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再不走就在這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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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抬眼,來人背面午夜巴黎招牌閃爍不停,時紅時綠的搖曳燈影照他滿面,遠處清歌陣陣,在唱傷心往事。 晚風一吹,酒醒叁分。 她忽地想起尚在夜巴黎的鐘悅蘭,眼眸清亮一許,一下掙脫李行,要往前去。 可這一幕落在李行眼里,便成了不知死活的大小姐見著男人,就要將他撇下。 他反手一按,再度抓著她手。 “去哪?” 舒窈囂張慣了,抬腳一踩,落句:“要你管!” 來人一笑,眉目舒展,溫文爾雅。 若不是身后幾人個個左青龍右白虎,紅毛綠頭,兇神惡煞,當真要誤以為他是誰家誤入此間的公子哥,或是溫潤閑雅的白面書生。 原來也是影帝一位,前年紅極一時人鬼戀《倩女幽魂》未請他演寧采臣,真是可惜可惜。 他笑得客氣:“佢唔(她不)樂意,行哥不如放人。” 李行面容一冷:“方二少逞英雄未免選錯地,自家地不去,嚟(來)這做乜(什么)?” 方宗玙遞來一只煙:“大家都開門做生意,邊有閉門謝客嘅道理,和氣生財啦?!?/br> 李行卻是不接,笑得玩味:“差佬查獲興華貨倉,六叔焦頭爛額,二少卻系悠閑?!?/br> 方宗玙不為所動,面無波瀾:“行哥真細心,好空閑,社團事忙不完,還要關心興華家務事?!?/br> “義安和興華合作多年,來日誰和義安談生意,自然早做準備,就是唔知,是二少還是——”李行意味深長,話未說完。 一句道破天機,興華兄弟不合,各持一派,亂亂亂,煩煩煩,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怎還有閑心喝酒泡靚女? 家嘈屋閉,多事之秋,才來旁人地頭喘口氣啊。 方宗玙臉色微變,一推眼鏡,話說的滴水不漏:“都是方家人有何不同?” 再好心關照一句,若有所指:“倒系行哥位置,名不正言唔順,仲系憂心自己為妙?!?/br> 李行笑得毫不客氣:“名正言順都系老派腐舊講辭,新時代新作風,陳詞濫調誰愛聽?義安講民主,只靠實力說話。” 舒窈沒耐心聽他們陰陽怪氣,你來我往,話中有話。 抬腿不管叁七二十一,就要往前走,李行也不攔她,冷眼相看,看她走得左搖右擺,叁步一錯,腳下一絆。 自有人扮紳士,演好人,彎腰低手扶住她,壓沉音調,溫溫柔柔道一句:“小心。” 若換世間任何一位靚女,都要溺倒在那張俊秀面孔上一雙漆黑靜謐,彎彎一水間的柔情笑眼里。 可是他撞上的是舒窈,好一個“辣”妹反骨仔,肥皂劇的溫情戲立馬演變成電影院的武打片。 她抬手一推,沒半點好氣:“滾開!” 方宗玙訕然,泡妹秘術,百試百靈一招,在她身上頭回失效。 李行嗤笑一聲,上前一把提溜起爛醉如泥,渾身發軟的舒窈:“忘記告訴二少,這是我家大小姐?!?/br> “與你,八字不和。” 方才還在聊新時代,轉眼又講老一套。 人吶,有時真系兩面派。 “改日再會?!崩浔湟痪洌钚欣鲜骜?,再不舍半分視線給方宗玙,轉身便走。 李行擰眉,沉聲,平平整整的語調里燃著說不清的火氣:“走。” “不!”舒窈不肯動,她心心念念鐘悅蘭:“鐘…鐘悅蘭還在——” “大小姐真系好心,泥菩薩過河還救人。”李行笑了下,沒什么溫度的笑,在她耳邊落聲,字字低音,句句威脅:“我差東子送她走,至于大小姐再不走,待會我在這上你。” “你敢?”她抬眼瞪他,兇相畢露。 他皮笑rou不笑:“大小姐試試便知我敢不敢?!?/br> 今夜漫長,粉燈照耀,春情未減。 不是本港五星大酒店,唐樓小巷隨便一間屋,一夜不足一張票,比之九龍城寨鴿子籠更甚,狹小窄門,陳舊家具,入內不過十平,周遭貼滿色情海報,大胸妹,肌rou男,叁級艷星,互相擁吻。 隔壁便是流鶯與嫖客,呻吟浪叫,下流臟話,一聲更比一聲高。 這一夜,如一支煙,無聲點燃。 漫長又短暫。 李行將她放在床上,轉身要下樓,臨了回頭一看。 看屋內一盞燈,昏黃燦爛落她臉上,紅霞漫天,她飲酕咗(喝多)一雙烏溜大眼卻是明亮又朦朧,燈火墜在眼里,光華流轉,熠熠生輝。 她愣愣望向他,幾層重影,她瞇眼,不知是否產幻,只顧笑,像個傻瓜。 注: 玙:音于,君子配帶的一種美玉 下章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