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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主又被玩壞了(快穿)NPH在線閱讀 - 初始世界42:另一個游柏

初始世界42:另一個游柏

    何芳詠透過后視鏡看到自己從上車開始就臉色陰沉、情緒躁動的兒子這會兒終于對著手機露出個笑容時,心里默默松了口氣,語氣溫和地開了口:“小讓,晚上想吃點什么?mama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粉蒸排骨好嗎?”

    邱讓這才從手機上抬起頭來:“不要,我今天吃了泡芙回去就得健身了。”

    何芳詠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一張臉,都有些記不清從前胖胖的兒子究竟長什么樣了。

    她恍惚了一瞬,很快笑起來:“那mama給你做點沙拉吧,不長rou的。”

    邱讓淡淡應了聲,又低頭去看手機:“先送我去超市,我要買點草莓。”

    “是準備做甜品嗎?上回那個雪媚娘做得還挺成功的,那個女孩子喜不喜歡……”她興致勃勃的聲音在后視鏡里的那雙陰沉眼睛的注視下戛然而止。

    她有些狼狽地躲開邱讓盯過來的視線,默默捏緊手下的方向盤,只覺得心里一片苦澀。

    她和丈夫前些年一直忙著生意,兒子生下來就是爺爺奶奶在帶,直到五年前趁著風口生意穩定下來才把兒子接到S市。

    可長時間的聚少離多讓身為父母的他們和兒子之間感情淡薄不說,從偏遠地方轉到大城市的落差也讓孩子在學校被各種嘲笑和冷暴力,本就內向敏感的孩子開始用暴飲暴食來排解心里的壓力。等到她和丈夫意識到不對勁時,兒子已經變成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胖子了。

    后來長達一年的時間里,何芳詠什么都不做,就單純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守在孩子身邊,陪他說話,給他做飯,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希望著能讓他慢慢走出來。

    好在兒子一點點好轉,對外界的反應也不再像之前一樣遲鈍,然后某次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他竟然主動開口提出要減肥。

    何芳詠差點當場流出眼淚,不僅花錢給他在家打造了專門的健身房,還重金請了一個私教在家里一對一地給他上課,自己還跟著營養師學習了不少東西,天天換著花樣做給兒子吃。

    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上高中前的那個暑假,從邱勝改名為邱讓的兒子不僅成功減肥,身高更是一口氣躥到了一米八,與人交流起來也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了。

    哪怕是不理解他為什么執著選擇去育英壓力這么大的地方上學,她和丈夫也還是果斷花錢買了個入學名額。

    值得高興的是,高一沒過多久邱讓就被選進了校籃球隊,幾次校級聯賽都表現良好。就在她和丈夫以為兒子已經徹底好轉時,最近這段時間的邱讓又表現出了陰沉躁郁的一面。

    每天雷打不動地在廚房忙乎,一開始是做菜,后來又開始做甜點,她和丈夫一開始還以為是做給他們的,結果一提出想嘗嘗的意思邱讓就用那種陰惻惻的眼神盯過來,儼然一副被觸到逆鱗的模樣。

    后來見著裝餐盒的毛絨手提袋,她就立刻意識到這些應該都是兒子為某個喜歡的女生做的。

    談戀愛的話,應該是件好事吧?畢竟他之前從未有過如此積極主動去嘗試某件事的情況,如果對方能夠讓他如此費心費力地討好,那對他而言,應該會變成促使他變得更好的動力。

    可她預想中甜甜蜜蜜的戀愛并沒有發生。

    邱讓神經質一樣地嘗試各種各樣的甜點,滿懷期待地帶去學校,然后又原封不動地帶回來,報復性一樣地全部吃完后又去健身房瘋狂運動,然后繼續去廚房,繼續做甜點,惡性循環。

    非但如此,只要有空他的眼睛和雙手那就是完全長在手機上的,有時候大段的文字在好不容易編輯好準備發送的前一秒又暴躁地全部刪掉重新再寫。

    別說何芳詠了,就是偶爾見過一次他發狂砸手機的丈夫都覺得心驚膽戰。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讓心理醫生介入給他做一下疏導,可往往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踩到尾巴一樣跳起來的邱讓暴躁打斷。

    接連半個月,她和丈夫是半句重話也不敢在邱讓面前說,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他生氣,叫他情緒崩潰。

    所以今天接到老師電話說邱讓在學校打架時,她甚至有種心里懸而未落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的踏實和放松。

    甭管究竟是為什么打的架,但這憋著的火氣好歹發作了些出來,到時候再和醫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借著這個口子多多開導開導。

    不過對方家長選擇和解也是她沒想到的,畢竟那孩子被打得不是一點慘。

    何芳詠心里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剛才兒子冰雪消融一樣的笑,一會兒是她說錯話后對上的那雙陰冷的眼,一時之間只覺得無力極了。

    兒子拒絕去看醫生,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毛擼,等他松了口再讓專業的人來解決對口的事。

    何芳詠一邊想著,一邊將車開往附近的超市。

    ***

    游纓帶著游柏回了家,看著一臉傷的侄子,她最終還是心疼地嘆了口氣:“我給你去買點藥。”

    游柏沉默地點點頭,目送她關門離去后也低頭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書包被扔到椅子上,疲憊酸痛的身體也被扔到了柔軟的床榻。

    游柏睜著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只覺得這一刻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空蕩蕩的大腦,酸軟的四肢,以及半點不剩的斗志。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無故曠課,哪怕這次是游纓給他請了假,對他而言也是頭一遭在還沒放學前離開學校,是一種傲慢,也是一種怠惰。

    距離下周一的期末考,除開周六周日兩天假,就只剩下明天一天的時間了。

    對于從前的他而言這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的黃金時間,但偏偏,他跟著回家了。

    再多的后悔與不解早在清醒后的腦袋里復盤了無數遍,此刻的他,沒有怨恨,沒有自責,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像是海里失去方向的船只,隨著海浪漂泊,卻四顧茫然,不知自何而來,也不知該去往何處。

    在更多有關喻殊的細枝末節被回憶起來后,他可笑地發現自己竟然對這個一直逃避厭惡的人如此關注。

    可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一個成天學習的自己,為什么會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去關注一個自己避之不及的人?甚至是他與她每一次遇見時她穿的衣服,看過來的表情,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這真的合理嗎?

    可記憶騙不了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覺得自己如此陌生。好像事關喻殊,他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一雙眼明明沒有看她,記憶里卻都有與她相關的畫面,仿佛身體里存在另外一個人,一雙眼,替他時刻關注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然后事無巨細地全都填充到他的記憶里。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這次打擊,他不會回憶起那么久遠的一次相遇,更不會借由那次初遇挖掘出記憶里這些不合常理的怪異之處。

    那種隱秘的,想起喻殊時不受控制的細微情愫,也被他這次深入思考一并挖掘出來了。

    那是什么?

    不應該屬于他的陌生情感,像是纏繞在與喻殊相關記憶上的藤蔓,隨著他越來越多、越來越細的發現,讓他的心臟加快跳動的同時也帶來了更深的恐懼。

    他是瘋了嗎?如果沒有,那怎么解釋這一步步挖掘出的諸多怪異?

    似乎身體里潛伏著另一個自己,他非但不排斥步步緊逼的喻殊,反而將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甚至還埋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甜蜜——只待時機成熟,便破土而出,將如今的他,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想到這個詭異的可能,游柏只覺得遍體生寒。

    那他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包攬了一切榮譽、贊美,像是被推上神壇的天才,可天才真的是他這樣的嗎?

    從有記憶起,他就和同齡孩子不一樣。別人玩耍嬉鬧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拉幫結派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談情說愛的時候,他還是在學習……與其說是天才,不如說是勤奮。

    可似乎沒有人意識到他穩居第一后究竟比第二名的人付出了多少時間心力,別人只會說“游柏又是第一,果然是個天才啊”。天才?神童?他們需要像他這樣努力勤勉嗎?

    不,真正的天才是覃與這種,哪怕上課睡覺,哪怕課后還要學習各種其他知識,哪怕考前和人談情說愛,最后也能輕松甩開全力以赴的他足足三十分的這種。

    可她甚至不認為自己是天才。

    那他之前那么多年為什么就一直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呢?他為什么就能夠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所謂“天才”“神童”的贊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德不配位呢?

    他只是一個如此普通的人,唯一比別人強的地方或許就是足夠專注、足夠勤勉、足夠認真。可如今,這種心無旁騖也在發覺種種事關喻殊的不對勁后變成了一個笑話。

    屬于他的標簽一個個被剝落,最后留給他的還有什么呢?

    喻殊喜歡的男生?喻殊喜歡得從W市追到S市的男生?

    如果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喻殊,只是為了成為以喻殊為前綴的所有物,那何必花前面數年辛苦營造他這樣一個遲早要被取代的形象?

    他是游柏嗎?

    游柏這個名字還屬于他嗎?

    或者他應該按照記憶里的那些蛛絲馬跡,早早對著“心動”的喻殊繳械投降,成為對方名正言順的所有物?

    可,憑什么呢?

    他為自己勤勤懇懇地活了十七年,當了為自己的將來而努力奮斗十七年的游柏,哪怕陷在他人的夸獎中活得不太清醒,可這十七年,確確實實是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他憑什么為了一次昏頭的意外延伸出來的種種不合理讓出屬于自己的十七年?

    雖然無法理解記憶里那些違背他意愿出現的種種怪異,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他也絕不會對著這些后來者妥協讓步,任由自己辛苦經營了十七年的領地就這樣被人輕易占領掠奪。

    他是屬于他自己的,絕不會成為打上某個人標簽的所屬物。

    喻殊想要成為他人生路上的扳道工,那還要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而已經找到如此多漏洞的自己,難道還會任由她這個不良影響繼續擴大下去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