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  City，購物中心五樓City  Mart，恰逢下午第一場電影剛散場，涌出來的人潮大半擠進奶茶店排長隊。

    兩個姑娘也不例外，一人一杯，坐在店內(nèi)設置的小圓桌里，不乏有幾個男生想上前去要她們的聯(lián)系方式，還沒等近身，全被隔壁桌子四位便衣保鏢用眼神嚇走。

    遙不可攀的兩朵花只可遠觀，一來二去，她們成了玻璃墻內(nèi)僅供觀賞的藝術(shù)品。

    “原來看完電影喝奶茶和家里味道不一樣。”年紀稍長些的jiejie望向店內(nèi)人群熙攘，又悅?cè)换仨瑔枌γ嫣撔蓺q的meimei，“一會兒還想逛哪里？還是想回一層買衣服？珠寶店剛才路過在幾樓來著？你喜歡我們也可以去看。”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y e hu a5. 

    緹慕見jiejie神采奕奕，詫異問：“曦jiejie以前…沒來過嗎？”

    “很少。”霍曦斂眸，娓娓婉言，“以前讀國際學校，每次去哪里都要提前和暻哥哥報備，我不太喜歡保鏢跟隨，出門引人注目。去云南讀大學和外公外婆同住的幾個月還好些，但也不好隨意走動，怕給兩位老人添麻煩。”

    花生于玻璃墻，長于玻璃墻，也困于玻璃墻。

    現(xiàn)下，緹慕總算能體會曦jiejie話里未盡的無奈，“所以jiejie才會想去法國交換，以學習的名義出門，這樣一來，誰也不會阻攔了。”

    “以前我以為努力讀書爭取到交換生名額是出去的唯一條件，現(xiàn)在，我需要拿我的婚姻來換一張前往巴黎的機票。”霍曦咽下苦水，堪堪抿出一絲笑意，“阻攔我的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我在泰國看報道說jiejie和梭沙哥哥……”緹慕欲言又止，擔憂曦jiejie的情緒。

    “訂婚了。”霍曦釋然淡笑，“爸爸說等我從法國回來，會給我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婚禮本該是女性憧憬和幸福的產(chǎn)物，而這兩樣，緹慕從jiejie眼里尋不到任何蹤跡。

    “別擔心我。”霍曦纖手輕撫meimei皓腕，言辭真摯，“對不起，你懷孕的事情本該盡早告訴爸爸mama，但我怕這樣拖下去，對你的心理負擔會越來越重。”

    緹慕如鯁在喉，雙手用力將奶茶杯捏出一個淺坑，她的應激障礙由外界影響的因素極大，現(xiàn)在懷著孕，激素分泌下，情緒也時常會不穩(wěn)定。

    在泰國生病發(fā)燒那兩日，她會做噩夢，夢見一個沒有頭的男人，一個身上有三個彈孔往外噴血的女人，同時掐住自己脖子來索命。

    當時她驚醒之后會安慰自己，沒事，他們都是小時候虐待自己的壞人。而今日湄索醫(yī)院的爆炸新聞，徹底摧垮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她不敢睡覺合眼，生怕淹死在夢魘的海里。

    “我相信你是愛暻哥哥的，陪在他身邊很辛苦，你都熬過來了。”然而愛和活是兩碼事，霍曦清晰感受到meimei手腕發(fā)抖，這種精神折磨讓小姑娘的應激障礙雪上加霜。

    “jiejie，緹慕想回家了。”她求救似地握住曦jiejie的手，“爺爺還在等緹慕回家，我想回去讀書…”

    “別怕。”霍曦輕聲安慰，用另只手輕撫小姑娘纖肩，“我先去衛(wèi)生間，你等十分鐘后再來，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緹慕強裝鎮(zhèn)定，緊張地緩緩頷首，道一聲，“好。”

    霍曦拎起手包，由兩名保鏢護送離開奶茶店朝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緹慕凝望曦jiejie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余光掃向守在原地的另外兩個保鏢，心臟忐忑狂跳。

    一分一秒都過得漫長無比，她如坐針氈，掐著時間，十分鐘一到，便和保鏢說自己也想去衛(wèi)生間。

    女衛(wèi)生間不是便衣保鏢能涉足的地界，她快速轉(zhuǎn)入里面，慌亂中找到左手邊第三個門，抬起坐便器后蓋，上面赫然貼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里面裝著二十張百元美鈔現(xiàn)金，是留給她在機場換錢買機票應急用的，另外還有一張銀行卡，背面貼了便簽，只有六位數(shù)密碼和一句話。

    【緹慕meimei，卡里錢可以隨便取用，不用害怕，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緹慕感動地鼻尖酸澀，她知道，這是曦jiejie留給自己打胎用的，隨即抬手摸摸自己小腹，內(nèi)疚的無以復加。

    她沒時間被情緒擾亂，將現(xiàn)金和卡裝進手提包。家里到處都是菲傭，外面處處是士兵，商場的女衛(wèi)生間，是僅有的不會被發(fā)現(xiàn)起疑的場所。

    幸好，小先生沒有扣下自己的護照和手機，緹慕捏緊小包，按照約定，曦jiejie會在停車場謊稱肚子不舒服為由先去醫(yī)院，帶走兩個保鏢和司機，為計劃減負。

    而自己只需要下樓出電梯的時候，說手機落在衛(wèi)生間，因為著急去醫(yī)院，請兩個保鏢先去安排車子，自己回去拿手機。

    因為接送她們進出軍事保護區(qū)的車子都必須提前做排爆檢查，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再次從地下停車場折返回樓上的一小短路程，沒有人跟隨。

    的確，計劃和現(xiàn)實差不多，順利的幾乎毫無破綻，她演技普通，在停車場佯裝驚訝地翻包說找不到手機，急忙退回電梯，請保鏢先做安全檢查。

    電梯沒有再次折返回五樓，而是停在一樓商場正門旁邊，外面有出租車接乘客的專用道。

    她甚至不用花時間等待攔截，只要拉開順位第一的出租車后車門坐進去，用曦jiejie教的簡單緬文說：「去機場，謝謝。」

    姑娘過于不安和緊張，說的磕磕絆絆，倒也能傳達出大概地點，總比說英語，司機大叔聽不懂還要花時間用翻譯器溝通強上許多。

    她想，等回到昆明，回到爺爺身邊，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等到把孩子打掉，那時候再給小先生打電話，他生氣也罷，作鬧也罷，再好好想辦法哄他講話。

    緹慕坐在后座吹風，手撫摸小腹，她旁無顧忌，左右沒人聽得懂自己說什么，索性張口出聲，自言自語向肚子里的小寶寶做最后的道別。

    “寶寶，等mama以后讀完書掙到錢，回泰國會給你在寺廟里供一個高僧開過光的香火盒，每年都去看你。”

    “下輩子投一個好胎，爸爸手上沾了太多不該沾的人命，但這都不是你的過錯。”

    “對不起，mama不敢和爸爸說不要你，爸爸脾氣不好。是mama沒用，管不住爸爸。”

    她歉疚話語剛落，突地，出租車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前方車內(nèi)后視鏡里，現(xiàn)出少年俊美硬朗的半張臉。

    他目光似利刃，扎得后座姑娘驚慌失措，她無處可逃，失神定在原地，聽他冷冷吐出一句控訴。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