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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崩壞的言情世界究竟如何逆轉(NP)在線閱讀 - 第一個世界(69)

第一個世界(69)

    壓在他身上的力道是實實在在的,齊閆本以為秋露和薛荷之間,后者才是那個說一不二,身手矯健的,卻沒料到看似心腸軟和的秋露會將自己無法動彈地壓制住。

    獨屬于年輕女子的香氣輕輕緩緩地聚攏起來,匯集在這小小的,說不上昏暗卻并不明晰的四方天地里。

    自幼身子骨弱,在青云觀修養,本就是雙親為了將阿樂護在眼皮子底下的說法,她本身體質不差,也認認真真地同秋靂學過幾招擒拿,對付一個弱不禁風的孩子當然不在話下。

    “……秋小姐,是您把我帶回來的,怎好,怎好如此說,”齊閆的眸子里劃過幾絲驚惶,但被他堅韌地強壓下去,他沒有絲毫掙扎,只是眼睛里蓄起淚花,仿佛終于委屈起秋露的質疑,“恩人,您心善帶我療傷,我屬實感激,方才同您說尋親之事,也確實萌生出幾分僥幸,但是,如果……”

    淚花流進包扎好的紗布中,他撇過臉,幾分倔強,欲說還休。

    而白日里那個在街上憐憫小乞丐的心善小姐假的一般,此時的秋露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秋露素來軟硬不吃,講究話一定得明明白白,齊閆這樣,是她最不受用的方法。她同曲頌今從茶樓出來后便一同去城門處找到了那群被驅逐的流民乞丐,流民乞丐倒不像那個巡城衛所說那般混亂無禮,相反他們團結而警惕,就算秋露許了什么諾,他們也什么都不說,合該是受了什么封口的約定,這也更確鑿了他們來京,謀生才是其次。

    京兆尹、御史……都是能做主的京官,莫非真如曲頌今所說,他們是來申冤的?找京兆尹不成被轟,就想以制造喧嘩的形式吸引其他京官的注意?

    她心里一動,柔聲出口,如同誘導,如同勸哄,“我猜你們來京要狀告的人,有能力調遣巡城衛轟人,也能不許給城中大小醫館救人,如此能耐,殺害城外的幾個無人在意的小小流民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你受秋府庇佑,可平安無事,但你說,城東那群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流民,會不會悄無聲息地死在今天?”

    “草席子一卷,亂葬崗一丟,誰都不知道流民來過京城。”

    齊閆的嘴巴哆嗦了一下,但僅此一下,他就立刻抿住嘴唇,可秋露自然沒有錯過他那一丁點兒的失態。

    那就是了。

    齊閆被壓制出的關節已經滲出麻意,他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待他準備同秋露繼續曉之以情時,身上的人一下子推開了。

    籠罩的氣息迅速散去,他急促的心跳卻并沒有平緩,齊閆支撐起來身子,目光隨著秋露的動作而動,看著她開門而去。

    “你想必累極了,先好好休息吧。”

    女子的背影挺而直,單薄,但不令人感到纖弱。

    他想,自己本就希望借助大戶的力量幫忙找到有彈劾之職的官員,秋家很適合,可是怎么,秋家的小姐,卻要直擊根本?明明不必復雜,只要她幫忙找到……

    門嘎吱一聲關上了。

    秋露轉過身,目及長空,緩緩吐出一口氣。

    如果齊閆愿意說,她將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一切問題的答案,縱使他不愿意,自己也有方法,只是需要等一等,現在有兩條途徑,一,找到是誰,勒令巡城衛驅趕流民,醫館不救治流民;二,把城外那群被驅逐的人盯牢了,確認之后誰會來找他們,或者誰卻威脅到他們的安全,若只是尋常冤事,不至于如此守口如瓶,找到靠山,方能吐露的事,必定是關乎性命的大事。

    薛荷將人送到秋府后第一時間就回巡城衛營房,找名冊,查了城東這一塊巡城的小隊,理清楚城東驅逐流民的指令是誰下,誰從的;曲頌今也吩咐了小羽,一直在暗處盯住了那群宛如魚rou的流民;而秋露也在向秋靂打聽朝中關于秦姓的御史。

    “右僉都御史?”秋靂對于朝中官員姓甚名誰并不熟悉,但是他的副手趙馳銳常常代之同那些人打交道,對于官員的更迭變動十分熟悉,他很快想起小姐要了解的這位官員,流利且順暢地說道,“現在的右僉都御史是王大人,剛升遷不久,前些日子,咱們秋府還送過去兩只玉嵌銀杯作為賀禮。”

    秋露有些不解:“不姓秦?”

    “秦?”趙馳銳咀嚼著這個姓氏,忽地恍然大悟,“從前的右僉都御史還真姓秦,不過那個秦大人,委實安靜了些,讓人不太記得住。”

    “那位秦大人,如今在哪邊任職呢?”

    “被貶了,不過貶到哪兒,我也得去問問。”

    秋靂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直到秋露不開口了,他看著沉吟的meimei問道,“那個被貶的秦御史,同今日你撿來的那人有關?”

    “是,秦家有他要投奔的親友,”她點點頭,又問,“可知秦御史是因何被貶?”

    趙馳銳眨巴眨巴眼睛,先看了一眼秋靂,才說,“之前整個都察院,大部分人都是瑞王,哦不,秕郡王的人,那秕郡王失勢,他們肯定會受到牽連。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甚至司務,照磨,都換了,前些日子,我們都一一送禮了,兩個都御史送了玉器,副都御史送的金杯,僉都御史送的銀杯,好大一筆沒有意義的支出……”

    越說,他越垂頭喪氣,耷拉著個臉,“近來太子黨升官的人太多了,各大酒樓的慶賀宴席如流水一般,”

    秋靂點點他的肩膀,趙馳銳才止了話頭,扁著嘴眼巴巴地等著秋露后文。

    “還看什么呀,”秋靂瞧他的模樣,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去查查那個秦御史如今還在不在京城了。”

    趙馳銳回神,哎了一聲忙不迭起身走了,現下只有兄妹二人,秋靂看著少年老成的meimei,心想,近日朝中局勢不穩,太子黨無所顧忌大肆換血,雖有七殿下及其他中立大臣在其中轉圜勸阻,但也杯水車薪,僉都御史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可能早就流放了。

    他記起那日秋露在青云觀的模樣,眉頭緊鎖,嘴唇抿緊,像極了父親。

    現在也是。

    不過父親母親那邊……

    “你meimei雖然是女子,但心思透亮,明晰局勢,才會憂心將來秋家將立于何地,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秋家沒有什么百年基業,也不需要什么萬世流傳,為君為民為己,我們只需把眼前的事做好即可……”

    “早年在阿樂的事情我們便對露露諸多虧欠,如今也莫要讓她擔憂這些事,現在只希望她能覓得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完這一生。”

    “最好來年開春,便將親事定下……”

    秋日長空如洗,一排飛雁自遠而近,發出陣陣鴻鳴。

    秋靂回神,抬手,如幼時那般揉了揉秋露柔軟的發頂,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