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我一定不會背叛組織。
黑暗中,一個女孩走在寂靜無人的走廊上。 走廊上一左一右有三扇門。 她選中一扇,打開手電筒,用嘴叼住,右手握刀,左手猛地打開門。 門把手和轉軸很光滑,發出的聲音很輕很小。 房間里空無一人。 她左手拿住手電筒,將刀尖對準門的背后,一個箭步閃了過去。 門背后也沒有人。 她快速并盡可能安靜地把門關上,走向房間里的第二扇門,再次用嘴叼住手電筒。 門打開,走廊左右沒有人。 這條走廊上也有三扇門。 她重復之前的動作,打開對面的門。 房間里有幾具尸體,門背后無人。 她拿著手電筒,走向那三具尸體,兩具頭尾相接躺在外面,一具躺在里面,靠著墻角。 最外面一具尸體,男生,下體全是血,胸口也有血,應該是死了,但保險起見,她舉起刀,對準尸體胸口,又捅了一下。 噗呲一聲,她把刀拔出來,看向第二具尸體,也是男生。 尸體上沒有外傷,半個右手放在背后,她起了疑,緊緊盯著那只手,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是裝成尸體睡覺嗎? 她站在尸體旁邊,快速一刀扎進心臟。 尸體沒有動。 她又叼住手電筒,用左手拎起尸體的上半身,往外挪了挪,發現尸體的后腦勺血rou模糊。 原來真的死了。 就在這時,第三具尸體從地上坐了起來,握著刀就刺向她。 “你要是讓我摸一下,我就告訴你通過選拔的秘訣?!庇普鎸π〈赫f到。 小春猶豫了,悠真趁熱打鐵:“不知道秘訣,就會輸,就會死,上一屆,一個人都沒有通過?!?/br> 悠真說得半真半假,因為上一屆,其實有人通過了。 那時他還未滿十三歲,前兩天沒有被河村夫人點到名字,正在院子里和剩下的九個孩子玩耍。很顯然,一下少了那么多同伴,大家都沒有玩樂的興趣。 他走回孤兒院,卻聽到樓梯處傳來吵鬧聲。 幾乎是下意識的,悠真躲到拐角處,就見一個全身是血的人,躺在擔架上,從樓梯下方的暗門,被送了出來。 他想起前天晚上拜訪孤兒院的幾輛黑色汽車。 擔架被送上樓,悠真趁著沒人注意到他,偷偷跟了上去。 擔架停在三樓。 然后悠真就被發現,就被趕走了。 那天晚上,悠真偷偷溜出男孩子睡的大通鋪,跑到三樓。 三樓沒有人守著,他打開門,就走了進去。 一個男生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綁帶,身上穿著病號服,左腿被截肢了。 男生聽到開門的聲音,看向悠真,悠真嚇了一跳。 是浪川前輩。 “浪川前輩,”悠真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您……還好吧?” 浪川前輩盯著悠真,沒有說話,眼珠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芒。 悠真手足無措:“您要喝水嗎?您需要我幫忙嗎?” “我要喝水。”過了一會兒,浪川前輩開口了,聲音沙啞無比。 悠真連忙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然后扶著浪川前輩喝了幾口。 “您……在選拔時發生了什么?” 浪川前輩的喉嚨里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 “……活下去……” “您說什么?”悠真沒有聽清。 “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浪川前輩說,“很多走廊、房間、很多門、全是黑暗……” 浪川前輩流下眼淚:“我要活下去……” 但他沒有活下去。 第二天晚上,悠真還沒走到三樓,就聽到河村夫人的聲音響起。 悠真閃身躲進二樓的拐角里。 “好不容易有一個活著出來,結果腿被你們砍了,還是得處理掉。” “沒辦法,傷得太重,治得太晚,壞死了,必須截肢。”另一個女人說道。 “你要找到一個同伴?!庇普娓嬖V小春,“還要能熬夜?!?/br> “怎么說?”小春懵懵懂懂。 悠真咽了咽口水,盯著小春已經有點發育的胸:“你把褲子脫了,我就告訴你?!?/br> 離選拔還有一個月,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甚至連這個人都會因為傷重不治或肢體損毀而活不下來,那為什么不在死前好好享受一把呢? 他還從來沒有體驗過,性是什么滋味呢。 小春把褲子脫了。 那年,她未滿十三歲,而悠真快要十五歲了。 “找一個比你強的同伴,讓他打頭陣,如果他和別人打輸了,你可以趁機跑走,如果他打贏了,他也會受傷,你可以趁機對他下手。只是你需要提防他對你下手。” “找一個比你弱的同伴,你來打頭陣,雖然你要提防他,但你比他強,等你不需要他了,你殺死他的可能性比較大?!?/br> “或者找兩個同伴,就能防止同伴之間下黑手,因為一旦有人對同伴出手了,另外兩個人就會合伙解決他。但這樣也有問題,因為最后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最終你們三個要內部廝殺,這比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要殺的人多,最后會更危險?!?/br> 這是琢磨了整整兩年的秘訣。 “我可沒有告訴過別人,我只告訴了你,你看,我對你好吧?” 小春低下了頭,她的身體很痛很痛。 一個月后,悠真和其他年滿十三歲的孩子一起去了地下室,沒有再出現。 “我才不會和你做搭檔?!闭芤猜犕晷〈焊嬖V他的選拔規則,未加思索就拒絕了小春。 哲也找上了勝太做搭檔。 小春暗恨,這可是她用身體換來的秘密,但她對此也無能為力。 選拔前兩個月,孤兒院來了一個新人,一記掃堂腿就放倒了哲也。 小春心想:這是個比哲也還要麻煩的對手,一定要把她先除掉。 她早早就開始練習熬夜,每天上午上課睡覺,河村夫人也不管她,半夜精神抖擻,一遍一遍琢磨該怎么通過選拔。有天晚上,她沒睡著,看見愛子出門,等了一會兒,就跑去男生睡的大通鋪,用事先溝通過的暗號把哲也和勝太吵醒了。 但愛子沒死,死的是勝太。 她再次去找哲也,要求搭檔,被哲也一巴掌扇到臉上。 “閉嘴,”哲也說,“都是你!害得勝太死了。就算我一個人也不會和你這種弱雞搭檔?!?/br> 小春惱恨不已。 但她這種弱雞,卻比哲也活得長。 因為她沒有告訴哲也更多的秘訣。 “先躲起來,第一波會死很多人,等強者自相殘殺完,傷了、困了、支撐不住睡著了,練習過熬夜的你就可以出動了。” 愛子站在黑漆漆的房間里,捂著左肩上的傷口,害怕到不得了。 她把兩具尸體拖到一扇門背后抵住,又坐回另一扇門背后,抵住門。 她想睡覺,又不敢睡覺,看著對面兩具尸體,胃里翻江倒海得想吐。 jiejie!你在哪里?快來救救我,幫幫我…… 黑漆漆的房間沒有光,她不敢打開手電筒,怕光從門縫里漏出來,被人發現,闖進這間房間。 她不敢睡去,怕被人在睡夢中偷襲,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 而且,這怎么睡得著?在這個黑暗無光的、死過兩個人的房間里,和兩具尸體,被她親手殺死的尸體待在一起,怎么睡得著? 但她太困了、太困了。 她用刀在手臂上劃,想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她還是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她從夢中驚醒,從地上跳起來,舉著刀在空中胡亂比劃,過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仿佛黑暗中伸出無數雙手,要把她拖進地獄。 或許,這里就是地獄。 濃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沒有光的黑暗,巨大的空曠的地下室,這里那里的尸體,連眼睛都沒有閉上,大大地看向她,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響起的,在寂靜走廊里尤其明顯的恐怖腳步聲。 jiejie!她開始哭泣。jiejie! 救救我,救救我。 她把尸體從門背后拖到了墻邊,平放在地上,給自己在墻角留了個位置。 把尸體抵在門背后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對方只要靜靜按動把手,往里輕輕一推,就知道這件房間有人,而尸體擋不住對方打開門的舉動。 如果對方暴力闖入,她可能反應不過來。 如果對方靜靜闖入,她可能不會被吵醒。 那只能鋌而走險,裝成尸體,和尸體睡在一起。 她在胸口涂上血,在臉上涂上血,小心翼翼地越過兩具尸體,躺在他們旁邊,握著刀的手放在身體和墻角的中間。 尸體已經變得冰冷,她一閉上眼,就看到他們死不瞑目的臉,大大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牙齒發顫,上下碰到一起,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音。她感到冷、感到體溫流失、又餓又渴又困又累,脖子也在疼左肩也在疼。 她和尸體睡在一起……被她親手殺死的兩個人…… 她睜開眼,把哲也的頭轉過去,不讓他面對天花板,不讓他的眼睛有一絲可能看到她。 但是……腳邊就是邦彥…… 她想把邦彥的頭也轉過去,但害怕尸體也會被補刀,只好留個誘餌,讓邦彥臉斜上朝外對著天花板,右手藏在背后。 愛子是被腳步聲吵醒的。 噗呲一聲,刀插入rou的聲音,她被嚇到,又不敢動。 腳步聲往腳的方向移了過去,她害怕到心臟狂跳,聲音巨大。 會被發現嗎…… 又是噗的一聲,刀插進邦彥的尸體。 已經……害怕到不行了。 不要過來…… 邦彥的尸體被向外脫了一點。 不不不不不不! 她再也裝不了睡,眼睛一睜,從地上坐起來,手握著刀就像對方刺了過去。 小春被刺中左手臂,但她反應很快,刀也刺向愛子,刀尖劃破愛子的右手臂,從手腕下方三厘米左右的地方,一直到手肘,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 因為刀太鋒利了,最初的那幾秒,愛子甚至沒感到痛,她改坐為跪,很快站了起來,和小春纏斗在一起。 小春在她站起來的時候,一刀捅進了愛子的肚子,但愛子也劃傷了小春的大腿。 趁著小春的刀還在自己肚子里沒有拔出來,愛子左手一個標指,重重擊向小春咽喉。 但愛子左肩受了傷,不好發力,左手也不是慣用手,肚子也受了傷,小春沒有一下子被擊倒,她左手捂住喉嚨,往后踉蹌了幾步,但手里還緊緊握著刀,所以刀啪的一下從愛子肚子里拔了出來。 愛子捂著肚子,右手臂開始流血開始痛,她向前幾步,又是一刀,但沒扎中小春心臟,而是擦著表皮劃了出去。 小春又是一刀,擦著愛子脖子過去,劃傷了愛子的斜方肌。 愛子一記鞭腿踢向小春,小春向后摔倒在地上,愛子舉刀扎向小春的心臟,小春機靈地背過身往旁邊一躲,刀從背后扎向右肺。 小春是反手握刀,她往愛子的腿上一劃,右小腿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愛子沒躲開,一下單膝跪到了地上。 小春還想再揮刀,被愛子用左手握住手腕。 愛子的刀還留在小春的背上,手上已經沒刀了。 小春試圖用左手去拿右手上的刀,被愛子抓住左手。 小春看著愛子,愛子也看著小春,愛子左手抓著小春右手,右手抓著小春左手。 小春狠狠踢向愛子腿上的傷口,愛子痛得叫了出來,卻沒有松開握著小春手腕的手,小春右手放開刀,刀掉了下來,刀刃朝下劃開了愛子的手背,愛子手一松,小春立刻去拿刀。 愛子再次握住小春的左手,她忍著痛,把小春往右扭去,然后松開小春的左手,去拔小春背后的刀。 她是正手拔刀。 小春的左手再次試圖去拿刀,但愛子動作更快,借著拔刀的姿勢,就劃開了小春的脖子。 鮮血噴了出來,小春想去捂脖子,但愛子的手不停,從右側方繞著脖子轉到前面,又轉到左側方,二百七十度畫了四分之三個圓,割破了她的喉嚨和大動脈。 更多的鮮血噴了出來,噴在了愛子的臉上。 小春的身體往后倒去,抽搐了幾下,就死了。 而愛子的左腿一軟,雙膝均跪倒在地上。 她又殺了一個人。 黑暗中,愛子愣愣地看著小春的尸體,小春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半個頭和身體分離,仿佛要來向愛子索命。 不遠處,就是哲也和勝太的尸體。 手電筒掉在地上,光照著墻面,照出一個半圓,卻照不亮地下室的黑暗,照不亮人心中的黑暗。 愛子再也受不了,再也待不住了。 已經突破了心理的極限,已經越過了崩潰的邊緣,真正發瘋了、發狂了。 她開始歇斯底里,她拖著受傷的右腿,拿起手電筒和刀,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她要出去!她要離開這里!她打開一扇扇門,沖向無盡的走廊,試圖找到那個大客廳。 沒有遇到別人,反而又撞到了幾具尸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愛子沖進了大客廳,跪在大門前,瘋狂拽動繩子,搖響那個鈴鐺。 “放我出去!”她哭著拍著厚重的鐵制大門,搖著鈴鐺,“放我出去!求求了,放我出去!” 她捂著肚子上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來,她崩潰到哭泣,害怕到哭泣,不斷用手電筒照著大客廳的三個走廊,害怕有人聽到鈴聲,拿著刀從黑暗中沖出來。 “放我出去!”她哭著喊著,“放我出去!我愿意做任何事!我一定不會背叛組織,我一定乖乖聽話!放我出去!” “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她拍著大門,搖著鈴鐺,鈴鐺的聲音響遍整個地下室,傳到樓上的孤兒院。 “放我出去!” 四周一片黑暗,無人應答。 她瘋狂地用手電筒掃著四面八方,害怕到了巔峰,恐懼到了巔峰,壓力到了巔峰。 會不會有人從黑暗里冒出來?她在明,他們在暗,她是個顯眼的目標。 她不應該來搖鈴的,她應該躲起來,等著別人去搖鈴,然后伏擊別人,但她受不了了,她崩潰了,她不管不顧,只想出去。 “放我出去……”她嗚嗚地哭著,不管這一舉動讓肚子更痛,讓斜方肌更痛。 “求你了!求你了!放我出去……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鈴鐺響著,聲音回蕩在空曠黑暗的地下室里,寂靜的地下室,只聽得到巨大的鈴鐺聲和她的哭喊聲。 她不斷搖鈴、瘋狂搖鈴。 突然,手電筒的光掃到一張滿是血的慘白人臉。 真的還有其他人! 愛子尖叫著從地上跳起來,在對方撲過來的時候一記鞭腿踢了過去。 對方被踢中,踉蹌往后退了幾步,把刀當做標槍,扔了過來。 愛子匆忙往旁邊一躲,還是被扎中了右腰。 對方又抽出一把刀,向愛子撲過來。 愛子忍痛又是一記鞭腿,踢中對方的下巴。 這回對方往后倒在了地上。 愛子一腳踩中對方握著刀的右手,彎腰去割對方的喉嚨。 她已經發現了,割喉嚨比扎心臟要來得輕松,也不會遇到刀卡在對方身體里拔不出來的困境,但心理負擔也要重一些。 對方一抬左手,就握住了她腰上的刀,旋轉著插得更深了,甚至用腳去踢她。 她狠狠往對方手腕上割了一刀,對方死活不松手,她就再割、再割。 對方的手快要掉下來了。 愛子彎腰,割開了對方的喉嚨。 血噴了出來,對方的身體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 愛子直起身,沒敢拔腰部的刀。因為劇烈運動,快要凝固的舊傷口崩開,血又開始嘩嘩地流,從腹部、從腰部、從右小臂、從斜方肌、從左肩、從左大臂、從左手背、從右小腿。 她搖搖晃晃地向大門處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黑暗中,無數監控攝像頭和收聲麥克風藏在角落里。 原來有人一直在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