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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Stay Gold在線閱讀 - 07

07

    毒死入侵者的晚上,寧迋舒出乎蘭爍意料外的吃了兩碗飯,喝了兩碗湯,摸了摸肚子吐出一大口氣,而蘭爍只是吃了幾口豬rou片炒菇、味噌烤茄子就飽了。

    「你的食欲好像比之前還好?」蘭爍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笑睇他說:「我毒死那幾個傢伙,你不是也害怕嗎?」

    寧迋舒點頭:「所以我這不是多吃了一些東西壓壓驚啦?」

    「嗯……原來是這樣。」蘭爍一臉要笑不笑的盯著青年,收回目光時還是忍不住吁出笑聲。

    寧迋舒說:「本來我是想給他們兩個打包一點吃的送過去,但我不知道怎么去他們房間,所以只好自己先吃了。」

    「你想叫他們吃飯也有辦法。」蘭爍拿出一本五色便條紙,翻開白的紙頁跟他說:「把想講的寫上去,等下教你褶紙,褶好以后施法術就能傳遞訊息了。」

    「像小說里講的那種式神、飛符什么的?」

    「嗯。但也沒那么玄,只是弄個意念的載體。」

    「不,很玄啊!」

    蘭爍教他褶蝴蝶,念完咒語后兩隻白色褶紙的蝴蝶飛去走廊進了房間。蘭爍說咒語相當于驅動程式,驅使它們飛動。寧迋舒問:「咒語是程式?那六字大明咒呢?」

    「你想知道,回房間我講給你聽。那六字比較像是通關證明,就好像是你得先擁有某國總統的身份,才能擁有資格按下飛彈發射。越是強大、純粹的東西,越需要相應的能耐,也不是誰念出來都有用。」

    寧迋舒點點頭:「那我快點把餐具洗一洗。」

    「今天就偷懶一天吧。在山里跑一天也累了,我拜託森林里的朋友洗碗了。」

    「森林里的朋友?」寧迋舒當他開玩笑,跟著蘭爍回房洗洗睡。睡前他跑去蘭爍那張高尚雅致的架子床里坐著聽人講古,還拿了柚子邊剝邊吃,配茶喝,蘭爍一點都不在意在床上吃吃喝喝,或許是因為這房間全都在蘭爍的掌控之中,不會有蟲蟻敢出現吧。

    蘭爍給他講了許多宗教故事,以及一些逸聞,這一晚寧迋舒再次聽故事聽到睡著。寧迋舒坐在老位置,同樣靠著一堆抱枕,微啟的嘴角流出一點口水。蘭爍看他睡成這樣,眼里流露淡煦笑意,拿了手帕在他嘴角輕壓,然后兩手穿過他腋下將人架起來撈近,讓人趴在他肩上,再一手手托住其膝腿送回隔壁房。

    翌朝,蘭爍將食材都備在廚房,想吃的自己動手,竇鵬老樣子一次性的做了三人份的餐點,蘭爍在外頭打拳健身。梁霈樺關心說:「竇鵬,你心情好點了嗎?」

    「不知道,我想等下再去問蘭先生尸體怎么處理了。雖然能理解他做那些,但我還沒辦法適應過來。」

    「我也是。小不點,聽說你昨天還吃晚飯啦?」

    寧迋舒嘴里塞著一大口沙拉,點點頭沒開口,梁霈樺溫柔笑了下說:「真好,我也想跟你一樣堅強,不知道將來會怎樣,唉。我吃飽了,先去洗盤子。」

    片刻后,廚房傳來梁霈樺的尖叫聲,竇鵬跟寧迋舒趕過去看她情況,她指著洗碗槽邊正在洗東西的兩隻動物大叫:「牠、牠們好可愛!」

    有兩隻浣熊站在凳子上面洗餐具,而且動作很俐落,一個搓完泡沫丟給伙伴,伙伴再泡一泡水拿另一塊海棉擦洗。寧迋舒想起前一晚蘭爍提到的森林的朋友。

    蘭爍碰巧回屋,跟他們說明:「這段日子你們在適應這里的生活會有些吃力,所以我用一些作物當報酬,請牠們幫忙一點日常雜務。」

    竇鵬他們汗顏:「就算是遠古族裔也多半只能跟自己相近的物種溝通交流,你是怎么有辦法使喚牠們?」

    蘭爍輕蹙眉,好笑糾正:「不是使喚。是交易。我雇牠們幫忙。你們都吃飽了就過來一下。」

    他們跟蘭爍到戶外,竇鵬第一個開口問:「昨天那些尸體?」

    蘭爍負手站在空地回答:「都請森林的朋友們幫忙弄走了。」

    寧迋舒一手拱在嘴邊小聲跟兩個朋友解釋:「他昨天也這樣講,就是剛才的浣熊那樣,應該還有其他的朋友這樣。」

    梁霈樺跟竇鵬茫然。竇鵬質疑:「蘭先生,你就是怕弄臟自己的手不是嗎?昨天講得多好聽,說不希望我們涉險,拿我們當殺生的藉口。」

    蘭爍舉起一把短槍比他們嚇一跳,竇鵬立刻展臂護在寧迋舒跟梁霈樺前面斥喝:「你想干嘛?」

    「別慌。」蘭爍把槍口對準自己另一手掌心,寧迋舒探頭看見那一幕,預見接下來蘭先生要做的事,急忙喊:「不要這樣!」他話語尾音被槍聲蓋過。

    蘭爍朝自己左掌射了一槍,子彈貫穿的洞血rou模糊。梁霈樺抱頭尖叫,竇鵬把她抱住護著,一邊罵蘭爍有病,卻來不及攔下寧迋舒。寧迋舒衝過去抓起蘭爍受傷的手大罵:「你搞什么?又自殘!」

    蘭爍被他吼得微愣,解釋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沒那么容易死掉,所以在昨天那情況并不是擔心自己才去毒殺他們。我既然收留你們,就有責任照顧你們。」

    「啊啊!」梁霈樺尖叫,竇鵬煩躁回應蘭爍說:「夠了夠了我們信你,先把手包扎一下,忽然就這么干也過火了,想嚇誰啊。」

    寧迋舒抓著蘭爍的手肘往屋里帶,氣急敗壞道:「你給我進來包扎傷口。真是活太久腦子壞掉是不是,怎么能拿槍打自己,說明就說明,有話好好講啊。」

    蘭爍沒有被人這樣念過,這個矮他一顆頭的青年因他亂成這樣,看著覺得心情矛盾,有點愧疚,但也有點高興。因為他那些天外或同在修煉的朋友都不可能這樣替他擔心,只有寧迋舒明知道沒事,卻還是如此在意他。

    寧迋舒猛地回頭問:「急救箱在那里?」

    「什么?」

    「急救箱啊。沒有嗎?」寧迋舒拍額咋舌,嘀咕說:「你肯定仗著不老不死所以沒有常備的急救箱。」

    寧迋舒霸道拉著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到屋旁的抽水幫浦,將傷口沖水,再找乾凈的紗布包扎。蘭爍安份的跟他坐在緣廊上,盯著自己的手被包扎成兩倍大。

    寧迋舒固定好紗布以后,抹掉額上的汗吐氣:「呼,你真的不要再自殘了。真的不好,很嚇人。」

    蘭爍說:「我不是故意的。」

    寧迋舒白他一眼:「那天砸店你就是這種驚人作風。一言不合就開干。」

    蘭爍不冷不熱應了句:「說得好像我脾氣很差。」

    寧迋舒瞇眼:「也算不上脾氣好吧。」

    蘭爍嘆了口氣開始把包扎的紗布解下,寧迋舒睜大眼問:「你干嘛?」

    「不必大驚小怪。就算那槍開在我心口,甚至打在我腦袋上,腸穿肚爛,我也不會死。」

    紗布解開后,槍傷果然消失不見,手完好如初,蘭爍翻著手掌給他看仔細,淡然道:「就說吧,沒事的。」

    寧迋舒抓著他那手反覆看,問:「可是不痛嗎?」

    蘭爍愣住,青年低著頭,一滴水珠砸到他手心上。

    寧迋舒說:「因為活著,受了傷就是會痛啊。你教我們那么多東西,教我們怎樣利用大自然活下去,結果自己過得這么漫不經心、活得這么隨便,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沒心沒肺,不會關心你的死活?」寧迋舒說得有些哽咽,慌忙揩去淚水。

    寧迋舒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太依賴蘭爍,因為蘭爍的幫忙,讓他不必面對末日慘況,不只是他,竇鵬他們或許也一樣,可是蘭爍卻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就連解釋自身情況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實在蠢得讓他心疼。蘭爍什么都懂,卻不懂得好好對待自己,在他看來就是蠢。

    蘭爍看著寧迋舒的腦袋瓜,再看手心的淚珠,從襯衫口袋摸出手帕,端起他的臉擦眼淚。寧迋舒眼眶濕潤呆看著蘭爍,對自己忽然涌上來的情緒感到羞窘,不知所措,他本來沒有要哭啊。

    蘭爍說:「對不起,沒想到你們都反感,以后我口頭解釋吧。」

    「不是反感,我是……」寧迋舒眨著沾上細微水珠的眼睫,找不到詞匯表達。

    寧迋舒點頭。蘭爍道謝,浮現一些奇怪的念頭,他想摸摸青年的頭發、臉,想安撫對方,卻也想看著對方因為自己慌亂著急的樣子,有些矛盾在他心里冒芽,但他并不感到討厭,反而覺得有點意思。只不過蘭爍心里想想,什么都沒做,他不想嚇壞寧迋舒,也找不到理由解釋。

    「唉。」寧迋舒歪著腦袋嘆氣,窘臉瞪著蘭爍說:「你不準跟別人說我這樣。」

    「哪樣?」

    「少裝傻,總之不準講我哭的事。」

    蘭爍淺笑:「好像能瞭解為什么那個天裔族的喜歡你。」

    寧迋舒撇撇嘴,咋舌說:「聽不懂你亂講什么。那我要去看他們了,霈樺都被你搞出陰影。」

    蘭爍笑意還掛在嘴角,望著青年離去的身影像落荒而逃。他摸上自己胸口,感受胸腔里的臟器規律鼓動。活這么久,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他不老不死的事,但頭一回有人關心他痛不痛。

    他開槍是故意的,有點賭氣,也有試探意味,如果這幾個都被他嚇跑,而他回到獨居生活,感覺會輕松很多,畢竟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活得好好的,忽然收留他們也只是一時興起的消遣。但不知不覺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他拿著手帕心想,好像真的把那幾個當作伙伴一樣放心上了,所以才會賭氣、會當成一回事,會被牽動情緒。尤其是寧迋舒,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覺得挺可愛的傢伙,如果可以不希望這人就這么死掉。

    「唉。」蘭爍心想,這種日子也不錯。

    ***

    蘭爍后來為那日的事道歉,竇鵬他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大伙攤開來說,起初還有點尷尬,后來喝了點酒吃著小菜就釋懷許多,畢竟立場互換的話,竇鵬認為自己未必不會做一樣的事。氣氛恢復如初,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山林田野間勞動雖然很累,精神上卻意外充實,感覺得到自己和這片土地是怎樣相依共存,而且也學蘭爍拿作物跟森林的朋友做交易。

    某天清晨蘭爍說:「這幾天農地收整得差不多,比較清間。要不要去外頭找你們的親友,把他們接來?」

    鄭娜娜撐著黑洋傘在樹蔭下,其他三人戴斗笠、手套和雨靴站在田里對著蘭先生發愣。他們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但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一來是害怕面對現實,二是他們目前寄人籬下,沒什么立場提這種請求。

    「科、可以嗎?」梁霈樺訝異得聲音都變調。「我好想念我弟弟。」

    竇鵬眼眶微熱,也澀聲低喃:「不知道兄弟們怎樣了。」

    鄭娜娜神情有些迷惘:「啊,好想念家人。」

    寧迋舒伸了個懶腰,爽朗笑說:「那就一起出去找他們啦。有蘭先生在一定沒問題。」

    事情就這么決定了,當天重新整備外出的物資。寧迋舒的車蓄電量充足,以防萬一當初還在后車箱放了艘水陸兩用汽艇,跟這輛陸空兩用車做互補。寧迋舒問蘭爍有沒有需要什么,蘭爍說:「你們準備自己的就好。」

    出發前蘭爍兩手空空,身上只有一個黑色皮革斜背包,戴了雙黑手套,頸上掛了副藍黑色護目鏡,穿了雙橡膠深藍短靴。落難組的三人一鬼看到蘭先生這打扮都呆住,寧迋舒說:「你兜風?」

    「其他的東西,進城再找就好。」蘭爍這話太有自信,也點燃他們的斗志,尤其是換穿衣物,雖然這里天氣好,天天洗衣物都能曬乾,但老穿同一套也相當困擾。梁霈樺已經拿出簿子開始列清單。

    寧迋舒去發動車子,他握著方向盤看起來很緊張,鄭娜娜敏銳察覺到了,關心他有沒有事,他坦言不清楚外界情況,當駕駛壓力大。蘭爍聽了就說:「那我來開吧。」

    大家異口同聲:「你會開車?」

    蘭爍理所當然回說:「當然會。迋舒坐副駕駛座,幫我留意路況。」

    「噢。」寧迋舒答應,跟蘭爍互換座位。他看到蘭爍沒有立刻坐進車里,而是調整了駕駛座椅的空間,之前他駕駛時將座椅調整過,但對身高超過一米八的蘭爍根本擠不進來。

    竇鵬跟梁霈樺都憋笑,雖然蘭爍面無表情,但這一幕還是看得寧迋舒滿親尷尬。蘭爍就座后看向寧迋舒,提醒他系安全帶。

    寧迋舒系好以后跟蘭爍互看:「怎么了?」

    蘭爍拿食指的指背碰他耳尖說:「很熱?」寧迋舒的耳朵都紅透了。

    「唔,沒有啊。」寧迋舒癢得縮了下肩,竇鵬他們在后座清喉嚨,他轉了圈眼珠叫道:「對了,我帶了口罩。」他開始把一包十入的口罩發給他們,以防萬一。

    寧迋舒他們逃進山里近一個月,沒人知道外頭變得怎樣,連蘭爍也不確定,只能親自去看看。由蘭爍擔任駕駛,他們花了半天時間就下山,途中竇鵬跟他們科普一下遠古族裔的近代發展。

    過去遠古族裔不是沒有過內斗和戰爭,幾次紛亂耗下來,不少種族成了弱勢少數,有許多孩子失去親族庇護,竇鵬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孤兒或弱勢者被一些組織吸收,銀河集團底下就有不少提供庇護的組織,表面上是公益事業,但收容對象都是早就經過挑選的遠古族裔,也會在其成年后提供各種工作。

    寧迋舒聽完問梁霈樺說:「那霈樺你弟也住同一區?」

    梁霈樺搖頭:「他在日本的親戚家,不然那時逃出醫院我會立刻回去接他出來。在你家過夜的時候我聯絡了親戚,跟他們告知情況,請他們留意可疑人士,沒想到接著就天地變色了。」

    「在國外啊。」寧迋舒搓下巴,安慰道:「嗯、還好不是太遠,蘭先生有辦法吧?」

    鄭娜娜也舉手說:「我家人在歐洲。」

    其他人驚呼:「這么遠?」

    寧迋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推衍道:「到時候把大家的家人朋友救出來,然后他們也想去找其他的親戚朋友,我們是不是要無限循環下去?那不就環游世界了?」

    蘭爍打斷他的想像說:「先救人,其他的到時候再作打算。不必杞人憂天,但是該來的就面對。」他們聽完這話陷入沉思,蘭先生果然是他們的定心丸。

    下了山,近郊鄉鎮有不少路段淹在水里,車子在水上飛行進城,過去繁華熱鬧的市區全變了樣,大半都成了水世界。沒有電和其他能源可使用的緣故,大樓間的立體投影和螢幕都是黑的,還有裂痕,就連路燈跟行道樹也黯淡死寂的浸在水中。

    水里偶爾能看見魚群,天空有時會出現成群飛鳥,陸地生物不曉得躲去哪里。竇鵬臉色不太好,他說:「這里淹水很長一段時間了吧,水的雜質都沉墊,變得清澈見底。」

    蘭爍把車停到某大廈樓頂,其他人下車拿望遠鏡觀望環境及確認位置。他們事先討論過這趟任務的順序,首先要前往西京區陸羽里接竇鵬的兄弟們,然后去找寧迋舒的家人,再到鄰國找梁霈樺的家人,接著是鄭娜娜的家人。

    鄭娜娜回報道:「附近沒有通訊信號,十幾公里外才有。應該就是西京區那里。」

    梁霈樺看著腕錶上顯示的定位資訊,回車上回報,竇鵬飛上高空盤旋了一會兒,說許多商店看起來都很凌亂,許多都被砸破櫥窗,還有建筑物被燒過的痕跡,淹水前應該發生許多混亂場面。看起來這一帶都沒人了,他們沒有多停留,救人優先,一行人回車上朝西京區的避難所行駛。

    他們的車先經過竇鵬他們原先住的社區,竇鵬拿廣播呼喚三個好兄弟的名字,沒有任何回音,這才移動到避難所。避難所是在一所高校體育館里,由于校區地勢高,水并沒有淹上來。蘭爍的車降落到cao場上,立刻有軍隊圍過來叫他們下車,軍方全員戒備,他們被一堆槍口瞄準,直到兩名軍官拿儀器確認他們身上沒攜帶任何軍火才緩和氣氛。

    帶隊軍官戴著霧黑色頭盔,直接藉頭盔內建功能回報狀況,并詢問蘭爍他們說:「你們是西京區難民?為什么現在才來避難?」

    寧迋舒拉下口罩半真半假解釋說:「我們幾個之前住山里,平常沒關注外界消息,因為風災肆虐,所以下山求助。西京區有我們的朋友,我們來找他們的。」

    他們的車之前一直停在山道旁曬太陽、生灰塵,乍看確實像逃難。帶隊軍官疑心稍減,下令道:「先讓他們去登記資料,確認身份。」

    蘭爍他們乖乖跟上帶路的人去體育館旁臨時搭起的醫務區,那是幾間組合小屋連成一排,作為救治傷病跟檢查身體的地方,因此每間都有不同設備,避免天災后有什么疾病擴散。從醫務區就能看見體育館內有一些隔板構建的小隔間,將每家每戶難民都區隔開來,保有一點隱私。

    醫務區的人指示蘭爍他們道:「脫了口罩走過這檢測門,順利登錄在系統里就可以領物資了。」

    鄭娜娜在對方說話時飄進電腦里,竇鵬脫下口罩擺出誠懇的樣子詢問:「長官,我親友在這避難所,請問──」

    那人不耐煩擺手:「登錄完再自己進體育館找人。」他推著竇鵬去走檢測門,蘭爍越過他們第一個走過去,一旁的電腦立刻發出刺耳警示音。

    「怎么會這樣?」推竇鵬的那人扭頭質問。電腦前的軍人慌忙找出原因,回喊:「不知道啊,完全沒有那個人的資料,奇怪,年齡、體況跟國民身份都沒有,噯、那位先生,你是外國人嗎?」

    蘭爍偏頭,一臉無辜。一旁的軍人惱了,走過去看電腦說:「怎么可能沒資料,除非出生到現在沒進過醫院,不然都會有眼球辨識出的那些資訊啊。中毒?駭客?」

    他們的前輩過來察看情況,一個中年軍人拉寧迋舒的手要他過檢測門,那道檢測門上有上億感測點,僅憑眼球一處就能感測出許多資訊,包括健康狀況及登錄在國家資料庫里的身份和各項履歷,包括身體改造、義肢或義肢武裝化、體內炸彈等等,避免恐怖份子潛入。寧迋舒像蘭爍一樣輕松走過去,然而電腦又開始叫了。

    這下連蘭爍都有點訝異,寧迋舒更是一臉莫名其妙:「電腦真的壞了?我可是本國人啊。」

    檢測員疑道:「查無資料,不明?」他們不信邪,叫梁霈樺來測,梁霈樺一走過去就聽到不同的提示音。一位女軍官捉住梁霈樺的手肘微笑說:「這位小姐請你跟我走。」

    梁霈樺拒絕:「我想等他們一起走。」

    女軍官笑容扭曲的拽著她說:「沒事,你先跟我過來。」

    「我要等他們。」梁霈樺開始掙扎,卻發現對方力氣很大,感覺不是普通人類。

    竇鵬察覺一旁有個軍人摸上腰間的軍棍,他出奇不意的朝那軍人腰上踹了一腳,對方撞上自己的同袍倒下,竇鵬立刻衝過去補了兩腳搶奪軍棍。他手執軍棍甩出三段長度,按了電擊鍵將那兩人電暈之后回頭往強拽梁霈樺的女軍人刺擊。女軍人拉過梁霈樺到身前擋,竇鵬立刻撤下軍棍改用另一手將梁霈樺拽回來,女軍人突然抽短刀要刺他雙眼,他腦袋一偏,顴骨被畫了一刀飆罵:「媽的你找死。」

    女軍官看他殺氣畢露,扭頭想跑,竇鵬正要出手,就聽到一聲槍響。他錯愕看向身后,梁霈華拿了暈倒那兩人的槍朝女軍人射擊,而且打中她大腿。這一切發生在短短幾秒間,另一頭蘭爍率先反應過來,手刀把附近的人都劈暈。寧迋舒也朝最近的那個軍人使出頭鎚撞擊,不過反被逮住,幸虧蘭爍過來解救,一樣是一掌劈暈。

    暈倒的軍人壓住寧迋舒,蘭爍拿腳將上面那傢伙揭開,彎腰拉起寧迋舒,輕拍他頭發、肩臂問:「有沒有受傷?」

    寧迋舒自覺出糗,不好意思扯了下嘴角:「沒有啊。」

    鄭娜娜「駭」進電腦搜索,出來以后她向伙伴們通報:「趕緊離開這里,竇鵬跟霈霈都在緝捕名單上,被列為恐怖份子了。咦,你們打完啦?」這幾個不是之前還在糾結殺傷人的事,現再就態度大變啊。

    蘭爍點頭對她說了句辛苦了,接著坐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竇鵬過來問:「能找到我兄弟嗎?」

    蘭爍說:「之前你提的那三人,他們在特殊徵召的名單上。」

    竇鵬詫異:「是嗎?」心底松了口氣,那應該是沒事了,只是沒想到他們加入軍方。

    他們打斗的時間很短,但有可能這里有監視錄影,也多少傳出一些動靜,因此外面很快就出現一支軍隊,軍方的人發出警告:「里面的人全都放下武器投降,手舉高慢慢走出來,在數到十以內照做,否則將就地進行轟炸。你們所處的地方下面埋有維安裝置,如果想強行駭電腦系統也會觸發該裝置,請配合,放下武器舉高手慢慢走出來。」

    「靠,底下有地雷。」竇鵬罵了句,立刻又安慰他們說:「放心放心,不是步兵雷那種一踩就爆的。」

    寧迋舒睨他說:「但他們會引爆。」

    外面的人已經數到五:「四。三──」

    蘭爍起身說:「總之先出去看看吧。」

    竇鵬又罵串臟話尾隨蘭爍舉手走出去,正要數一的青年見到竇鵬愣住,拿著擴音器疑惑:「噫,竇哥?」

    竇鵬他們聽見這一聲也看過去,喊話的平頭男是薛晟,前方持盾有個挑染灰白發的大眼男是王皓穎,劉鈞宏則是持槍,他們三個就是竇鵬要找的人。軍方尚未反應過來,那三人當即倒戈,把準備引爆地雷的傢伙先揍一頓。竇鵬看他們原地倒戈,歡喜的掄著拳頭奔過去助陣:「他們是我兄弟,大家上!」

    梁霈樺變成猛禽狀態飛過去攻擊軍方,寧迋舒撿了其他人的軍棍跑去幫手,蘭爍一貫悠然的一手打暈一人,速度快到難以閃避。鄭娜娜則負責精神攻擊,以她的方式擾亂敵方所有電子設備和精神狀態。沒幾分鐘,這支先遣軍隊全軍覆沒了。

    薛晟激動抱住竇鵬喊:「竇哥你沒事就好!沒想到你們會來,怎么會找到這里?」

    竇鵬說:「廢話,當然是擔心你們。」

    王皓穎提醒道:「這邊有sao動,軍方會派更多人來,我們先溜。鈞宏,你感應路線。」

    劉鈞宏比了個ok的手勢,推了下粗框眼鏡,按竇鵬的指示先找出他們的車,一伙人迅速偷襲、奪回代步工具。寧迋舒說:「車后面有汽艇,你們可以開那個走。」

    薛晟揉亂寧迋舒的頭發笑道:「好久不見。我們幾個會飛,用飛的就好。」

    蘭爍不同意,他說:「飛到高空有可能會被軍方擊落。你們身上的裝備也不能要了,會被追蹤到。不過,一般槍枝刀械可以帶著。」

    四人一鬼的陣容變成七人一鬼,好在這處的軍力薄弱,加上蘭爍出手有如鬼神相助,很快就駕著飛車跟汽艇離開西京區避難所。

    蘭爍開車,竇鵬cao控汽艇,兩方喊話決定先去近郊的大型商場碰運氣,那里佔地廣大,萬一被發現還能躲藏。為防被追擊,又請鄭娜娜看車上有沒有被安裝追蹤器。抵達商場后,由于這里地勢稍高,加上緩慢退潮,水淹了半層樓,但能看出之前水線幾乎要淹到二樓。他們將車和汽艇停在頂樓停車場有遮蔭的角落,直接砸了電動門進入。

    梁霈樺說:「各位,這里開始就由我來帶路吧。」她是這里的常客,簡略說明了每層樓賣什么東西,五、六樓是家具、寢具等大型商品,三、四樓是戶外用品、家電區,以及衣飾文具,二樓美食街和活動廣場,一樓食品及藥妝,地下室則是租給其他品牌商店。

    電梯無法搭乘,大家走在手扶梯上,先略過五、六樓的大型物品,直奔三、四樓找生活用品,至于食物則在其次,因為有蘭爍在他們餓不死。薛晟他們三個一開始就推了推車,到了五樓時竇鵬喊住他們說:「三個推車那么多的東西,我們載得了嗎?」

    寧迋舒豎起食指提議:「那我們可以在這賣場找浮筏之類的載具,把東西綁好拖在車跟汽艇后面?」

    劉鈞宏又推了下眼鏡框說:「這樣穩嗎?」

    蘭爍拿出一塊圓扁形的道具:「就用這個裝吧。」

    寧迋舒一眼認出來,叫道:「那不是我的速開型帳篷?」

    蘭爍點頭:「出發前佈了一個跟我們房間相似的陣法,可以丟不少東西進去。所以你們盡量搬吧。」

    薛晟吹了聲口哨:「這么神奇?先生你是魔術師?」

    竇鵬這時候站出來介紹:「你們三個不要失禮。這位是蘭爍,蘭先生,收留我、梁霈樺還有小不點的人。」

    寧迋舒抗議:「我叫寧迋舒,不叫小不點。」

    竇鵬向蘭先生介紹:「這是跟我一起長大、一起在銀月廚房工作的三個好兄弟,平頭這個是薛晟,染頭發大眼睛這個是王皓穎,眼鏡這個是劉鈞宏。你們要不要自介一下?」

    薛晟點頭第一個講:「我是天裔族,鸕鷀知道嗎?被人捉來捕魚的一種水鳥,人類也稱這種鳥叫烏鬼,不過這只是我獸化后的特徵,平常我是不進水里捕魚的。」

    王皓穎接著道:「我也是天裔族孤兒,分支是鵂鶹。」

    「就是貓頭鷹的一種。」竇鵬插話解釋,并從自己手機找出圖片。鄭娜娜飄過去瞧了下發出尖叫:「啊啊好可愛!」

    因為鄭娜娜突然現身,新加入的三名伙伴尖叫想跑:「鬼啊!」

    竇鵬喊住他們三個,簡明扼要解釋鄭娜娜的情況。薛晟他們三個同情看著梁霈樺和鄭娜娜她們,理解道:「啊,原來是這樣。」「sheryl能跟朋友相逢也是好事一件啦。」「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鬼。」

    三人鎮定下來,竇鵬拍劉鈞宏的肩說:「該你了。」

    劉鈞宏撓撓頭,憨厚笑了下說:「我叫劉鈞宏,是坤輿族。」

    「坤輿是?我一直以為你也是鳥噯,原來不是?」梁霈樺歪頭,把劉鈞宏的臉看紅了,后者答:「我是蝸牛。」

    「矮鵝。」梁霈樺忍不住訝道:「抱歉,沒想到還有蝸牛這樣的種族。」看得出她不是很喜歡蝸牛那種軟軟黏黏的生物。

    竇鵬揉揉劉的頭笑說:「他們是比天裔族還弱勢的種族啦。」

    最后眾人有默契的一同看向蘭爍,寧迋舒說:「到你自我介紹啦。」

    蘭爍從善如流,他說:「我是托生于蘭花這物種的人,死過一次,活了非常久,姓蘭,名爍,閃爍的爍。好了,先不聊,大家去搜羅自己認為需要的物品,半小時后在這里集合。」

    大家都挑了自己需要的衣物,考慮之后的氣候異常極端化,推車里有不少功能性衣物,除此之外還有鞋襪、墨鏡、護目鏡、帽子。梁霈樺跟鄭娜娜直奔女性內衣區,竇鵬則和兄弟們聚在一起,薛晟問:「竇哥,蘭先生剛才的自我介紹我其實聽不懂。他到底哪里來的?」

    劉、王他們也點頭附和,劉鈞宏說:「嘿啊,什么蘭花的物種,植物人噢?」

    王皓穎壓著笑聲講:「超白爛啦什么植物人的。」

    竇鵬轉頭一臉嚴肅掃視他們三個,認真講:「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不過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的話,我跟霈樺還有小不點都撐不到現在。鄭娜娜也是。」

    薛晟挑了下眉疑問:「鬼也撐不了?什么意思?」

    「之前娜娜說到處都有人在勾魂,要不是小不點帶我們逃進山里投靠蘭先生……唉,總之蘭先生很厲害,也很可靠,一開始我也是看他不順眼,之前他砸店還弄傷我的手,不過后來發現他這傢伙很不錯。而且我的手敷過他的藥以后沒留什么后遺癥,還好得很快,就剩一個很淺的疤。你們不要對蘭先生不禮貌。」

    三人點頭齊聲道:「明白了。」

    蘭爍和寧迋舒負責同一輛推車,里面一樣堆了不少功能性衣物和內衣褲,別人會拿的他們自然也拿了,最后才到鞋區。蘭爍說:「你坐一下。」

    「干嘛?」寧迋舒聽話坐在椅子上,看蘭爍挑了雙球鞋過來給他試,他隨意套了雙腳站起來,沒想到蘭爍把它其中一腳擱到自己腿上綁鞋帶。他害羞說:「我自己來。」他彎腰搶著綁另一邊鞋帶。

    蘭爍起身輕拍他腰背說:「走看看,尺寸合嗎?」

    寧迋舒試走了一下,心跳加快,莫名害羞得不知道該講什么,點點頭說:「蠻合腳,剛好。」

    蘭爍應了聲,把同樣尺寸的各種鞋都堆到推車下。他說:「之后很多東西的生產鍊都會斷絕,衣物鞋子之類的必備品能帶多少就帶多少。需要通電或使用大量能源的電器先不考慮。」

    半小時候集合,王皓穎走路有點飄晃,寧迋舒看了走過去關心說:「阿皓你不舒服?」

    鄭娜娜也玩著辮子說:「對啊,還以為你學我呢。」

    王皓穎翻白眼,薛晟扶了他一下說:「他太久沒吃營養劑,剛才獸變打架時耗太多力氣,所以才這樣。」

    竇鵬聞言就拿出隨身帶的營養劑過來餵食,拍王皓穎的肩安慰道:「再撐一下,之后就能過上有rou吃的日子了。」

    他們把東西全都收到小帳篷里,再將帳篷收納起來放車上。女士們先被請上車休息,蘭爍跟寧迋舒將后車箱整理一下再出發,順便給寧迋舒細說天裔族的事:「遠古族裔為了能維持及發揮他們優越于人類的異能,平常需要特地再補充各自種族所需的營養,或額外鍛鍊,不然就會退化到跟人類差不多。而天裔族分支多,近代的族裔有弱化的驅勢,像猛禽類的分支如果無法吃到新鮮營養的rou類,就會患上猛禽代謝骨病,營養不良導致獸化時多處骨折,最后即使不獸化也會越來越虛弱。」

    「原來是這樣。」寧迋舒恍然嘆氣,手驀地被蘭爍握住,他不解抬頭迎上蘭爍的笑眼,聽蘭爍說:「你沒有因為劣質不純的藥而變成獸人真是太好了。」

    寧迋舒的臉有點熱,傻愣點頭:「是、是啊。但我怎么覺得你怪怪的?」

    「哪里怪?」

    寧迋舒垂眼盯著被握住的手說:「多了很多肢體動作。」

    蘭爍一派正經跟他說:「我只是試著想做一些比較有人味的舉動。之前你講過的那些話我想了很多,確實不該放任自己行尸走rou的活著,但我太少和人往來,所以……我這樣親近你,會讓你困擾跟討厭嗎?」

    寧迋舒沒想到是這原因,一下子心疼起蘭爍,但又不好意思直視蘭爍的眼睛,稍微低著頭說:「沒有,我沒困擾也不討厭。我是怕你要是對女孩子也做一樣的事會被誤會、咳,可能對男人做也會被誤會吧。好像太親暱了。」

    「說得也是。」蘭爍擺出聽從建議,非常受教的樣子附和道:「為免有這種麻煩,不如你陪我多多練習,反正我們住一起,可以多相處看看?」

    寧迋舒雖然直覺哪里怪,但他們還在躲避軍方追擊,所以草草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