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管齊下
十月七號是國慶假的最后一天,直到下午,津元還躺在被窩里不肯出來。 如果不是齊遇的電話響了—齊遇托人買的裝備到了。 “好,放在前臺就行,”齊遇的嗓子也沒好到哪去,然而她聲調一拔,“哥你不用上來!我一會兒下去自己取,好好好我自己去。” 掛掉電話以后,齊遇又縮回被子里。 她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少年了,身量遠高過津元,當年她總喜歡被躺在津元的懷里,現在她可以把津元整個都抱住。 “起來啦。”津元推推她。 “十分鐘。” 她窩在津元的肩頸那,懶懶地閉著眼做最后的掙扎。 今晚十二點,陰路開啟,津元就要走了。 齊遇定了個鬧鐘,掐著分秒算她和津元還有多少時間。 十分鐘后,兩個人不得不爬起來去洗澡,因為杜仲發消息說他要到了。 她們仨在津元的房間里碰頭,杜仲拿了這里的古地圖來,三人從地圖上研究津元下一處落腳點。 杜仲道:“陰路陰煞之氣橫行,就算是用陰差令牌阻擋,也不建議超過七天,每隔七天,你必須回一次陽間除煞。” 津元指著大約百公里外的地方說:“這里是古城隍廟,洛山宣殺害我之后需要加固山神命格,他一定來過。我們就在這里碰頭,我在陰間找他的痕跡,你們在陽間找。” “這是古城隍廟?”杜仲問道。 他又拿來現代地圖覆蓋在古地圖上,現代地圖有標注出城隍廟的位置,兩張地圖覆蓋后,發現中間差出最起碼三十公里。 津元也疑惑了:“城隍廟一旦建立便不可更改,我為山神后每五十年需要去向城隍進行一次述職,我不會記錯位置的。” 杜仲道:“我才剛調過來,對這里還不太了解,你們說城隍死了,是什么時候的事?” 齊遇道:“十六年前,村子出現邪祟,我才知道城隍死了,城隍真正的死期應該比這要久。” 津元道:“我最后一次向城隍述職是在1950年,1966年我的力量開始衰退,感知范圍也縮小,到1976年我元氣大傷,所感知范圍超不過本體三十里。九十年代初,我的力量近乎喪失殆盡,也就再也未見過城隍。” 山神需要功德和信仰維持自己,從1950年開始津元的力量就在衰退,三十二年前她險些死去,即便后來有齊遇為十六年信徒,津元也未曾恢復到巔峰時刻。 可以說但凡她有巔峰時十分之一的力量,就不會死于洛山宣。 杜仲道:”齊遇,你先去城隍廟,我還要回去查查50年代至今的資料,第七天我們在城隍廟碰頭。” 齊遇道:“開車的話,用不了多久,我也得先回一趟長源市處理公務。我們第七天在那里碰頭好了。” 杜仲羨慕地看了她一眼:“一線城市就是好,不會隨便死人,你還能休十月一假,我想休都休不了。” 津元問他:“那你之前在哪里當所長?” “古京。” 齊遇疑惑:“那不也是一線城市,怎么來這了?” 杜仲只好把深沉的目光給到津元:“還不是因為你。” 齊遇家鄉所歸屬的市屬于四線城市,幾年前齊遇開始籌劃建設明山村,陽間的政府撥款撥人扶持,政府管員的流動量增加,陰司才在此掛牌設立分所。 此處非科學所的一應人事完全跟不上,而杜仲選擇在這個時候調過來的原因很簡單—解決津元的問題。 山神之難事關重大,要是解決好了就是大功德一件,杜仲本就因人心算計而死,死了以后死性不改,愿意來這里搏一搏。 齊遇拍拍他肩膀:“可靠。” 要是換個人來齊遇還不信任,但現在知道杜仲就指望著解決這件事來積累功德,她立時覺得杜仲可靠又貼心。 十一點,三個人進山,杜仲要在這里開啟陰路入口。 齊遇幫津元做最后的物資檢查,她要在陰路孤身行走百余公里,齊遇越想越覺得不安全。 “陰司就不能發明一些能在陰路行走的交通工具嗎?” 杜仲道:“陰路沒有活著的生靈,沒有活著的生靈就不會產生功德,沒有功德就不會有發明家愿意在那發明。” 活著的時候要賺錢,死了要賺功德,開荒這種沒有功德賺的事情是沒有鬼愿意奉獻的。 津元安慰齊遇:“放心,只要朱砂和符紙帶夠了,就不必擔心我。” 津元畫符的能力在陰間也是數一數二的。 離陰路開啟還有半個小時,齊遇焦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 她目睹津元死在自己眼前兩次,時隔十六年又要分開,還要眼睜睜看津元孤身下陰路而不能陪同,那好不容易消失的應激障礙洶涌返回。 津元小聲對杜仲說:“可以讓我倆單獨待會嗎?” 杜仲示意手表:“別過點。” 杜仲離開后,津元抱住齊遇,柔聲安慰她:“我會沒事的。” 齊遇沉聲說:“我只是不喜歡這種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去冒險而幫不上任何忙的情況一次又一次發生。” 每一次的結果都血腥慘痛,齊遇真的怕了。 津元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自己:“我是鐵令陰差,精通符咒,陰路的事傷不了我。齊遇,這次不是我一個人冒險,你的處境比我更危險。” 洛山宣沉寂一個十月一都沒動手,津元不覺得他是放假去了,等齊遇回到長源市,還不知道有什么在等著她。 津元很怕齊遇慌了神:“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我們七天后見。” 齊遇緊緊地抱住津元:“我們七天后在城隍廟見。” “對了,”津元道,“我不相信杜仲,我下陰路以后你要小心他。” “放心,我也不相信他。” 齊遇有大功德在身,又有轉輪王定制的法器在,只要她多幾分謹慎,基本上不會有什么事。 “來,”津元牽起齊遇的手,“我帶你去看好看的。” 十月七號,在這一天的最后十五分鐘里,在這郁郁蔥蔥的大山深處,數不清的菌菇在這一夜生長、發光。 那些幽靜的光澤迅速連接,或白或綠,或深或淺,這些致命的美貌植物連綿不絕,共成一副斑斕美景。 這是深山的魅力,深山不在乎是否致命,這里包容著一切,所有的生靈在這里都能綻放它應有的美。 齊遇道:“我們一定會重新回到這里,你是這里唯一的山神。” ———— 齊遇:PTSD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