身影，不過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許青云，一個小時過了，我忍耐不住，打了通電話給許青云。

    電話沒有被接通，我不甘心又再打了一次，等到的只是「您撥的號碼無法接聽，請稍后再撥一次。」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想放棄，我深信許青云一定會出現，半天過去，冷風吹來，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自己也不清楚哭的理由，只是想起種種回憶，就叫人悲傷。

    終于，電話響起，是許青云打來，我要自己鎮定，清了清喉嚨后，我接起電話，話筒那頭的許青云口氣中帶滿抱歉，重點他的聲音聽起來糟透了。

    「抱歉，我沒能赴約。」我無法開口責備許青云，因為我怕我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大哭，所以我壓低嗓音，不想讓許青云發覺任何異狀。

    「哈哈！這也沒有什么啦。」我乾笑，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原來現在晚上是這么的冷，我不禁這么想。

    電話那方的許青云沉默，半晌，他開口：「你哭了嗎？」心頭一怔，我以為我假裝的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沒有啊！我干嗎哭啊，你想太多了吧哈哈！我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哭啊哈哈！」我強迫自己大笑，心坎泛起一股苦澀，現在的我，怎么也不想被拆穿。

    「我以為你哭了。如果你哭的話，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你。」許青云的溫柔刺痛我。

    「是啊，把我惹哭的人都很該死。」

    忽然颳起一陣風，身體忍不住發抖，早知道帶一件外套出門就好，我咕噥。

    「你還在外面嗎？」

    我起步準備離開公園，「我在家里，怎么了？」我故意撒謊騙許青云，不想讓他以為我一整天都在等他，雖然這是事實。

    「沒有，只是我現在在外面，覺得現在晚上變得好冷。」

    「恩，現在晚上真的比較冷，要是晚上出門沒帶外套會著冷呢。」我抬頭仰望天空的星星，抵擋不過夜晚的寒冷，我決定回家喝一杯熱可可。

    「可是我今天晚上還是看見很多笨蛋沒穿外套。」覺得電話那頭的許青云正在微笑。

    「那些人真的是笨蛋，幸好我不是笨蛋。」我破涕為笑，又低下頭盯著鞋尖發愣。

    「被人跟蹤也沒發現的人，是不是也叫笨蛋？」一聽，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