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子因材施教的幫助下，越前的國文成績風波總算是過去了，也如愿以償的恢復了每天課后的網球部訓練。正因為這樣，他與赤司間的交集再度回到了從前，甚至比之前更少碰到一起，原因是赤司在原籃球隊長虹村修造的推薦下，以二年級的身份出任了帝光籃球隊的隊長，再加上學生會長的身份，比從前更忙碌了。

    雖說很久都沒和赤司一起用過晚餐了，但偶爾遇到稍早歸來的赤司，看著他眉宇間淺淺的結和有些陰沉的眼色，越前還是察覺出了赤司的轉變。哥哥一定很辛苦吧！在一次一覺醒來，發現起居室的燈還亮著，越前透過虛掩的房門看著仍坐在書桌前寫著什么的赤司，偷偷的想，也決定找個時間跟赤司聊聊讓他別有那么大的壓力。畢竟，赤司真的很疼他，他對這個哥哥也很滿意。

    找了一個第二天不用早訓的晚上，越前沒有早早的回臥室，坐在起居室里等待赤司歸來。等著等著，他睡著了，再睜開眼時身上蓋著赤司的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正坐在沙發邊靜靜的看著他。

    赤司是逆光坐著的，越前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仍能感覺那雙赤色的瞳正動也不動的盯著自己，臉上莫名泛起一抹微微的熱。掙扎著坐起，順帶著瞄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他揉著困倦的雙眼低聲道：“好晚，才回來嗎？”

    “回來有一會兒了，看見你睡著了沒吵醒你。”不知為何，赤司的聲音比平時要低一些，原本還帶著些許童音的聲綫里摻雜上了一點點沙啞。見越前醒了，他伸手輕撫微紅的白晰面孔，淡淡的道：“龍馬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對赤司的精明已有一定的理解了，越前眨眨眼幷不顯露驚訝，只是猶豫著怎么開口比較好。想了半天，他想出一個比較糟糕的開場白：“你吃飯了沒有？”

    好笑的看了一眼說完這個就懊惱的皺起眉心的弟弟，赤司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很幼稚，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在學校吃過了。”

    “哦……”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聲，眼看又要冷場了，越前乾脆把心一橫，直接道：“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是當上隊長之后太累了嗎？”

    也曾想過越前要跟自己談這件事，卻沒料到在聽了這話心口莫名一顫，赤司抿了抿唇，再度坐回沙發，將弟弟往身邊一摟，替他罩上自己的外套，沉默了片刻才道：“對我來說，這些根本就不算壓力，龍馬不用太擔心了。”略微一頓，他嗓音中繚繞起一抹笑意，原本平淡的語氣也變得柔和，輕聲道：“龍馬認為我沒辦法好好當一個隊長嗎？”

    “沒有……”小聲爭辯了一句，越前抬頭看看赤司，總覺得那雙逆光的眸子里帶著點別樣的東西，讓他心中存有一絲不安，感覺這樣的赤司和從前有點不一樣。生性少言又不愛與別人交流，越前覺得自己沒辦法很好表達心中所想，又急又惱之下把臉往旁邊一撇，粗聲粗氣的道：“沒事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即使弟弟什么都沒說，但赤司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想法，眼底閃過一抹稍顯陰沉的光。握著纖瘦手腕的手微微用力抓緊越前不讓他離開，瞇眼看著有些驚愕的貓眸，他勾唇笑道：“剛才我在看你的國文作業，正好發現了一點錯誤，我給你講講再去睡吧。”

    起身帶著越前走到書桌前，在只有一張椅子的情況下把他拉坐在腿上，赤司不理會他不自在的掙扎，拿過國文練習冊指著某個地方開始細細的講解，也不管弟弟到底是聽得進去還是聽不進去。

    赤司到底講了些什么，越前幾乎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的，滿腦子充斥的都是赤司今天真的和平時很不一樣——太強勢了，沒了熟悉的溫和。而此刻這種從未有過的親密坐姿也讓他的臉越來越燙，好幾次想站起來卻被赤司緊緊摟著腰，連動彈都很困難。

    把該講的講完了，赤司幷未就此松開越前，反而就著從身后摟著弟弟的姿勢把頭輕輕放在單薄的肩膀上，在他耳畔低聲問：“龍馬，你認識灰崎，對嗎？”

    灰崎？聞言一楞，越前很努力的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從哪里聽到過這個有點耳熟的名字，也慢慢想起了快被遺忘的那天的事。回頭飛快的看了赤司一眼，見寶石般的紅眸在燈光下閃爍著一絲篤定的光，越前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只能輕輕點點頭，道：“遇到過一次，就是幾個星期前去春之森公園打球的時候。”

    赤司如何知道越前遇到過灰崎？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不喜歡有些事情自己不明不白，這些日子已通過套話的方式把青峰和黃瀨是怎么認識自家弟弟的探知得清清楚楚。黃瀨本是有心替灰崎隱瞞下這件事的，但無論如何都不是赤司的對手，一來二去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哥哥是怎么知道我遇到過灰崎學長的？”見赤司不說話，越前不解的皺皺細緻的眉眼，輕聲問道。透過黃瀨那天同灰崎的對話，他大致也猜到了灰崎是帝光籃球隊的人，不告訴赤司也是怕赤司會生氣進而做出點什么。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過了這么久的事還會被赤司提起，又看赤司的眼比平時要冷，他連忙補充道：“都過去了，就不要追究了吧。”

    “我幷沒說要追究這件事，龍馬不用著急。”側過臉蹭了蹭弟弟軟軟的發，赤司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道：“只是最近我在調整隊伍的結構，他是我要處理的對象之一。”

    在此之前，越前從未聽過赤司如此詳細的說起籃球隊的事，不由得有點好奇的追問：“怎么調整？是把他調出正選隊伍嗎？”他知道灰崎是正選，也是那天替赤司送便當的時候，聽青峰抱怨了一句灰崎最近總是缺席練習賽，越來越過分了。

    “不，不是調出正選，而是讓他退部。”唇角微微一揚，赤司眼底的冷意越發明顯，語氣卻輕松得仿佛談論天氣一般。

    沒想到灰崎的遭遇比調出正選隊伍更加嚴重，越前愕然瞪大雙眼，回頭動也不動的看著赤司，原本還存著的一絲睡意也徹底消失了。他幷不想好心的為灰崎開脫，但他知道要成為正選球員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實在不明白赤司為何要痛下狠心，難道就不為籃球隊的未來考慮嗎？

    一眼就看穿越前心里在想些什么，赤司輕輕按了按他有些僵硬的腰，淡淡的道：“黃瀨的位置和灰崎有衝突，而且黃瀨的成長速度和天賦都是他無法比擬的，再加上灰崎目無紀律經常惹事，我已經不能容忍了。換句話說，他已經沒用了，讓他退部是必須的。”

    赤司說話的時候，越前一直怔怔的看著他，自然沒有漏看赤色的雙瞳里冷酷到了無情的光芒，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如果說剛才還覺得赤司的強勢和平時不太一樣，那這一刻他就是真真實實的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另一個人，絕對不是他所認識的赤司征十郎，他的哥哥。越想就越覺得心里莫名的恐懼，越前猛的站起身，略顯慌亂的低叫了一聲：“哥哥！”

    “哥哥在呀，龍馬怎么了？”微瞇著眼，赤司盯著不敢直視自己的琥珀貓眸，唇角的笑意不減分毫。伸出手去，指尖從微挑的眼角一直滑落到緊抿的唇角，他慢慢湊過去注視著困惑與慌亂交織的眼，輕笑道：“龍馬，你為什么在怕我？我做了什么讓你害怕的事嗎？”

    “……我才沒有怕你，你還差得遠呢！”被寶石般的赤瞳動也不動的盯著，越前覺得后背立起一根根的寒毛，強烈的危機感讓他顧不得會惹赤司懷疑，迅速朝后退去，一直退到臥室門口才大大的喘了口氣，道：“我去睡覺了，哥哥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也不等赤司回應，他當著對方的面“砰”的一聲緊緊關上房門，還像怕赤司會追進來似的把門反鎖上，這才感覺到雙腿有點發軟，踉蹌著撲到床上。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無論赤司今天不同尋常的親昵還是冷靜到可怕的態度，無一不讓他感到不對勁，再次確定這絕不是他熟悉的哥哥。但為什么會這樣？還是因為當上隊長之后壓力太大了才會這么反常嗎？

    這一刻，越前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綠間真太郎。他知道赤司成為隊長后，副隊長的位置也就交給了綠間。他在想，也許自己可以問問綠間，赤司到底是什么了？畢竟，綠間是他認識的赤司的隊友里面，看起來最穩重也是最可以信賴的。

    隔著一扇門，赤司目睹弟弟像見鬼一樣落荒而逃后幷沒有任何動作，仍舊靜靜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著緊閉的門扉。還是嚇到了嗎？稍微表現得明顯一點，小傢伙就像被抓住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還真是叫人有點頭疼啊。看來，還是要想點別的辦法讓他接受全部的自己吧，過分的溫柔只會產生相反的效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