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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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你洗完了。”云滿桃害怕他聽到剛才的通話,聲音無比緊張。 “對啊,我來這房里取毛巾。”元仲聞若無其事地擦頭發,像什么都沒聽見。 云滿桃低下頭,擔憂地問:“你今晚和我睡嗎?” “不了,這樣你睡不好的,”元仲聞笑起來,“我覺得我們都沒準備好。”看元仲聞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云滿桃尷尬地露出笑容。 次日,元仲聞收到消息要去老巢處理柳輝。自從前些天把他抓回來后,柳輝就被關在地下室里不見天日。好不容易來到地上呼吸新鮮空氣,柳輝只是蜷縮在角落扣弄手指,一言不發。 青天幫小嘍啰曾多次撥打從柳輝手里得到的“高白魚”電話號,然而除了第一次接通是個女人外,其余每次都是“無法接通”,最后一次撥打聽見的則為“空號”。 柳輝說這號碼只有高浪曾打過來,自己從沒打過去,而且柳間雨被燒一事在幫派里有不小的動靜,高浪肯定從中瞧出端倪,然后大隱隱于市了。 “高浪應該知道柳間雨是章奉仁的地盤,他還明目張膽地出現,他是不要命啦?”柳輝神智清醒的時候曾為自己辯駁,“所以說,你們老板是不是認錯人了,這個高浪不是他要找的高浪?” “高浪藏在柳間雨的東西都被我們挖到了,你還敢狡辯?如此熟悉青天幫的人只有高浪。”蒲榮說。 柳輝擺擺手:“可我確實不知道貴派和高浪之間的恩怨呀!他說過要拉我進房地產行業,做開發舊樓之類的活,要我先借他點周轉資金,然后他就把那些資料抵押給我了。” “他說,如果你們找我麻煩,我就拿這資料給你們看,你們就不敢找我的麻煩了。說實話,我根本沒看過資料,也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錢我也還沒借給高浪呢,什么都沒發生,我就讓你們給抓了!他從沒提起過自己的臥龍幫,花錢還大手大腳,我就只當他是我的大顧客,誰知道他和你們有這層關系” 蒲榮聽不得柳輝的碎碎念,一拳打在他腹部,將他打倒在地。 “少他媽廢話,你這頭蠢豬!”蒲榮接二連叁的拳頭捶上柳輝瘦弱的身軀,柳輝抱頭痛哭。而不管柳老板哭聲多響亮,求饒多誠懇,蒲榮都只一個勁靠毆打抒發自己的暴躁。 也許就是那次長達兩小時的折磨讓柳輝變得瘋瘋癲癲,話也說不清晰了。就在青天幫以為“高白魚”電話號已經沒用的時候,柳輝手機上居然傳來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柳輝,資料還在嗎,急需。 收到新短信的手下立刻聯系上元仲聞,他趕來老巢時看見圍聚一團的手下與沉默不語的柳輝。他走到墻角拎起柳輝的衣領,說道:“你現在有用處了。” 柳輝扭扭捏捏地說:“我我沒用,我是廢物。” 元仲聞想到云滿桃類似的抱怨,噗嗤笑道:“有沒有用不是你說了算的,現在要你回個電話。就按紙上的內容說。” 柳輝呆呆掃了眼寫字的紙,機械點頭表示知道。元仲聞示意手下撥通傳短訊的號碼,嘟嘟幾聲后電話就接通了。青天幫老巢的殺手們屏氣凝神,生怕那頭線索斷掉。 “喂?喂,是高老板?”柳輝的嗓音提高后像公鴨呱呱叫。 那頭說:“不,你現在在哪兒?” “哦,不是高老板呀,我在賓館里躲著呢。你能接濟我一下嗎?” “高老板要的是他放在你那兒的U盤和紙制資料,你拿來他自然會給你錢,讓你離開這里。”那頭說。 “好,好啊,我還留著那些資料呀。您說咱們在哪里碰頭,我好把資料給您。” 那頭說了個廢棄的工廠地址,還報了一串數字號碼代替臥龍幫的徽章作為接頭暗號。 元仲聞覺著事件發展有些奇怪,他心中有許多疑問,可在場的人,即使是離高浪最近的柳輝都無法解答他的問題。高浪為什么把資料放在章奉仁地盤上的風月店里?高浪為什么突然找到柳輝要資料? 如果不是這條新簡訊的傳達,柳輝可能早被章奉仁處死了。柳輝是顆活著的定時炸彈,隨時能把青天幫炸個粉碎。 元仲聞曾和章奉仁談過高浪回歸伊奠洲的反常舉動,但章奉仁沒把這放心上,他聽見高浪的名字心中就灌滿怒火,怒火直奔大腦占據思考的大部分,使他根本沒工夫有過多想法。 “好了,這下你能多活幾天了,”元仲聞又抓住柳輝的衣領,貼近他耳朵,“我們會和你一起去工廠,看高浪在耍什么花招。” 柳輝渾身冒冷汗,他嘴角牽出一抹詭異的嘲笑,小聲說:“元仲聞,我命不久矣。死前要問你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 “她?她是不是在你那兒?” 元仲聞松開他衣服,下意識往后退,露出不解的神色。 柳輝疲軟地趴在地上,他朝元仲聞翻了個白眼,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會害死你的,就等著吧。” 廢棄工廠坐落在洲南近郊區,距離海邊只有半小時車程,海風的咸味甚至能吹進工廠中。柳輝終于換上干凈整齊的衣服,頭發也修理得剛好,他背著一個大包,形如出遠門的旅人,目光搖擺不定。青天幫殺手們躲在工廠高層房間內監視著柳輝的舉動。 按照高浪方提示,今晚會有人來交接高浪放在柳間雨的資料,所以要他提前準備好。青天幫和柳輝從七點等到晚上九點還不見臥龍幫人影,元仲聞的小弟急得抓耳撓腮,柳輝在一樓來回踱步,有意無意裹緊外套。 九點二十分時,柳輝的手機鈴聲響起。高層埋伏的青天幫殺手打起一萬分精神監視他。柳輝抖著手猶豫接通,那頭聲音說:“抬頭看西方B棟,我就在叁樓等你。” 柳輝正要回復,電話就掛斷。不祥的預感正在降臨,柳輝雙眼不知何時充滿血絲,他慢慢抬起頭,望向西邊叁樓——那里空無一人,什么都沒有。 監視的殺手也將目光投向西棟,而破敗的西棟沒有任何動靜。柳輝松口大氣,他快不認識恐懼的感覺。他好想倒地昏睡,然而發顫的身體阻止他正常坐在水泥地上。 “砰!砰!”兩聲槍響猛然驚醒柳輝,他低頭一瞧——自己胸前已然染上兩朵鮮艷的紅花。柳輝見過血后才感覺到rou體的疼痛。 青天幫殺手們極力掩蓋亂糟糟的陣腳,四處搜尋冷槍來源,腳步聲交談聲瞬間爆炸在冷清的工廠里。 柳輝嘴角上揚,露出釋然的微笑——“終于解脫了”,他想到,受人cao控劫持的日子總算迎來終止。 周遭的嘈雜喧囂無法傳入他耳膜里,世界霎那間如此平和安靜。當年被自己囚禁在柳間雨的女人所遭受的脅迫如今也讓他走了一遍,這就是因果報應嗎?柳輝來不及細想這個問題,鮮血早就浸透他的新上衣,宣告他即將死亡。 元仲聞顧不上柳輝,他清楚放冷槍的十有八九是高浪手下,把這個神槍手抓到也不虧,帶回老巢審訊后指不定能找到高浪蹤跡。然而殺死柳輝的罪人猶如帶著血腥味的海風,來無影去無蹤,放完槍就消失在nongnong夜色里。 原來高浪比章奉仁更希望柳輝死。他們同樣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此番卻是高浪占了上風。 元仲聞思索著高浪回歸伊奠洲的反常行為。八年前高浪的臥龍幫被章奉仁幾近殺絕,之后他就蜷縮在無名角落里重新壯大,成長到一定程度后,他便殺回伊奠洲找章奉仁報仇,同時臥龍幫也在搶奪做交易的地盤。 高浪可能借做生意的名義和柳輝串通一氣,未來某天做出對章奉仁不利的事。結合章奉仁之前和元仲聞提到的落荏洲督查敗類,高浪突然復出也有可能背靠落荏洲督查院,落荏洲是要借高浪的手滅掉青天幫,重新扶持容易掌控的傀儡。 但是所有推測在目前都難以得到證實。柳輝突然受害迫使青天幫站在明處,而臥龍幫隱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