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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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崔慈的商量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照慈哼哼唧唧地說自己會盡力克制自己的習慣,至少保證不抽耳光了,觀音奴也得有些誠意。 話說到這個份上,崔慈只好再給她一次機會。 但是照慈也很快后悔了沒有答應和他重新分房的決定。 后悔在后日清晨就已經出現。 又是一晚沒睡。 野史里正寫到前朝某位皇帝的香艷情事,那位皇帝不因其德政或昏庸而聞名,其聲名遠播乃因其一句“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余皆無不可”。 可想而知,這段野史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自是廢寢忘食。 正讀到那位皇帝尚為太子時和他父皇后妃偷偷摸摸的風月無邊時,門被敲響了。 崔慈被她折磨了五六日,眼下正睡得深沉。 因為水陸道場,早課便暫停七日。自他臉上頂了巴掌印,不好叫他去前頭打雜,是以此刻他也在補眠。 照慈以為是太行有公事要稟報,匆匆披了件外衣就開了門。 確實是太行在敲門。 不同以往,他沒有立馬告訴她有何要事,反而不動聲色往里間窺探,見得崔慈仍在她床上,又飛快收回視線,神情古怪。 照慈凝眉,問:“出什么事兒了?” 太行低聲說:“謝公子入寺了。長白方才在影壁處見到他,遣人告知您,正往寮房來,大約快到了。” 照慈換作同他相似的古怪神情,倒吸了一口涼氣。 * 不過幾息功夫,她尚未思索出對策,視線里已經出現了紅衣青年的身影,后頭還跟著個長白。 謝子葵遠遠瞧見她站在房前,腳步都輕快起來,步子邁得又快又大,背后長刀都因他動作而微微晃動。 “我來啦。想我了嗎?” 青年燦如夏日艷陽的笑臉貼在眼前,她卻覺得背脊一涼。 見她仿佛呆愣在原地,謝子葵環視一圈,在這三個人臉上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扭曲表情。 他疑惑道:“出什么事兒了嗎?” 照慈瘋狂默念,不要心虛不要心虛。 想來這兩年也培養了些許主仆默契,照慈換上神態自若的笑容的同時,太行和長白亦恢復了慣常的肅穆臉孔。 她斜倚在門框上,沒有要迎他入內的意思,問:“沒事,只是沒想到你會這么早就來。城中事情好了?” 謝子葵拍拍自己的包裹,頗為放松地說:“是,那主顧前幾日不在金壇縣,昨日才回,終于把東西交給他了。所以今日城門一開,我就來啦。” 照慈和謝子葵相識于嚴州府。嚴州府,銜刃山莊之所在。謝子葵并未言明他在銜刃山莊的身份,但他同行,是為了將莊中受托所鑄兵器交于各位主顧。 這包裹確實要比先前小上一點。 她點了點頭,似是欣喜于他的日夜牽掛,問:“用過朝食了嗎?” 謝子葵當然搖頭。 她欲接過他手中包裹,道:“東西且先放一下。待我梳洗好,陪你到客堂去用飯。” 他從善如流,倒沒想著真跟她進去。 目光一瞥,瞧見她果真乖乖戴著自個兒送的耳飾,又心滿意足起來,抬手撥弄了一下,自夸道:“瞧瞧是誰眼光這么好?可真配你。” 照慈聽得好笑,還沒言語,卻見他視線突然越過她,直直看向自個兒身后。 她一時有些僵硬。 隨他一道望去,被門口動靜吵醒的崔慈只穿著里衣站在那里,略帶疑惑地看著謝子葵。 “這是我的兄長,之前離家,在此處做居士。”她強裝自然地搶先開口介紹到,“他是謝子葵,是我的,嗯…知己。” 顯然,她的道德意識再是薄弱,也不得不在這種局面下感到幾分尷尬。 謝子葵聞言瞪了她一眼,又飛快轉向崔慈,露出標準而和煦的笑意,略顯羞澀地打著招呼:“兄長好。” 他瞪她倒不是因為瞧出了什么端倪,單純是因為知己這個名頭。畢竟她和崔慈的臉擺在這里,饒是那位皆無不可的皇帝怕也不會直接揣摩出二人的骯臟事。兄弟久別重逢,同榻敘話,并無不妥。 相反的,出于某種見家長的心態,他想要給崔慈留下一個好印象。本朝民風彪悍且奔放,于情欲之事可謂百無禁忌,同性結合本是常事,豢養或尋摸情人亦非男子特權。 只不過,照慈曾提起過家中子嗣不豐,眼下她這哥哥是個要做和尚的,她,在他看來,又是要和自己這么個男人做伴侶的,他免不了還是有點心虛。同性結合再是如何尋常,小門小戶或許可以不強求子嗣,她家這種顯見就是高門大戶的,必然還是要考慮傳宗接代。 照慈和崔慈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位青年已經開始思索起如何勸導兄長還俗承擔起生育義務這件事。 崔慈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來,倒也如出一轍,是因為兄長這個名頭,二來是因為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出府兩年,自然也結交了好友,他總覺得照慈和謝子葵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而太行和長白的時不時按捺不住撇過來的視線可以佐證這一點。 但轉念一想,照慈此人若非生活在燕王府,在尋常人家家里大約會被看成精神異常,行事不太能從常理考慮,便也未作多想。 巧了,照慈也是如此評價他的。 無論如何,此間眾人的微妙心思當然都不會寫在臉上,瞧著還是風平浪靜。 崔慈向謝子葵回以一禮,寒暄也就結束。 照慈趕緊把門關上,示意崔慈一道換衣服。 他自然而然地用著她剛剛用過的那盆水打濕巾帕凈面,又在瞧見她隨意地拿著梳子扯斷打結頭發的時候順手接過這一任務。 青絲被捋順,她卻詭異地覺得自己的腸子打起了結。 長發如那日浴桶嬉鬧時被盡數卷在他的手上,他略略扯緊,迫得她仰面看來。 “兄長?” “畢竟,我是jiejie,你是叔叔呀。”她插科打諢道。 崔慈不管她的胡言亂語。被她捏在手里的發帶沒被理睬,發間最后還是那支白玉簪。 他復又俯首問道:“知己來了,要不要我搬走?” 照慈其實頗想應下,只是她前幾日把崔慈留宿這事兒的意義強行上升到了侍奉病人的高度,眼下也不好自打自臉,反而顯出心虛。 她只好說:“兄長照顧弟弟,可不是天經地義?” 崔慈未置可否,離去前撥弄了一下她耳上支巴扎,丟下一句:“別叫知己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