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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長公主班師回朝以后(女寵男)在線閱讀 - 帝女之怒

帝女之怒

    紫宸殿不對外開放,啟翛不在,下午議事自然不能再在那里。

    啟蟄早就提前著人告訴國子監(jiān)祭酒、禮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去吏部等她。

    吏部門前,右散騎常侍張思溫只身立在那里,侯著啟蟄。

    遠(yuǎn)遠(yuǎn)地,張思溫看到啟蟄和褚辭玉并肩而來,心下略驚——殿下竟允他并肩而行!

    張思溫將這一幕看在眼里而面無異色,她快步向兩人走過去,快走到啟蟄面前時行了個禮,有些激動地說:“殿下,思溫好久不見您了!”

    隨即,她又看向褚辭玉,目不斜視地向他頷首:“想必您就是云麾將軍,將軍勞苦功高又這般芝蘭玉樹,真令吾等羞慚,在下張思溫,吏部侍郎兼右散騎常侍,有禮。”

    她不能不有禮,啟蟄可很少給人這般臉面。

    這男子中原打扮,但細(xì)節(jié)處與配飾都是河北道邊塞所流行的,眉目俊逸膚如羊脂,眼型極為漂亮,深棕色的眸子熠熠如星,唇色干凈淡粉,輪廓干凈利落。

    張思溫瞇眸,天公竟也有這般作美的時候,這張臉幾乎每一處,都是貼著啟蟄的審美點(diǎn)長的。這么漂亮得雌雄莫辨的一張臉,居然還是個將軍?

    噢,這一定是個有謀略又迷惑女人心智的妖男,一個馬背上的董賢,一定要敬而遠(yuǎn)之好避嫌,張思溫心里給他蓋上禍國妖男的戳。

    褚辭玉看到吏部門前那個掛著金龜符的女子時,心中就有猜測,聽她自報姓名,果然正是張思溫。

    這可是個不容小覷的女子,哪怕他長在邊境,亦有耳聞。

    他頷首回禮,溫和笑道:“有禮,在下亦久聞張散騎才略過人,不想今日一見才知散騎亦是傾城之姿。”

    張思溫人如其名,是番溫婉長相,眼角眉梢處由于過分精致,還帶了絲風(fēng)流脆弱,但朝野內(nèi)外,無人會因此就以為此女柔弱可欺,或者說,曾經(jīng)這么想并且試圖去調(diào)戲她的,都被張思溫以極殘忍的手段折磨而死。

    她出身世家,少時于秘書省小學(xué)結(jié)交公主啟蟄,兩人是總角玩伴,后來因?yàn)閺埶紲夭潘济翡J,手腕果決,極得啟蟄器重,后來被封為右散騎常侍,中書省從三品大員,是啟蟄身邊第一謀臣。

    這就是一株又美又毒的毒蘑菇……褚辭玉也默默給她圈上不可靠近的紅圈。

    啟蟄是很久沒看到過這兩個貨對人這么客氣了,她調(diào)笑:“這么久不見,思溫你真是越來越懂禮貌了。怎么,詞藻還夠嗎,需不需要我拿本成語大全為你們官場互吹助助力?”

    這話一出,毒蘑菇和馬上賢同時退了一步,彼此掛起親切友好而又疏離的笑容。

    啟蟄搖搖頭,邁步進(jìn)門。

    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眾人加上考雅相,都已經(jīng)等在里面,沒時間和張思溫再敘舊。

    啟蟄坐在上首,沉聲開口:“本宮在東都監(jiān)國兩年,許久沒有過問國子監(jiān)中女學(xué)生的事,明年春闈在即,女子科考乃立新之政,其中細(xì)則還需探討,在座諸卿共同參管科舉之事,對此可有何建議或疑問。”

    底下坐著的諸人,除了褚辭玉、考雅相和張思溫,其余人都互相望了望,期待有人先開口。

    啟蟄把這一幕看在眼里。

    禮部侍郎擦擦汗,試探性率先開口:“殿下,不知考卷是否還要另做一份以區(qū)別開來?”

    他說完面上雖無甚表情,但滿眼忐忑,不安地等著啟蟄開口。

    長公主本就氣壓迫人,如今從東都回來,竟莫名又添了幾分戾氣,看著好不嚇人。他心里抱怨,都怪這幾人不肯開口,倒叫他當(dāng)出頭鳥。

    啟蟄點(diǎn)點(diǎn)頭,這問題她倒是早想過。

    她纖長的手指緩緩敲打著桌案,邊思考邊說:“不必。朝中每年為了防止科考作弊,在正經(jīng)考試?yán)铮加胁煌碱},今年還是一樣,讓所有考生都答這幾份,其他幾科也遵照舊律即可。”

    “國子監(jiān)的女學(xué)生都是在官學(xué)考過去的生徒,既能考過官學(xué),也就不必額外增減難度,至于時務(wù),則由皇兄召人議題時,再統(tǒng)一出題就好。至于鄉(xiāng)貢,去年年末就讓州府發(fā)了榜,令各處通曉,若有女子報名,也允許考試就是了。至于其他,例如蔭、親,舉孝,都容后再議,首要之務(wù),是今年科考。”

    啟蟄說話的時候,向身后微微一抬手,她身后的山茶領(lǐng)命福身出去。

    不一會,有魚貫而入的宮人,捧著幾盤精致的拇指大小的點(diǎn)心,并茶酒進(jìn)來。

    這是召人議事的一貫舊習(xí),代表著可能要談上很久,如果有人渴或是餓了,也可以稍微墊一墊,算是人性化管理。

    另有一個宮女端了一個托盤,捧著幾個琉璃酒盞進(jìn)來,擺在諸人面前,又倒了美酒進(jìn)去。

    這是啟蟄破了百濟(jì)王城時,在他們庫里搜出來的。

    這幾個杯盞剔透而華美,倒入酒液之后,因?yàn)榫w折射而微有彩芒,很得啟蟄喜歡,回朝之后,被“賞賜給了在東都有監(jiān)國之功的長公主殿下”。

    國子監(jiān)祭酒無視這些宮人進(jìn)出,只是在聽啟蟄說話的時候,臉上老褶不斷蹙著他的白眉。

    啟蟄剛一說完,他就仿佛忍耐不下去一般,用他沉啞的嗓音說:“那殿下,仕子人員如何定奪?是單給那些女學(xué)生辟幾個名額,還是增加入選人數(shù)?”

    啟蟄皺了皺眉頭。

    張思溫便含笑問他:“祭酒何有此問?”

    那年近花甲的老祭酒,撫著白須道:“放榜后,總也要有個安置她們的地方,依老臣看,人員不要太多,就讓她們?nèi)ヅc那些正字幫幫忙,不然朝廷豈不白養(yǎng)這些閑人。”

    考雅相說:“祭酒說笑,她們怎么會是閑人,殿下既然讓那些女學(xué)生一起考試,自然是要和其他仕子一樣的重用她們。”

    考雅相眼珠一轉(zhuǎn),又說:“不過祭酒倒是提醒起一件事,既然男女有別,那不如直接劃掉一半入榜的男子名額,單給那些女學(xué)生,以示公平。”

    張思溫聽了這話,略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直接劃掉一半名額,那就是放水于女學(xué)生了,畢竟她們的科考人數(shù),肯定是遠(yuǎn)遠(yuǎn)低于男子的,這可不是什么好方法,很容易引起仕子憤怒,緊隨其后的就是朝廷官員的沸議。考雅相不可能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使得說出這樣一番話?

    不過……若是啟蟄希望如此,她自然也管不了其他,肯定要一馬當(dāng)先,在這里站出來支持啟蟄。

    張思溫極快地把目光自考雅相身上移開,轉(zhuǎn)而看向啟蟄。

    老祭酒怒而開口:“小子怎敢胡言!”

    考雅相反問道:“有何不妥嗎?”

    老祭酒更加生氣,拍案道:“你的禮數(shù)呢,考中書令就是這樣教子的嗎!從古至今,就沒有女子能夠科考一說,當(dāng)初先皇后不過是允長公主童稚之言,才讓她們?nèi)ス賹W(xué)。那些女娃有幸習(xí)得圣人書,能更好相夫教子也就罷了,怎么能夠站在朝堂之上,與男子同列,這不是胡鬧!”

    這話說完,殿內(nèi)一片寂靜。

    老祭酒也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上首,啟蟄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那么好看了。

    考雅相極不明顯地嘴角上挑了一絲弧度,繼而憤憤開口:“這是什么話……”

    沒等他說完,啟蟄將手中捏著的琉璃杯盞狠狠向地上砸去。

    一聲脆響,琉璃杯盞四分五裂。

    因?yàn)樗鴶S,手勁過大,有些琉璃片碎在地上后又濺起些渣子,落在禮部侍郎的衣袍上,禮部侍郎被她怒氣所震,一時間竟不敢有所舉動。

    “本宮要你們來此,并不是聽你們爭辯這件事的可與不可。這是我與皇兄商定的事,還輪不到你們置喙,本宮是要你們拿出些實(shí)施細(xì)則,可沒那些時間聽在這你們拌嘴斗舌!”

    啟蟄在外面打了近兩年的仗,雖說以她的身份,是不用場場沖鋒在前,但畢竟也是打仗,親自上戰(zhàn)場總是免不了的,她又常年習(xí)武,有一身不錯的身手,在戰(zhàn)場上也是親手殺過人的。

    平時她總喜歡玩笑還顯不出什么,此刻她怒極開口,身上的戾氣一下子迸發(fā)出來,十步內(nèi)無人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大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褚辭玉從開始討論時就一言不發(fā),他本就只是過來陪著啟蟄,原先也并沒有參與過這事,萬一冒失開口容易惹出笑話,還會落了啟蟄的面子,讓人覺得她不分輕重御下無方。

    但啟蟄現(xiàn)下發(fā)怒,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他更不好勸解,況且這確實(shí)是啟氏的決定,輪不到他來置喙cao心。

    爹爹說過,君就是君,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最忌諱的就是擺不清自己的位置。

    吏部侍郎看到自己的直隸上司發(fā)怒,率先站起來一拜:“長公主息怒,祭酒年紀(jì)大了,遵從古習(xí)也是常事,殿下萬不要為此氣傷了身子。”

    張思溫也站起來開口勸解:“殿下息怒,祭酒想來是一時說錯話,并沒有不敬的意思。”

    她遞了個眼神給山茶,示意她找人清了那些殘片出去。

    這祭酒兩朝元老,啟蟄也并不想真因此事而罰了他,倒顯得自己不善待臣下。

    但他也確實(shí)觸了啟蟄眉頭,看今天進(jìn)來時他們的樣子,恐怕就是在揣測她的態(tài)度,只要她不那么堅定,估計就要以種種理由推拒此事了。

    若是這般縱容下去,可不是駕馭之道。

    啟蟄斂了些怒氣,沉聲開口:“今年的考卷,全都讓人封上名字再判,時務(wù)部分,則封上名字后,由人抄錄下來統(tǒng)一呈上來過閱,以防有人提前賄賂,辨認(rèn)字跡而作弊,至于其他,你們先商議著,十日內(nèi)拿出個章程送到吏部,由我過閱。”

    說完,她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出去。

    啟蟄出去那一刻,殿中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氣,帝女之怒,實(shí)在震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