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之后我會把它修好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內(nèi)走，語氣聽不出半點(diǎn)歉意。

    血腥味混雜在潮濕的夜風(fēng)中，氣味強(qiáng)烈得讓阿萊有些發(fā)暈。

    她暈乎乎地想到四個字——來者不善。

    少年的目標(biāo)很明確，他一進(jìn)門就向著阿萊的儲物柜走去，那里有她私藏的草藥。

    他傷得很重，背上的傷口和抓痕鮮血淋漓，其中一條傷口尤其深，透過暗紅的血rou依稀能看見里面白森森的骨頭，按照這種傷勢，任由傷口自行痊愈需要耗費(fèi)上至少半個月的時間。

    阿萊回過神后，在少年打開她儲物柜的前一秒一把按住了柜門，“要用藥可以，有錢嗎？”

    雖然這條龍看起來快死了，但這些草藥都是她辛辛苦苦采摘的，不能讓人白拿。

    聽見她的話，少年停下去開柜門的動作，抬眸看了她一眼，眼角的血痂在燭光的照耀下分外顯眼。

    “沒錢。”

    “……”

    誠然，阿萊沒想過會聽到這個答案，畢竟眼前是一條龍，她沒見口袋里一塊金幣都沒有的龍。

    “你確定？”阿萊不死心，按著柜門的手力度加深了幾分，認(rèn)真道。

    “確定。”少年看她的眼神有些莫名，他抹了一把臉側(cè)滑落的鮮血，“不過等雨停了，你可以去山后的那個峽谷找一找，應(yīng)該能找到一些金幣。”

    “那里怎么可能有金幣？”她去過那里很多次，從未聽過有人曾在那里埋過寶藏。

    少年的耐心快被耗盡了，他皺起眉頭：“雨停之后你去找就是了。”

    話音剛落，少年一拳便把柜門打穿，壓根沒有再給阿萊談判的余地，自顧自的從拳頭大的洞口里抓了一把草藥出來。

    似乎是嫌草藥味道太苦，少年吃得很快，眨眼間便把手里的草藥吃了個干凈，末了還嫌棄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綠色汁液。

    “苦死了。”他毫不掩飾地吐槽道。

    此情此景，阿萊非常想發(fā)火，想揪著面前這條龍的頭發(fā)把他扔出去，可她看了一眼被打穿的柜門，權(quán)衡再三后只是翻了個白眼。

    阿萊自認(rèn)倒霉，默默地走到門邊，試圖跟這個不速之客保持安全的距離。

    “吃完了嗎？”她冷著臉問，言下之意就是吃完了快滾。

    剛服下草藥，少年身上的傷口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痊愈，特別是背后那條貫穿了他脊柱的刀口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長出新的血rou。

    “現(xiàn)在不能淋雨，”少年聽懂了阿萊話里的“逐客令”，指了指手臂，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傲苡陼舭獭！?/br>
    “什么？”阿萊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都傷成這樣了還擔(dān)心會不會留疤？

    “今晚我不會離開的，”少年直接說出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作為報酬，明早我?guī)闳ツ莻€峽谷，這樣總可以了吧？”

    “從這里去峽谷要走上將近一天，你覺得我會為了幾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金幣跑這么遠(yuǎn)？”阿萊抱著雙臂，鐵了心要把這條龍趕出去。

    少年舔了舔干澀的嘴角，有些無奈道：“誰說讓你走了，等我明天好了我?guī)氵^去。”

    “你能好這么快？”阿萊半信半疑。

    “當(dāng)然。”少年不服氣道，“你別小看我。”

    阿萊重重地嘆了口氣，罵人的話幾次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認(rèn)栽認(rèn)栽，她在心里不停地勸著自己。

    賣草藥者，要以生命為重。

    “喂，你身上的傷都是怎么回事？”她頭一次見到一條龍被傷得這么重，“你該不會是遇見什么屠龍團(tuán)了吧？”

    少年聳聳肩，對她的話表示默認(rèn)。

    屠龍團(tuán)的成員種族混雜，有人有狼甚至也有龍，目的是隨機(jī)圍剿和獵殺年輕的龍，趁著它們傷勢慘重時挖出它們的心臟燒掉，剩下的rou體就能被他們切割使用，一片鱗片便能賣出極為高昂的價格。

    由于報酬太過豐厚，即使屠龍成功的機(jī)率極低也有大把的生物趨之若鶩，屠龍團(tuán)的數(shù)量也開始逐漸增加。

    “你怎么逃出來的？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阿萊背后起了一身冷汗，她看向沒有遮擋的門口，擔(dān)心自己招惹上那批沒有下限的生物。

    少年看穿了阿萊的恐懼，走到門邊扶起木門稍稍用力又將它嵌了回去。木門重新將風(fēng)雨擋在門外，少年回過身，鼻尖快要碰到阿萊的額頭。

    “我沒有逃，”他頓了頓，遲疑了兩秒后繼續(xù)道，“我把他們都?xì)⒘恕！?/br>
    “都?xì)⒘耍俊卑⑷R瞪大眼睛，下意識問道：“一個都沒留？”

    少年像是不太能理解她的疑問，有些茫然道：“為什么要留？”

    他們殺他，沒殺成，那他就把他們都?xì)⒘恕?/br>
    “我又沒有違反規(guī)則，”少年離開門邊，留阿萊一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拿起一塊干凈的毛巾浸濕后開始擦著自己身上的血污，喃喃道：“人類果真跟他們說的一樣煩，一點(diǎn)小事就嚇成這樣。“

    他以前沒跟人類打過交道，覺得他們都太弱小，一爪子下去就能變成漿糊。

    背后那個人也一樣，他能聽見那個人緩緩靠近他的聲音，還有飄進(jìn)他鼻子的氣味——是甜的。

    下一秒，他的肩膀猛地被人打了一拳，一個憤憤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喂，你這個殺人犯，叫什么名字？”

    雖然是一個卯足力氣的拳頭，但落在他背后什么感覺也沒有，不過少年還是被嚇到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也是會發(fā)火的。

    阿萊氣沖沖地瞪著面前這個背對她的龍，準(zhǔn)備等他轉(zhuǎn)過身后好好的跟他講一講規(guī)則，說不定還能跟他升華一下生命的珍貴。

    殺人可以，但一次性不要?dú)⒛敲炊唷?/br>
    “你給我……”阿萊剛想開口教育，卻在少年回過身的那個瞬間止住了聲音。

    臉上的血污已經(jīng)被他自己擦干凈，黑色的頭發(fā)，黑色的眼眸，眉眼弧度都是溫潤的，如果忽視掉他眼底的不羈，遠(yuǎn)遠(yuǎn)的看，就只是一個外表出眾的清秀少年，外加有點(diǎn)營養(yǎng)不良。

    這是一條還沒成年的龍，阿萊篤定。

    “你盯著我做什么？”少年咧開嘴，刻意露出尖牙想嚇唬阿萊。

    “休想嚇唬我，”阿萊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腦袋，“你還沒回我的話呢，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頭發(fā)垂在額前，遮住了他的一部分眉眼，在燭火搖晃的陰影里他摸了摸頭悶悶道：“伊森。”

    末了擔(dān)心阿萊沒有聽清，接著重復(fù)了一遍：“我叫伊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