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與并不在意聞錚的態(tài)度，相反她十分理解他，畢竟某種程度上他們算得上是同一種人，骨子里透出的傲慢與冷漠，伴隨著孩子氣的任性和殘忍。對于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很快沉浸，又能夠在膩煩的瞬間清醒離開。

    若非這個世界開局不利，她其實沒想著去主動接近聞錚這么個陰晴不定的同類。哪怕那個世界的聞錚對她看似千依百順，她也從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真的把握住了他，能夠肆意擺弄這顆好用的棋子。她很清楚，圍繞在自己身邊賣乖討好的幽靈正時刻窺伺著她，一旦她在某一刻所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舉止叫他反感或是覺得無趣了，他就會比她殘酷百倍地將這段時間浪費在她身上的時間精力悉數(shù)討回。

    他，從來就不是雙刃劍這么仁慈的玩意兒。

    可她不確定這場穿越之旅究竟會持續(xù)到什么時候，也不確定后面還會遇到多么艱難的開局和處境，她需要趁著這個世界還有自己所熟悉的人和物，竭盡全力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汲取一切可以被消化的知識能力。而神秘強大的聞錚，就是她的首選。

    這次地位倒換，她成了主動出擊的那一方，若非手里確切掌握著那些情報像誘餌一樣拋出去，又依著他行事風格拿捏住他窺伺的時機，沉著如他就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出現(xiàn)在她的訂婚宴上，也就不可能被她從更薄弱的現(xiàn)擋忝嫜凹可趁之機?

    隔著網(wǎng)絡(luò)他可以強大鎮(zhèn)定，是虛擬世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帝王，但現(xiàn)實中面對面，他遠沒有隔空時那樣無懈可擊。于是她欺近、調(diào)戲、逗弄、誘挑，他一步步被逼至早早備好的甕中，成為她的獵物。

    但想要憑這一夜親密困住他無異于天方夜譚，她要保留他對她的這份好奇、這份憤怒、這份不甘，再慢慢將他馴化成可供她驅(qū)使的獸。這過程或許緩慢艱難，但想到最后能夠確實拿到手的益處，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聞錚在家悶了兩天，活也不想接，碼也不想敲，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靜寂的狂躁中，明明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nèi)心波濤洶涌。往常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一般會選擇去耍弄背刺幾個對家，見著他們被耍得暈頭轉(zhuǎn)向又找不到應(yīng)對之法的蠢樣時他心情多數(shù)就會好轉(zhuǎn)。但現(xiàn)在他不太想接觸網(wǎng)絡(luò)，或者說，他太想通過網(wǎng)絡(luò)去“看看”某人了。而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樣下賤急切，他果斷選擇把電腦手機全冷落在房間，拿了球拍去球場折磨手下陪練。

    都說運動是最好發(fā)泄情緒的方法，可他越是出汗、越是專注，就越是想起昨晚的點點滴滴，某人的一顰一笑清晰無比地出現(xiàn)在他腦海、眼前，哪怕扣球再狠、角度再準、得分再高也沒辦法擊碎眼前不停出現(xiàn)的那張笑臉。

    “嘭”的又一聲巨響，從地面彈起的球狠狠砸到了球場的鐵絲網(wǎng)上，對面第三個陪練已是滿頭大汗，面色蒼白。

    聞錚慣用的左手早就負荷達到極限，這會兒發(fā)麻的手都快要捏不住球拍。他抬肘擦掉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將球拍換到右手：“繼續(xù)。”

    他很清醒，卻也因為這份清醒而倍感難受。那種如鯁在喉，咽不下的一口氣，就伴隨著那張揮之不去的笑臉，持續(xù)不斷地讓他郁悶憋屈煩躁。

    ***

    覃與看向?qū)γ媛渥呐恕＿@個世界的她看上去比記憶中要消瘦一些，原本的大方自信被這幾年不太如意的工作磨鈍了些，對于自己這位突然提出要見面詳談的陌生人多了絲慎重和提防。

    但她既然還是選擇了見面，那也就意味著她的野心并未真的被現(xiàn)實磨滅。

    覃與欣慰地笑了笑：“明女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覃氏呢？”

    沒有想到電話里提出要挖自己的人竟然如此年輕，說不上心里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望更多的明芷還沒來得及喝下一口水平復(fù)心情，就被對方這句問話嗆到了。

    她急急忙放下手里的水杯，拿餐巾擦了擦唇角的水跡，上半身因為激動幾乎要趴到桌上：“去年做了雍禾那個項目的覃氏？”

    覃與望進她亮得逼人的眼睛：“沒錯，有興趣嗎？”

    對于明芷的能力，覃與在找人調(diào)查她這幾年的工作經(jīng)歷時就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判斷。雖說這個世界的明芷發(fā)展處處受限，也沒有像之前一樣進入覃氏成為覃玨的助理，甚至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落到在一個小私企里做著位置尷尬的財務(wù)工作。但她并不認為這幾年的工作蹉跎了明芷的青春，單從她對待每一份工作盡善盡美的態(tài)度和最終呈現(xiàn)的結(jié)果來看，她并沒有因為工作的不如意而消極怠工。

    覃與所看重的正是明芷的韌性和不服輸，至于能力，她相信只要提供給她足夠發(fā)揮的舞臺，明芷一定會比她更加嚴苛迫切地自我壓榨。

    對于覃與拒絕自己分配的助理轉(zhuǎn)頭又親自挖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助理這事，覃玨倒沒多大反應(yīng)。父女倆晚上吃飯時聊到覃洪兩家合作案，覃玨也是公事公辦般提了一嘴，見覃與神色淡然也就明白她心意已決了。

    “橫豎機會也就這一次，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行。”他仍舊一副不甚關(guān)心的模樣，但覃與知道他能問到明芷也就意味著他已經(jīng)將這個人從頭到尾全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很顯然，這個世界的覃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她印象中的那個父親都相去甚遠，但唯一不變的還是面對女兒時不知如何表現(xiàn)的關(guān)心。

    不過覃與不是原主，她沒有那么多的別扭情緒，除了必要的曖昧，她對于感情一向都是直來直往。雖然她很清楚地知道現(xiàn)處的世界哪怕再熟悉也不是她自己的世界，但這并不妨礙她對提供了諸多幫助的覃玨表示感謝，哪怕她并不是他真正的女兒，但最終是由她享受了原主的身份與利益，她也不介意拿覃玨當另一個父親看待。

    “三年前你招助理時，她原本應(yīng)該是第一名的。”

    覃玨吃飯的動作一頓，很快意會過來：“看來這幾年我確實對公司內(nèi)部有些疏于管理了。”

    覃與笑了笑：“沒事，往后有我。”

    覃玨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唇角也稍稍揚起些：“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