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杰？」

    房東小姐的叫喚讓他從與那個人的對視中回過神。看著她眼中的好奇與疑惑，他知道她察覺到了什么，可是在這當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而看在對面那個金發的外國人眼里，似乎誤會了什么，黯然地垂下了雙眸。

    雖然這樣不是很對得起恩人，但是就這樣誤會吧，他的心已經再也沒有能力和他糾纏下去了。

    「怎么了？」房東小姐看了那個金發外國人一眼，謹慎地微微側身站到瑞杰身前，低聲問，「是有麻煩了么？」

    瑞杰知道這下子對面那個人的誤會更深了，但他不打算對那個人解釋什么，對房東小姐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第一次率先離開了。

    回到家，雖然房東小姐一臉沒事地收拾買回來的雜貨，但心中有愧的他卻坐立不安；房東小姐如此坦蕩，連家里什么情況都展示給他看，可他卻什么也沒說地隱瞞一切……

    「你……都沒事想問的嗎？」

    房東小姐先是愣了一下，像是疑惑他在問什么事，隨后見他一臉訕然的模樣，聯想到剛剛在商場發生的事情，這才恍然地笑了笑，「你想說就說啊。不過要是不想說的話也不用勉強，沒關係的。我信任婉倩，因此既然她把你帶到我這里『避難』，也就是說你也得到了她的信任，所以我相信你知道分寸。而既然你是『避難』我也不好在你的傷口上折騰不是嗎？你在這里的逗留，想多久就多久，我相信你的傷口總有一天會好的，到時候你會是笑著離開的，我只要知道這點就好。我想我能夠當一個很好的觀眾……如果你不介意被我圍觀的話。」

    他不知道別的人聽到這種話會怎么樣，但他卻是快哭出來了……感動得、高興得快哭出來了。

    不過，他的淚腺比起小時候來說好了很多，但也或許是長大了所以沒這么敏感發達了，常常都只是淚滿眶卻哭不出來。可是即使如此，這已經給人一種「這個男人很軟弱」的印象了。

    幾次的深呼吸后，他看著不怎么優雅地蹲在地上把菜塞進冰箱的房東小姐，他開口，「幼安，你現在有時間嗎？」

    房東小姐猶豫地看了看手中的菜，以及還擱在一旁的魚，三兩下就把東西胡亂塞進冰箱之后拍了拍手，「有，有時間！等一下，我先倒一些水。」

    家里除了各自房間里的那一張椅子以外，還有椅子的地方就是這個……嗯，這個有點像廚房的茶水間了，恰恰好的兩張椅子。

    坐下后，摸著杯子的瑞杰低垂著頭，最后選擇了這樣的開頭。

    「剛剛你見到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想你的意思是『前男友』才對吧？」

    瑞杰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啊，前男友。」

    「有復合的希望？」

    「沒有，絕對沒有。」話說開了，瑞杰本來覺得忐忑的心也開始平定了，「我曾經談過三次戀愛，他是我第三次的戀人。他年紀比我大很多，大了我十五歲……不過樣子看起來挺年輕吧？我當初就是被他這種成熟吸引了。他不僅僅事業上有所成就，個性也很好，風趣幽默，體貼我也尊重我，跟他一起我覺得很安心也很開心……如果他展現給我看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話。

    「他騙了我。如果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還過來惹我，我還能夠安慰自己說他的妻子不是他心中所愛、他只是為了孩子的幸福才與妻子在一起……我甘心做他的地下情人，反正我真的很愛他，沒有那些證明也沒關係……但實際上并不是！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和朋友打賭！他和朋友打賭說我這個黃種人很容易搞定、在床上很yin蕩……他把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拿來和朋友打賭！連最親密的事也……」

    說到激動之處，他卻感覺到了頭頂的一陣輕拂……房東小姐像是摸著小孩那樣地摸了摸他的頭。

    「不好意思，我激動了。」

    「沒關係。」房東小姐的表情卻很嚴肅，「那么，我問一點過份的話……」

    「？」

    「你和他之間的那些事……沒有被偷拍吧？」

    他愣了，被嚇得呆住了。

    「你沒想過這件事？」房東小姐皺起了眉頭，「如果他真的這樣打賭，他的朋友難道不會吵著說要看到證據嗎？這樣的話……」

    「我、我沒想過這件事……我、我在發現這件事之后就躲在家里很久，沒接他的電話，直接訂了飛機票回來了……我、我……幼安，你說該怎么辦？我、我該怎么辦？我……」

    摸著他的手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把他從這種驚慌中驚醒了。抬起頭，他見到的是房東小姐溫和的微笑，「沒事的，我在這。」

    你在，又能做什么？瑞杰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是當下卻非常受用。那整個下午，他雖然沒喝醉，卻像一個醉漢似的把心里埋藏了這么久的話——包括前兩次失敗的戀愛——都吐了出來，輕松多了。

    他以為房東小姐或許會輕視他、也或許會同情他，卻沒想到房東小姐卻是如同往常一般地……繼續抱著遙控器看電視了。

    不過，他倒是發現房東小姐上網的時間長了，不知道這算是變相的同情、輕視、疏遠他還是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