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后的禮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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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易,竟知道怕了。” 電話另一端,父親的教訓震耳欲聾,短短幾個字攪得霍暻頭暈耳鳴,M92F應聲砸地,他眼前重影,心肺絞痛難以呼吸,左手扶額右手撐地,斗大汗珠順鼻尖滾下,高大身軀轟然向前傾塌。 痛,痛到心肝脾肺腎都好似全部錯位。 這種痛和孔普雷大獄帶來的身體傷痛不同,被人掐住命脈的心焦無力,比和窮兇極惡的囚徒搏殺,要痛上萬倍。 一旁,緹慕慌忙抹去眼角淚澤,胡亂扯開手腕上的定時裝置摔在地上,向前跪幾步伸手去扶他,怕他失控跌下佛場臺階,哭噎喚著:“先生,先生你還好嗎...先生...沒事了,你別嚇緹慕,先生...” 她心疼他的痛,一手扶住少年肩膀,另只手顫巍巍拾起手機,第一次頂住威嚴和壓力,心底升起巨大的勇氣,哽咽地向掌控這個國家半壁江山的總司令發問,“霍叔叔,請...請別再折磨先生了...他很難過...為什么?您不是他的父親嗎...為什么...” 那頭,長輩不怒自威,“你以什么身份替我兒子說話。” 緹慕纖手抓緊手機,哭腔連帶說話都斷斷續續,“我們...我們今天是來登記結婚的...” 頓了片刻,總司令肅聲問:“誰同意了?” “霍叔叔,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也不希望小先生把我帶在身邊...”緹慕瓊鼻酸紅,喉嚨干痛,拾起所有力氣和長輩對話,“可我有話要說,小先生一直過得很痛苦,他很不好...” “不,緹慕,不能頂撞父親...”霍暻因劇痛而失汗虛脫,卻仍撐起神智阻止這場對話的開端。 國家保護名單需要父親簽字是其一,他生怕父親堅決反對,最終走向無可轉圜的地步,到時即便自己放棄名額也無力回天。 緹慕看著痛到幾乎昏厥的小先生,似是下了莫大決心,嘗試和長輩溝通,“您可以將他送進大獄,利用他當戰爭機器,替您鏟除禍患。可他重傷躺在醫院,您沒有回來看過他一次,就算這樣,小先生也從來沒有埋怨過您。” “親手送他進孔普雷的人,是你。”總司令出言一針見血。 “是我。”緹慕淚澤滿面,倒抽口氣,“所以那半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好怕再也見不到他,又怕先生繼續下去會...我以為他只是被帶回家關兩天...沒想到...” “你認為我會包庇他。”長輩語氣硬沉。 她攥緊手機,咬死唇瓣默不吭聲,因長輩說中自己默認的事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看清你眼前的男人,他殺了你生母,還砍下你父親的頭當作政治威脅。”總司令率先開口,沉聲提醒小姑娘現實。 “是。”緹慕噎聲承認,“但他們都是想讓我死的壞人。” “壞人?”總司令問,“我兒子cao縱大選政局,貪于權術殺了許多人,他算不算壞人?” “霍叔叔,您真的確定,小先生是為了自己才滿手血債嗎?”緹慕輕聲問回長輩,回頭看向冒虛汗發冷的少年,“這十幾年,您有沒有一刻真的關心過他,問問他愿不愿意活在阿諛奉承里,身邊除了家人聽不到一句真話,只能靠一本犯罪心理學,辨別外人話里藏多少真假。” 小姑娘一番話使得電話對面沉默良久,過了會兒,總司令才道:“擁有太多的人,也必須付出代價。” “先生什么也沒擁有過,是您的軍隊,您的家離不開他。”緹慕又提氣補一句,“霍叔叔,您的長子離開這個家,他去哪里,做什么,都會活得很好很好,遠比現在好得多。” “所以一旦以后家里發生變故,你會慫恿他背棄所有人,帶你遠走高飛?”總司令順勢發問。 緹慕隔著手機,搖搖頭,堅定否道,“不會,就算您不信我,也請您相信他。正因為小先生從來沒放棄過這個家,他才能走到現在。” “你不怕說完真話,他去泰國為你耗心耗時做的一切,轉眼化為一場空。”長輩點醒小姑娘的固執。 緹慕委屈抿唇,她沒作聲,也不后悔同小先生的父親講真話,只可惜他們已經拍完拜佛照,就差去登記了。 一旁,稍緩些痛楚的少年手捂心腹處靠著佛龕坐好,他面色蒼白,拿過她手里的手機,貼上耳畔,“阿爸,您別怪她。緹慕說錯做錯,兒子愿意…愿意替她承擔受罰。結婚也是我…我的主意,和她無關。” “好一個你的主意!”聽兒子主動承認,總司令狠聲斥責,“混賬東西!明天之前發函上報!” 霍暻聽阿爸不追究緹慕亂說話的過錯,還同意自己發函,唇角向上微挑應到。 “是。” —————— 印緬邊境,那加山脈,欽邦,政府軍第一軍事作戰區總指揮部位于山脊后,難攻易守。 陸空兩大軍營分列兩側,大批輕重武器掩藏入防空洞,坦克、戰機等大型作戰對空武器則披上迷彩隱形衣遁入山林。 當夜,總司令在指揮部系統接到一封來自仰光國防部發來的函件,函件名稱是「國防部高級公務員」,壓縮文件由密碼加密。 他命令通信網絡員解壓文檔后離開指揮部,而后派親信副官將里面的文件一一調出來打印。 里面只有:兩本掃描過的緬式結婚登記證書,一張正式結婚申請批準函,一張請求函和四張兩個人一起拜過佛的照片。 全彩結婚登記證書復印本,少男少女的頭互相依偎在一起,雖然大男孩兒臉色有些泛白,不過看得出來,他是真心高興,和他靠在一起的小姑娘,也是如此。 請求函內容大抵是請父親將緹慕劃進國家保護名單,若父親不同意,請把自己的名額換給她。 “總司令,暻少爺沒提緹慕小姐懷孕的事情。”副官檢查文件遞給軍事沙盤旁研究印緬邊境墻位置,滿下巴青色胡茬的雄武男人。 總司令目不離沙盤,接過送來的復印掃描件,他翻開兒子和小姑娘的結婚登記證書,笑了笑,感嘆年輕人比自己當年嚴謹多了,還知道去辦個證。 “他不想提就不提吧,傳函件需要經過國防部,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總司令直接翻到兩張函件,向副官伸手,“拿筆來。” 副官愣了愣,才從兜里掏出簽字筆遞上去,發現上級連看都沒看,直接握筆在兩封函件上簽字。 想來也是,這三個月以來,總司令分身乏術,只有得知長子在醫院重癥監護里蘇醒,和前兩天知道自己竟然四十歲沒到當爺爺時,才算真的樂過。 他還笑稱,如果不出意外活到一百歲,自己能看到四輩人。 可現在內憂外患。 印度外長哈瓦爾·納魯姆將建立邊境墻阻斷印緬邊境六個邦的老百姓流通,一旦曼尼普爾武裝軍團突破那加山脈,那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仰光國會也趁機大肆渲染軍方三輪談判失敗,軍費損耗過重,可能導致邊境失守,為己方推選的總統候選人聲勢。 任誰都看得清這場兩足分立的政局權斗已走到崩潰,不流血,不打破平衡,永遠尋不到新出路。 “夫人帶孩子到昆明了?” 提到妻子和三歲的小兒子,男人總要多問一句。 “是,格朗傳回消息,在他們從湄索回仰光前,夫人已經帶著小少爺抵達云南了,您可以放心。” “好,好。” 總司令按住眉頭泛起的憂心,把簽好名字的兩封函件交給副官,“馬上發回國防部添加軍方保護人員名單。” “是!”副官接過函件剛轉身,馬上又被上級叫住腳步。 “你說,若我不在,我的孩子們能扛過去么?” “請放心,您的兩個大兒子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總司令得到答案,欣慰的擺擺手,目光凝重回到軍事沙盤上,他知道,是時候放手了。 而那兩張簽完名字的函件,是一位父親能送給長子的,最后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