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失樂園
書迷正在閱讀:思慕(1v1)、蓄謀深愛(重逢H)、糖炒栗子、星間鉆石【1v1 久別重逢】、露水游人(高干1v1)、謎題(1v2 哨向)、淼淼(父女)、溫柔的力量、欲望臣服、不會擲骰的男孩遇上會擲骰的女孩
吳曉恩自報家門后,傅晚卿也總算想起來這號人物。 相比于顧翰,她對這位的印象可深刻得多。畢竟顧翰很少出現在隔壁,除非逢年過節,就算回來,也常是待一兩天就走。 或許是出于女孩天生對外界感知的細膩敏銳,使她總覺得這對母子之間,有種很微妙的違和感。至少顧嘉樹在對待其他人,包括爺爺奶奶時都不是如此。 第一次去他家做客,吳曉恩那上下審視,飽含深意的眼神,她一個與之陌生的六歲小孩都產生了nongnong的不適感,何況朝夕相處的顧嘉樹。 而這對母子的相處方式在日后看來更顯怪異。 孩子無法選擇父母。有些父母的父母對于被迫成為其子女的孩子來說是“擾人的煩惱”。強勢的父母是強勢的麻煩,弱勢的父母是弱勢的麻煩。 顧嘉樹曾經說過,母親不允許自己和小區里的其他人接觸,尤其男孩。傅晚卿能夠頻繁接近他,一是因為顧家兩位老人的喜愛,二則她就住在隔壁,天生自帶著招長輩喜歡的基因,且看上去人畜無害。 這個世界上能讓吳曉恩看順眼的小孩不多。她兒子是一個,傅晚卿勉強能算另一個。這點還蠻神奇的。 不過她仍舊對吳曉恩主動聯系自己這事感到十分詫異。 邊往外走邊思索,又聽電話那頭女人干笑兩聲:“是這樣,我最近一直有事,沒法回去陪他。能麻煩你跟吳姨講講阿樹的近況?聽他爺爺說他回去復學了,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火鍋店人聲鼎沸,相隔不遠的桌子冒著熱騰騰的白色蒸汽,模糊少年的面龐。傅晚卿撤回視線,手有一搭沒一搭摸著發尾:“您別擔心,阿樹挺好的。他回來我們都很開心,況且他都是成年人了,您大可以放心。” “唉,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自從我們家出了那事,我就變得比較敏感。阿樹不像他爸那樣最好,我就省心了。如果他有那個苗頭,晚卿啊,求你一定要告訴吳姨,你也不想他誤入歧途的對吧?” 并未明著說,是已經默認她知曉此事。可梭巡記憶,依舊沒找出與之匹配的事件。 幾乎是下一秒,她聯想到顧嘉樹當初很可能是因這事的發生才匆匆搬走,否則吳曉恩的話難以說通。 他們之間有誤會,誰都覺得自己是對的一方。而這恰恰是由兩個倔強、別扭、又不坦誠的人彼此促成,讓狀況演變成針鋒相對的現在。 草草應下,蒙混過關,一段生疏尷尬的對話才終于結束。 懷疑的種子根植,愈演愈烈。她心事重重地返回座位,以至于忽略了周圍人意味深長的表情。 等整理好情緒準備動筷,就聽徐聽雨試探著問:“這周末放月假,你有什么安排嗎?” 傅晚卿夾著毛肚沒入鍋中,隨口道:“睡覺。” 剛說完,膝蓋被人踢了一腳。抬眼望去,就和某個若無其事的人對視。 心悸的感覺隱約浮現,她很難再做到像從前那般若無其事,于是移開眼,同旁人交談。 由于要抽血,體檢前所有人都是空腹。排隊排了一上午,這群飲食規律的學生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點菜的時候幾乎把所有想吃的都添了進去。 一桌子菜,滿滿當當。 向伯謙還在搗鼓相機,愛不釋手。沉喬然就坐她手邊,替傅晚卿倒滿可樂,又用公筷夾了肥牛往她碟里放。 傅晚卿心情差,只管埋頭吃,也沒是看誰給自己夾的菜,更沒管顧嘉樹幽怨的眼神,后知后覺把自己吃成了積食。 她鮮少吃撐,如今胃里飽脹,感覺硬生生塞了個皮球。 從公共衛生間出來時,旁邊的員工通道突然打開一道縫,將她扯入黑暗。 這里空間狹小逼仄,氧氣稀薄,待一小陣就滿頭冒汗。 此刻她和另一人身子嚴絲合縫地緊貼,下頜微抬就能吻上。腰間攀著的手細細摩挲,麻了一片。 傅晚卿在昏暗環境下尋到他的眼睛:“吃醋?” “不是。” “那你全程臭著張臉?” 他緘默,身上那股熟悉的檸檬洗衣液味入侵口鼻,蠢蠢欲動。正要開口說話,卻被顧嘉樹抓準時機,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他倆的鼻子都很高,以前做的時候正面接吻經常會碰到鼻尖。后來學聰明了,就微側頭,也更方便伸舌頭。 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攥緊他肩膀淺藍色的校服布料;另一只手則深入他發間。 接吻已是他們最輕車駕熟的親密行為,更甚過擁抱或牽手。 一場看似無厘頭的親吻結束,彼此嘴唇都水光瀲滟。朋友們或許早就開始等得不耐煩,不過她會找借口蒙混過去的。 傅晚卿讓顧嘉樹先走,等他將門打開一道縫,新鮮空氣灌入這片渾濁的空間,白熾燈的光落入眼底時,她又微微瞇起眼:“顧嘉樹。” 對方循聲回頭,她卻突然說不出話:“沒什么。” 回到家的時候,難得看到程笠也在。 細細想來,母女倆自從上次爭吵爆發過后,就再沒打過照面。程笠不擅長說道歉或低頭的話,唯一表達歉意,尋求和好的方式就是叫她下來吃飯。 平日工作繁忙,大半時間住在醫院的人,最近為了給她做飯,多說點話,又是請假又是調班。 望著母親的背影,傅晚卿久違的感到幾分手足無措。 其實她氣已經消了,只是仍不愿主動開口。 程笠站在客廳里接電話,并未注意門口的動靜。等傅晚卿走入余光,才回過神,匆匆掛了電話:“卿卿,mama——mama做好了飯,要出去一趟。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嗯。” 倆人像極了多年未見,生疏不已的老友,最熟悉的陌生人。剪掉的臍帶,怒摔的房門。母女關系的平衡又該是多少人的畢生課題。 擦肩而過時,程笠停在她面前,猶疑道:“他來住院了。因為墜樓摔斷了脊柱,撞到了腦袋,老蔣說,人馬上不行了。” 聽完,傅晚卿冷笑:“所以呢,他沒有孩子,你希望我去床前為他‘盡孝’嗎?” “卿卿,mama不是那個意思。mama是覺得,他快要死了,不管你以前多恨他,都放下好嗎?” 有那么一瞬,傅晚卿仿佛又回到了清晨醫院里,孑立在醫院人來人往的大廳,目光所及皆是如出一轍的蒼白。 緩了許久,還是感覺渾身冰冷。 “媽。”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哽咽,“我有時覺得你是愛我的。有的時候又覺得,你把我當做累贅,把我當成笑話。” “他對我做的那些事,簡直不配稱為人,我恨他有錯嗎?那天如果我沒逃走,如果顧嘉樹沒給我開門,你以為我還會完好地站在這里?” 每一個有關他的回憶,都像她棺材板上的釘子。 “晚卿,夠了。”程笠泣不成聲,低聲哀求道,“死就死吧,mama不提了。” “他活該,他死不足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