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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最難消受美人恩在線閱讀 - 第四回

第四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起豆腐西施一家的事,影響了容大河的心情。

    十二年前那天追著云霜走出家門,他曾有一種莫名的暈眩,如今那個(gè)暈眩再度襲來。

    他看著吃飽喝足已經(jīng)睡著的李大富跟陳平安,忽然覺得那股暈眩是不是不只有自己?

    今天的獵物為什么那么容易上套?難道動物也是如此,頭還暈著莫名其妙被套住,這才讓他們收獲頗豐?

    容大河看見來福旺財(cái)吠了幾聲已經(jīng)爬不起來,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他連忙起身關(guān)好窗子跟門,又拿出獵刀纏在自己手上。他的頭很暈,支持不住,只能靠壁勉強(qiáng)坐著。此時(shí)一股香氣飄進(jìn)來,有些像桂花香,細(xì)細(xì)分辨又覺得不是桂花香,季節(jié)也不對,這究竟是什么香味?

    他嗅到泥土味,是一陣?yán)滟娘L(fēng)帶來。可他明明將窗子跟門關(guān)好,風(fēng)從哪來?這陣風(fēng)吹得容大河心底發(fā)毛。

    ***

    時(shí)間倒回今天早上,云霜一起床餓得前胸貼后背。一面打哈欠還一面想著容大河要是叫她做飯?jiān)撛趺崔k?不知能不能回溫柔鄉(xiāng)求救,叫狐廚子幫她。

    她想起四姐夫?qū)λ慕惆僖腊夙槪傧胂胱约撼缘拈]門羹,難不成她長得比四姐丑?

    云霜正打著井水洗臉,水桶里映照一張秀美的小臉,她看了自己左邊的臉,再看看自己右邊的臉,終于確定是容大河的眼睛有問題!

    她做好挨餓的準(zhǔn)備,沒想到一進(jìn)廚房就聞見烙餅香——桌上擺著四塊烙餅、一碗稀飯跟兩碟小菜。云霜坐下來正要取筷子,眼睛一亮看見她最喜歡的西瓜。

    她放下筷子準(zhǔn)備從西瓜吃起,這又看見壓在西瓜盤子下有張字條,上頭寫道:「打獵去,明早歸。桌上有飯,勿貪食西瓜。」

    云霜吃完西瓜已經(jīng)半飽,決定將飯留著中午吃。她忽然想起容大河不是那么愛吃西瓜,廚房里肯定還有!

    她的目光落在身后的柜子,一打開果然看見大西瓜,缺口正是她吃掉的三瓣。

    「容娘子總喜歡把西瓜放柜子,果然容大河也是!」

    想起容娘子,云霜的內(nèi)心沉重不已,她喜歡容娘子,可容娘子若還活著一定很討厭她吧?

    她小時(shí)候不懂事,喜歡吃什么,就會將那樣?xùn)|西翻出來吃。容娘子收了半顆西瓜在柜子,她便打開躲在里頭偷吃西瓜。

    容娘子見她吃得臟兮兮,讓容大河帶她洗乾凈。她任性的跑出容家,連累容大河被懷人抓住,又為了保護(hù)她被活活打死!

    云霜關(guān)起了柜子,早就沒了吃西瓜的心情。那段回憶卻縈繞在她的腦海--

    她遇上容大河前,覺得所有人都很壞,連小孩都壞!

    年幼的她曾在大圻山的山腳見到一群壞孩子:這群孩子跟著一隻母猴回家,知道猴窩在那里之后棒打母猴,母猴一邊抱著自己的孩子一邊閃躲,后來寡不敵眾被打死。

    那群孩子拎著母猴,后面跟著一串不知道母親已死的小猴。

    云霜著急的跑回溫柔鄉(xiāng)搬救兵:「四姐、四姐,快點(diǎn)跟我來,我要救小猴子!」

    四姐聽完緣由告訴她:「沒用的,小猴子只認(rèn)母猴,你救不了他們。」

    那次她跟四姐鬧了很久的脾氣,四姐可不會慣著她的壞脾氣,無視她,該跟四姐夫談情說愛就跟四姐夫談情說愛,她在他們談情說愛時(shí)搗亂--故意打翻茶杯,翻倒香爐,再將椅墊的刺繡抓花,亂翻四姐的書架,將所有的書丟到地上踩。

    四姐夫?yàn)樗笄椋齾s說:「四姐就是一個(gè)連猴子都不愿意救的壞人,你求這個(gè)冷血的人有什么用?」

    四姐抓住她,直打她的屁股:「你說得對,我就是冷血,你千萬不要求饒。」

    她一邊挨揍一邊亂喊:「冷血的人等同于殺猴兇手,你這個(gè)大壞蛋,為什么不救他們,他們好小好可憐。」

    四姐停下了揍她:「正因?yàn)樾『镒犹。麄冎徽J(rèn)母猴,救了也沒用。你就算救了他們,他們還是會四處尋找母猴,最后淪為其他動物的食物。」

    四姐又問:「留在母親身邊死去跟被帶到一個(gè)陌生的地方孤單害怕,后來還是被捕捉死去,要是你選哪一個(gè)?」

    這么難的問題她想不明白,直到容大河抱著她被一群壞人毒打,那群人無論怎么打容大河他都不愿意松手。她忽然想起四姐的話,也懂得那句話真正的意思:留在喜歡的人身邊一起死跟獨(dú)自逃走可還是有可能會死掉,她選哪一個(gè)?

    那些人挖了個(gè)深坑將容大河跟她一起埋了,容大河的手逐漸僵硬,卻將她緊緊護(hù)在懷里。

    『容大河,我想救你、想跟你一起活著,你趕快放開我,我去找容娘子他們來!』那時(shí)候的她無法化形,只能在心里不斷這么想。

    『容大河,你全身發(fā)冷你知道嗎?嗚嗚嗚?。』

    忽然間容大河放開了她,經(jīng)過一番努力她爬出深坑,往返不到兩刻鐘時(shí)間,她已經(jīng)帶著容老爹跟容娘子來到深坑。

    容老爹跟容娘子疑惑的看著她,她只好在他們眼前拼命刨土,后來他們也跟著挖直到挖出容大河來。

    容娘子哭倒在容老爹懷里,這兩人難過得說不出話來,自然也無暇理她。

    她知道他們救不了容大河,于是邁開步伐跑回溫柔鄉(xiāng),一進(jìn)門她爹在:「爹,快幫我救救容大河!」

    她爹蹲了下來與她四目相對:「小霜兒,你欠了容大河一條命,這條命沒那么好還,你知道嗎?」

    「爹爹救救他,救救容大河好不好?」她哭得快要斷氣。

    她爹拿了一塊粉色的狐貍玉珮給她:「這塊玉珮或許能救容大河,可就算救了容大河一命,你還是欠他一命。」

    她爹見她迷糊,又說:「容大河前世是仙人,找到溫柔鄉(xiāng)給了我這塊玉珮。他說:『尊夫人將來生下的云家五兒是我?guī)熋棉D(zhuǎn)世,請將玉珮予她,玉珮里有我的修為,能護(hù)著她!』」

    「我跟你娘從不想將玉珮給你--哪有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仙人贈你修為,你拿什么還?唯有姻緣能還!」

    「小霜兒,容大河百年后回歸神位,無論你如何修練,狐仙頂多幾百年的壽命,根本無法飛升天界!橫在你跟容大河之間的是仙人跟狐仙的差別。爹跟娘不希望你傷心,所以我們不希望你遇上容大河,可是你還是遇上他,我們希望你不要跟他有瓜葛,可是他為你丟掉性命!」

    「如今你拿這塊玉珮救他,是抵不了他的救命之恩,唉!」

    她不懂她爹的杞人憂天,只要能救活容大河就好了,誰欠誰重要嗎?

    她娘走了出來,轉(zhuǎn)了她爹的耳朵:「你這臭老頭子,做什么嚇我們小霜兒?那種屁事隨隨便便就能解決了好嗎,動動你尊貴的生銹腦袋!」

    她跑到她娘的腳邊蹭啊蹭,她娘將她抱了起來:「小霜兒別怕,欠一條命算什么,欠上十條命也不用怕,娘教你,等你長大之后給容大河生孩子,一個(gè)孩子抵一條命。」

    他爹在旁邊氣得跳腳:「你這婆娘頭發(fā)長見識短,我都快急出火來,你還教小霜兒給那臭小子生孩子?」

    「不然呢?叫小霜兒給他償命?你才少出餿主意。」她娘一出手就抓住她爹的狐貍尾巴,拿出轉(zhuǎn)爹耳朵的力氣轉(zhuǎn)爹的尾巴,轉(zhuǎn)得她爹慘叫一聲:「你住手,我是狐王還是你是狐王?」

    她聽見她娘冷笑兩聲,不敢耽擱,叼了玉珮就跑,不管在溫柔鄉(xiāng)打架的父母。

    她一面跑著一面想:將來她長大嫁給容大河當(dāng)新娘子,再為他生一窩小狐貍,這么報(bào)恩不知道容大河喜不喜歡?

    待她跑回深坑,容娘子跟容老爹早就雙雙癱軟,連哭聲都微弱得很,兩眼烏青無神。

    她將玉珮放到容大河胸口,忽然五色光芒自玉珮竄出,又鑽入容大河的胸膛,逐漸散去容大河發(fā)黑的身軀,容大河的臉逐漸有了血色,胸膛也開始起伏。

    玉珮飛回云霜的嘴里,她試了幾次都無法將玉珮留在容大河身上,她看向容娘子,卻在容娘子的眼里看見恐懼,她只好叼走玉珮,縱身跳進(jìn)樹叢里。

    她在樹叢里見容大河醒來,問容娘子:「云霜呢?」容娘子推說:「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有幾次想偷跑進(jìn)容家,都讓嗆鼻的味道驅(qū)趕。她捏著鼻子尋找,找到了氣味的來源:狼糞、狗尿這類的--容娘子討厭她,不希望她來找容大河!

    她在籬笆外偷看容家過中秋,容大河耳提面命:「月餅要切四瓣,我要留一塊給云霜。」

    容娘子溫柔的笑著:「好!」卻在容家周遭放更多的狼糞狗尿!

    她在籬笆外哭著:『容大河,我在這里啊!』

    后來容大河被徵兵,容家周遭終于不放狼糞了,可那塊月餅早讓容娘子收掉,或許扔了,或許餵狗。

    西瓜跟月餅的影子在云霜的腦海里散去,十二年了,轉(zhuǎn)眼過了!

    ***

    這個(gè)晚上特別難熬,云霜輾轉(zhuǎn)難眠。她用法術(shù)探查大圻山,竟讓她探查到一座大型的法陣在開啟!

    她連忙穿好衣服往山上爬,找到獵人小屋,陣法已經(jīng)啟動。

    不知為何,云霜能摸到法陣的銘文,這些字她一個(gè)字都認(rèn)不得,卻知道意思--這座法陣叫作誅仙陣!是專門拿來囚禁神仙又或者拿來殺神。

    她繼續(xù)往下唸,凡人、生靈、妖精誤入者無事,只有神仙遭殃!

    云霜往獵人小屋一看,另兩人只是熟睡,只有容哥不斷抽搐。她見容大河手里綁著一把刀,連忙將刀子解開,插回皮革的刀鞘里。

    「容哥,你醒醒!」

    云霜叫了幾次都不管用,她懷里的容大河狀況越來越差,她急得眼淚直落。

    云霜收了眼淚再度讀那些銘文:欲救神仙,只有以身相替,以血沾染銘文,將法陣往自己身上引?。

    云霜照法陣教的做,割開她的左掌用鮮血沾染陣法,忽然銘文開始縮小,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

    有個(gè)女人說道:「二師兄,快住手!」

    不知什么時(shí)候獵人小屋出現(xiàn)了一個(gè)身穿著五彩羽衣的美艷女子,女子紅唇鮮艷,額頭貼著跟唇同樣鮮紅的花鈿,一身雪膚襯得她那雙杏眼格外水靈。

    只是這樣的女子居然單手就提起一名少年,進(jìn)屋后將少年也扔進(jìn)屋。女子讓羽衣飛到染血的銘文前,接著用羽衣吸走云霜所有的血:「我有破陣的法子,你千萬不可以身相替!」

    女子轉(zhuǎn)頭見少年還在發(fā)呆,脫了一只繡花鞋往他頭上砸:「斯年,解陣!」

    少年「唉喲」了聲,忍不住哀嚎:「靈犀,你謀殺親夫啊!」

    女子冷笑:「跟你有一腿的女妖精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哪門子親夫?你是被天帝罰得還不夠嗎?金、槍、不、倒。」拾起繡花鞋穿了回去。

    少年不知是不是讓美艷女子收拾過,當(dāng)下沒多話,找了一處往下挖,挖出一塊骨頭包入石青色的帕子里。帕子攤開逸出花香,仔細(xì)看里頭裝著的全是小孩子的手骨。

    少年結(jié)了法印,那包白骨霎時(shí)化作了灰,棘手的大陣就這么輕輕松松的解開。

    「好了。」少年的聲音有幾分無奈,女子忍不住說:「你委屈什么?我大師兄受你所累,上一次誅仙陣的詛咒肯定還在,死而復(fù)生,好好的神仙被你搞成人不人鬼不鬼!」

    女子忽然又說:「我又想起另一件事——?dú)W陽家兩百多條人命究竟是怎么死的?誅仙陣只能殺神,你為什么能用誅仙陣殺他們?」

    少年瞥了女子一眼,告訴她:「從前有傳言周家那個(gè)孩子是神仙轉(zhuǎn)世,吃了神仙rou或許能夠長命百歲?直到現(xiàn)在還有人找那孩子的尸骨。」

    女子簡直被這番話驚呆:「你??!」

    兩人相望了一陣子,女子轉(zhuǎn)向云霜那處,檢查完容大河后說道:「大師兄第一次遇上誅仙陣的詛咒已經(jīng)根深蒂固,我回天界找人問問該怎么辦?」女子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羽衣,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子走后,少年找了一個(gè)角落窩著,直到李大富醒來叫破少年的身份:「阿沅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又讓你那后娘欺負(fù)了嗎?我讓我爺爺說去,讓李老爺好好管一管你那后娘翠花!」

    他叫作李沅謹(jǐn),今年十二歲,是洛城李家的大公子。他爹六年前娶了翠花當(dāng)繼室,李大富是他族親的哥哥。

    李沅謹(jǐn)推說:「大富哥,我掉了個(gè)玉墜,找到時(shí)天色太晚,只好進(jìn)來歇息。」他自懷里掏出一枚玉墜,卻見云霜瞪了他一眼。

    他回以一抹笑,并不多說。云霜認(rèn)定他害了容大河,事實(shí)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中厲害關(guān)係哪里是三言兩語說得清!

    莫說云霜不懂,知情最多的靈犀都未必全數(shù)懂得。

    天未亮,云霜背著容大河下山,來福旺財(cái)自然跟在她身后。李沅謹(jǐn)猶在獵人小屋里以目光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