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煙花了一會兒功夫把濕透的床單拆下來，塞進洗衣機，等候的功夫，她突然很渴，鼻尖隱約聞到甜甜的西瓜味道。

    吸了吸鼻子，那味道卻又消散了。林可煙從衣柜里拿出干凈被單，往床上遠遠一鋪，干完活，干脆拿起手機，往小區外面走去。

    晚上八點多，人流漸滿的小巷子里充斥著咸辣的小吃味道，攤販們的小車次第排開，都在最顯眼的位置貼上諸如“嶺城第一烤蹄”、“嶺城第一麻辣燙”這樣的宣傳用語。

    一條不大的小吃街，竟然同時有三個“第一炸串”，林可煙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炭火上烤得流油的肥豬蹄，視線移開。

    她沒在這個地方多做停留，腳步一邁，便往更深處走。

    路上還看到幾個小女生，鬢角處戴著一個草莓發夾，手里捧著一桶烤魷魚。

    她沒認出來，走出幾步之后倒是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不是林可煙嗎？看著挺冷的哦……”

    “長得明明挺不錯的嘛，我看不比費雯差。”

    “不同類型的啊，林可煙可是學霸，誰會專門注意她的長相啊。”

    “也是也是，不過我剛剛還碰到……”

    后面的名字林可煙沒聽清，她已經走遠了，水果車喇叭里的叫賣聲蓋過兩個女生的討論，一下子就往人耳朵里鉆。

    西瓜車旁的老板拿著蒲扇，正一下下往胳膊上拍，驅趕蚊子。

    林可煙在車前停下，問：“西瓜多少錢一斤啊？”

    “一塊二。”老板笑嘻嘻的。

    林可煙皺了皺眉：“有點貴。”

    “不貴嘍，”老板說，“小姑娘，現在都九月份了，西瓜肯定不比七八月的時候便宜，你知不知道，前邊兒的水果店店里西瓜要三塊八一斤……”

    林可煙適時打斷他：“挑個五六斤的吧。”

    “好嘞！”老板麻利地挑了個圓潤的西瓜，往秤上一放，剛好五斤半。

    林可煙一邊付錢，一邊忍不住說：“這西瓜甜吧。”

    “那肯定，”老板拍了拍西瓜，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要不我給你開了，包開包甜。”

    “不用了。”林可煙說。

    沿著原路返回，林可煙余光忽然瞟到了一臺自動販賣機。

    販賣機前站著一個高高的人影，脊背微微彎下去，盯著里面擺放著的各色飲料。

    西瓜現在不能吃，林可煙正好也有些渴了，便拐過去準備買一瓶農夫山泉。

    剛站定，身邊的人就發現什么似的轉過頭來，驚訝道：“林可煙？”

    林可煙抬起頭，這才發現，身邊高高大大的男生竟然是班長陸白。

    “你也在啊。”林可煙開口，“好巧。”

    陸白見到林可煙，原本是有些尷尬的。但他發現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好像并不覺得尷尬，不僅不尷尬，還態度冷淡，嘴上說著“好巧”，表情卻跟吃了冰塊一樣，嘴唇拉成平直的一條線，似乎早忘了兩人之間有過什么交集。

    是了，或許就算自慰被發現林可煙也不覺得有什么，倒是自己一直稀里糊涂記掛著，邁不過去這道坎。

    “嗯，”陸白應了一聲，轉而問，“你喝什么？”

    “我喝……”林可煙視線掃過貨架，天太黑了，白光有些刺眼，她一排排看著，突然不想說自己要喝農夫山泉了。

    陸白的眼睛無意識地跟隨著她，齊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有卷曲的睫毛在鏡片上輕輕刮蹭，像一只長著黑色翅膀的蝴蝶一樣。

    “我喝可樂。”林可煙抬頭道，“你買給我嗎？”

    視線對上，陸白只感覺心臟猛然間狂跳了起來。

    林可煙的視線太直白了，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下，仍能看見里面的光。只是一瞬，他就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一個地方沖，他抵抗不住，只能快速側過臉，看向販賣機。

    “請你喝。”他說。

    林可煙在他側后方，看著他。

    這場面讓她想起在教室的時候。

    也是這樣，能看到他紅透的脖子和耳根。

    班長陸白同學，這么容易臉紅的嗎？

    林可煙笑了笑，越發覺得陸白有意思起來。

    雪白的燈光打在陸白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瑩潤的氣質，同時也將他通紅的臉藏了起來。

    “百事可樂嗎？”陸白問，腦袋卻沒轉過來。

    “嗯。”林可煙不很在意他為什么知道自己只喝百事可樂。

    精壯的手腕抬起來，小臂上還凸起了一根根脈絡清晰的青筋。林可煙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全身發燙，尤其是挨著陸白的那一邊，燙得尤其厲害。

    “叮”。

    掃碼完成。

    兩罐百事可樂同時滾落而出，砸在鐵架子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林可煙還沒來得及俯身去拿，陸白就長臂一伸，將兩個冰涼涼的罐子握在了手中。

    “啪”。

    可樂罐打開了。

    白汽縈繞在空中，就好像冬天時口中呵出的氣一樣。

    “給。”陸白把可樂遞給她。

    鋁罐上有打開時溢出的液體，帶著氣泡，發出“滋滋”的破裂聲響。

    林可煙仰頭喝了一小口，深色的液體從嘴邊流出，她抬手擦掉，水液便沿著胳膊緩緩倒流。

    陸白在她低頭時看著她的嘴唇。

    隨即仰頭，也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

    兩人同時發出“哈”的一聲，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