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可以告訴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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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如果沒有黎穗禾和陳依,或者沒有她們兩個其中一個,都不會吃得這么沉默和尷尬。 陳依一邊小心翼翼應付著于舒的詢問,一邊又要應對于澈的動手動腳,還時不時看看于奶奶和自己小姨,吃得十分的累。 于澈明知道她很緊張,還更要在這時候暗暗逗弄她,陳依有一點生氣。 等大家都吃完了飯,外面雪已經停了。月暈當空,月光灑在庭院內,雪反射著粒粒白光,景色清冷又幽迷,十分的漂亮。 于奶奶被于老爺子每天一個的電話叫走后,于澈本打算自己先把陳依送回客房,卻被于舒叫住。于舒讓其他人幫忙帶陳依去一下客房。 黎穗禾借口回房忙下工作也離開了。 黎穗禾走在陳依后面,走出了那個院子才又叫停了她,兩個人又沉默地一起往客房走去。 等外人一走,黎穗禾再也繃不住臉,目光冷冽地盯著她,“你為什么來這里了?你是要故意和我作對嗎?”她的聲音也十分地冷,字字透著冷漠與輕嘲。 陳依又不敢靠近她,只能可憐又無助地站在門邊,手指摳著自己的掌心,“不是的!小姨…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是于澈奶奶家,我是想去看雪,然后…” 黎穗禾輕呵出一口氣,“你不知道?于老夫人說特地讓于澈去接你的,你不知道?” 傍晚她和于舒到了之后,聽于老夫人說特意把陳依也接來了時,黎穗禾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雖然知道,于舒做的事根本瞞不住也沒想瞞著于家兩位長輩,但她沒想到,聽于老夫人的語氣,她們好像還經常和于舒提到陳依,甚至對陳依還滿含憐惜。 聽著陳依解釋說不是特地去接,就只是被于澈叫來看雪的話,黎穗禾大聲嗤了一聲,直接打斷她沒用的道歉和解釋,“于老夫人是不是也知道你和于澈的事?” 陳依頓了一下,想說她不知道,但一想到下午于澈對自己那些明顯的動作,而且都帶自己到這里了,于奶奶真的會不知道嗎? 可是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來的是這里,以為于澈是帶自己去看雪的。 黎穗禾想到吃晚飯時于老夫人和于舒對陳依的關切問候,憤怒又不能接受,憑什么一個自私到見死不救只管自己逃跑的人會得到偏愛? 她語氣又嘲諷,“他們現在都覺得你好可憐,又覺得作為你法律關系上僅剩的親人的我卻對你這么無情、這么刻薄,我這種人多沒同情心、多惡毒啊。” “可是無情又冷漠的人明明是你啊。”黎穗禾說著,語氣又哽咽起來,“如果…如果當初你當初聽我媽的話趕緊一起跑出去…如果你當初有點良心沒扔下她一個人…她也不會…” 她哭著,漸漸無力地坐在問了沙發上又掩面哭泣,悲傷從喉腔溢出,“但她現在死了都還被人說閑話,說做好事沒好報…憑什么…憑什么…連收養你也是她提的,給了你一個家…你卻害死了她們…” 陳依站在門口看著黎穗禾痛苦地哭泣,咬著牙才沒讓自己也跟著哭出聲,只沉默地流著淚。 大概是身體自身的保護機制讓她很少去想那天的事,甚至連夢都沒夢到過。 她的每次回憶幾乎都是被黎穗禾提起的,她也只會重復的、壓抑地和黎穗禾說著無用的對不起。 房間里此刻只剩下抽噎聲。 又被“吱呀”地一聲打破,于澈幾乎是跑過來的。他走到半路聽到說陳依和黎穗禾在一起,害怕黎穗禾又說些讓陳依離開的話,一路跑了過來。 他的胸口還快速起伏著,也不管屋里的情況,把陳依一把牽到自己身邊。 她臉頰還有淚,但哭聲好像是從坐在沙發上的黎穗禾那里傳來的。 于澈雖有些好奇兩個人是說了什么,兩個人都哭了,而且黎穗禾看起來哭得更傷心。 “我小姑已經回房去找你了。”于澈冷聲道,下著逐客令。 黎穗禾眼眶通紅,臉上還淌著成串的淚,她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陳依。 于澈把她護在自己懷里。 “陳依,為什么總是你這么幸運?”黎穗禾似乎也并不是在問一個原因,只是憤恨與痛苦。 她幸運嗎? 陳依緊抿著唇,指尖自虐似地掐著自己的掌心,也不知道是手更痛,還是被黎穗禾的話傷得心更痛。 說完這句,還不等于澈要再說什么,黎穗禾就離開了。 等黎穗禾一走,于澈就把陳依拉到沙發上坐下,他半蹲在陳依面前,與她視線在同一水平,雙手壓放在她手上。 “一一之前說的選我,不準忘了。”他語氣明明很兇,表情卻又裝作那么的可憐。 少年不管女孩的眼淚與沉默,先要確定了自己對她的占有。 但陳依沒說話,只是把頭抵在了他肩上,依賴味十足。還想生氣吃醋的人又立刻軟了心,單腿還跪著就把她摟緊在自己懷里,手掌輕撫著她的后背。 她不明白于澈為什么總是要她做這個選擇,陳依覺得自己從來都是沒有選擇權的。 生下來或許因為是女孩就被拋棄,被領養的目的是“養兒防老”,來林城是小姨的不情不愿,起初和于澈在一起是被他強迫。 如果有選擇,她想要做的選擇是親生母親沒有把她生下吧。 如果她幸運,應該也死在那場天災中吧。 殘存的不被在乎的孤兒,看似幸運地從死神手里搶回了珍貴的生命,誰知活著又是不是才算真正痛苦的開始? 于澈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空,不知道她又出神想到哪里去了。黎穗禾總是能很輕易就牽動陳依的情緒,這讓于澈十分吃醋。 “一一在想什么?和我說說好不好?”少年聲音又刻意放低,溫柔又繾綣,拉回她的思緒,勾引著她也對自己徹底敞開她的心。 陳依手指彎曲,抓著沙發的布料,下巴又被抬起,唇上又落下一個飽含愛憐的吻。 “我想知道一一的一切,告訴我,好不好?”他聲音越來越輕柔蠱惑,試圖讓面前茫然又痛苦的女孩開口。 他此刻好溫柔,雙手捧著陳依的臉輕吻,一個又一個。 惡魔總是擅長蠱惑人心的。 只是惡魔也會治愈痛苦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