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須他一句話，她心間郁氣便煙消云散。

    她彎起嘴角，乘劍飛馳而去。

    逢春漸漸飛近洞府。她縱身躍下，步入窄道，心卻忽地忐忑——

    那日后，他們之間該如何相處？

    師叔會如何待她？

    還有，那個女孩子……是他什么人？

    穿過窄道，眼前亮光乍現。

    謝青時負手立在靈池邊，天光落他滿身，月暈織就他一襲白袍。

    衣袂飄拂，他似要御風而去，化作云端遙不可及的明月。

    她指尖微動，隔空牽起他的衣擺。

    可是太遠了。

    他是天上月，雖暫駐人間，卻總歸是要回天上去的，往后……

    她垂下眼睫，干巴巴地喚了一聲：

    “師叔。”

    謝青時移開看向靈池的視線。

    “阿照，你來了。”

    聲音極輕，卻足以撥動她的心弦。

    她仰起頭，恰見他眼波微漾，如風吹碎滿池月華。

    她呆呆看了他半晌，謝青時亦未再開口。

    一道白影攪亂了平靜。

    樓上有人！

    欄桿上不知何時坐了個白衣少女。

    二人目光相接，少女嫣然一笑，飛到她眼前喚道：“師姐。”

    她看著白子玉那張瑩瑩笑臉，腦中卻是逢春劍靈的模樣，——兩人笑起來的樣子都那么可愛，——自打她帶逢春出了劍冢，那張生動的臉就被封入了劍核。

    白子玉等不到回應，欲再喚她，卻被飛揚的發糊了嘴。

    “……”

    姚玉照這才發覺她發髻梳得十分松散。

    “師妹，”她拿出銀白的絲帶，“我給你綰發吧？”

    少女乖順地轉過身去，正對上謝青時泛著柔光的雙眼，嘴邊的笑不由僵住。

    細而軟的發絲滑過指縫，一對白翅蝶歇在發間。

    謝青時的視線掠過白子玉的發頂，落在姚玉照半垂的眼睫上。他說：“我要去仙界了。”

    發頂的手指停下忙碌。姚玉照抬頭，疑惑地看向他：“啊？”

    謝青時道：“不會去太久。”

    “嗯。”

    她才想起他在殿中說過要出宗數日的事。謝青時極少離宗，更別提出人界了。雖她好奇什么事要他出這樣的遠門，但她不會問——該她知道的事，他定是會說的。

    “阿照，你已入化神境中期，當盡快提升戰力，穩固境界。修為先莫管，只需通關試煉塔。”謝青時又道，“雪蓮已合，不必再行‘喚魂’之事，靜候即可。出宗尋陽晶之事，等你通過第七層試煉再去做。”

    姚玉照朝池中望去，見雪蓮當真裹作一團，心中頓生喜意——魂魄復生需經過養魂、修魄和筑rou身叁個階段，雪蓮閉合就意味著第二階段業已開始。她俯身施了一禮，道：“謹遵師叔教誨。”

    謝青時托起她的手臂，道：“你我之間，無須多禮。”

    白子玉撇了撇嘴角。

    謝青時打量她一眼，隨后正色道：“魔界有傳言稱，天生圣體可助天魔化神，如今魔族探子遍布人界，好在昆侖護宗大陣可阻斷魔識、隱蔽圣體氣息。子玉，我知你不愿受人拘束，但憑你聚元境的修為在外行動，實在性命難保。如你在昆侖勤加修煉，分神境后，我會予你出宗的機會。”

    白子玉不情不愿地回應道：“好吧。”

    謝青時轉而對姚玉照道：“若不出我所料，子玉會被你師父收入門下。師兄未歸，勞你先看顧她。我已通知天瀾他們，你去試煉塔時，就讓她到次峰學昆侖劍訣吧。”

    “好，我會照顧好師妹。”

    謝青時輕輕撫過她的發頂，轉身行到洞頂下方。

    洞中二人只見一束白光直沖天際而去，謝青時的身影再尋不見。

    “師姐，我餓了。”

    姚玉照回過神來，往她嘴里塞了顆辟谷丹，“一顆管一月。”

    白子玉：“……”她才不是想吃這個——再說了，她根本不需要這玩意。

    “師姐，聽說后山育有靈魚？”

    “嗯，你想吃？云師姐會烤，我送你去次峰吧？”順便解決今日學劍的事情，不錯。

    數日前，付蓁允了給倪月裳做一個月靈食之事。不巧的是，付蓁從她師父秦恪那收到了去無量宗進修的通知。這事她可推脫不得，青玉峰統共就五名弟子，——無量宗的請柬不多不少，正好五張。

    付蓁這一去就是兩個月，倪云裳見自家meimei嘴饞得不行，只好趁她還未離宗之際，學了道烤魚的做法——倪月裳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這事她可做不來，——雖天賦不及付蓁，到底也學得了七八成功夫。

    白子玉滿面幽怨，姓謝的一走，師姐就把她丟到次峰去了。說好的“照顧”呢？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不得先處處嗎？

    姚玉照想的卻是謝青時方才的話。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師姐，自是要督促師妹“勤加修煉”才行。

    “走吧？”

    白子玉看著飛到腿邊的逢春劍，心中哀嘆，劍都召出來了，她還能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