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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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扯開被子一點點蹭下床,下身依舊酥軟痛澀,去倒了杯溫水,再吞兩片藥片。 僅僅是這樣,做完這些簡單的事情,已再提不起心力,干脆蜷了雙腿縮在沙發一角休息。 陽臺的風徐徐,敞開的窗外偶爾飄來鄰居大聲吆喝孩子的聲音、油煙味極濃的飯菜香,陳素就是靠著這些,把整屋黑暗的寂靜填滿。 直到門鈴聲響起,她如驚雀動了下,亮起旁邊一盞小夜燈,便趿了棉拖鞋挪步去開門。 沒想到是容意。 “你沒走?”陳素穿著棉質的素色睡裙,落在門把的手也忘了移開,粉撲子的臉,軟而白的唇,像株陽光曬蔫的水仙。 容意修長身量立在門前,風衣外套搭在小臂上,手里一袋兩袋的東西,也不說要進來,只顧低頭靠近摟她的腰。唇息滑向吻痕斑斕的頸際,曼暖地游弋。 他說,“怎么舍得。” 陳素喉眼干澀,只覺得頭痛駑重,移出位置時道進來吧,“你會議不要緊嗎?” “怎么不問問去了哪里?找你愛的散作滿河星。” 他答非所問,講得溫情佯怪,淺淺的笑,卻不輕挑。 那是兩人第一次約會吃飯陳素在那家私人菜館的調侃。不過是個豆花做的甜品,面上撒了些金色桂花蜜,要價卻貴得嚇人。北方的豆花大都作咸味,高湯吊起的鹵汁一淋撒上蔥花香得不行。后來陳素帶他去從小光顧的街邊攤販,跟那間飯館一樣,也有用豆花做的甜羹。 每次都是早上去。熟客都知道老爺爺年紀大了只上午出攤,想嘗鮮便掐著時間蹲點。 不知他怎么弄來,豆花盛在塑料碗里,透明膠袋再一封,拿風衣一路裹住,帶回來時余溫熨存。 再是哄小孩一樣,“吃點兒吧,好嗎?老公的外套都弄臟了,你瞧。” 也是在那一瞬間,陳素積壓的暗潮再也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容意抹她溫軟的臉,細細地,像要把神情皺乏的駑鈍都撫開,一邊吻:“還是很難受?” 她搖頭,澀啞堵在喉間,如鯁芒刺。 她很想問問他,為什么要那樣對自己。縱是自己自作自受,可那份痛卻是實實在在,明明他的愛足夠多,到底意難平。 陳素下半夜發起燒,慶幸的是去了容意那邊睡,凌女士若知道瘋起來會拿刀砍了他。 她整個人昏昏沉沉,蓋著三月的春被身體卻重得愈發喘不過氣,迷糊間好像幻覺一樣有人抓著自己的手腕推針。 陳素下意識抗拒,眼睛睜不開,眉頭卻皺成一段虛弱的微瀾,只顧說,“不要弄我…” 容意將半夜叫上門的醫生送走,中途喂她喝了幾回溫水,也許藥物作用,陳素之后睡眠十分安穩。 寒氣霧重的露臺,他雙手俯撐在欄桿瞰視深夜的寥廓,掌心筋骨被橫欄的金屬熨得刺骨冰涼,凜風吹亂洇藍襯衫的衣擺,夾在兩指間的煙支青霧騰散,猩紅明滅不曾停過。 腳下那城市磅礴而縮成微型的景,一簇簇絲滑如航線流轉的夜燈閃爍其中,串成繁華靜謐的不夜城。 他高處不勝寒,漫漫長夜地等。 你要問容意后悔嗎? 他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家庭,教會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掠奪。 等到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位置,做任何事情都會深思熟慮,哪怕不是,亦不再是荷爾蒙作祟,沖動上腦。 在一起就像歷一場夢。那晚她哭著說,自己不想要做方麗娟,她抗拒那樣的命運,就像一根細長的針刺埋在他的心臟,隨著每一次呼吸微窒清醒的跳動。 人就是這樣,貪婪成性,得一就會想要二。于是,實在聽不得她說一個人也很舒服。 在愛這件事上,說起來令人牙酸。他已經把身上所有好的那一面都展現出來給她看,剩余的,再怎么齷齪卑劣,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