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斷她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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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那傻子,這不來找你了么?”五公子手指點點朱紅窗沿,從閣樓推開窗戶,景象一覽無余。支走的吳用生在人群里好一陣尋覓,四處張望,也沒尋著人影。 梅玉:“那我可下去了。” 五公子也不挽留,只用指尖點點她腕上銀鐲,“這別摘了,你若摘了……那我可生氣?!?/br> 她下意識撫摸手腕,如今才有時間仔細(xì)端詳五公子的銀鐲,細(xì)細(xì)密密的花紋,也看不出是什么文字或者圖案,盡數(shù)刻在銀鐲表面。梅玉覺得這東西怕是有些年頭,霧蒙蒙的質(zhì)地,觸感溫潤。 倒也沒放心上,手上多戴個圈子,有什么影響? 瞧著好看。 “那你的心意我可領(lǐng)了?!泵酚癫豢蜌猓浦膊皇鞘裁磳氋F模樣,再看看他并不放在心上的態(tài)度,應(yīng)當(dāng)只是隨手取的首飾,“那我走咯?” “這里親一口。”五公子點點左邊唇角。 梅玉踮起腳,在他唇邊沾了沾,印了口脂痕跡。他如同只皮毛水滑的黑貓,站直身子,伸懶腰松骨頭似的正起臉,變得目光凜冽。 梅玉扭頭看去,吳用生那小子被攔在外頭,想來是四處找她不著,便要來里頭找找。她一時也不覺五公子態(tài)度古怪,還安慰著:“你生他氣了?你看他像嗎?” 五公子:“不像,你可瞧不上眼。” “可他身邊的人,就不一定了。” 梅玉眼皮跳跳,他這話徑直戳中了她的心思,獨獨一個沉千舟……著實有些特殊,莫名怕他,這怕又帶來奇異滋味?!拔夷醚劬闯鰜淼?,我這雙眼睛可看過無數(shù)人,什么樣的人都有,你能瞞過我的眼睛?”五公子并不繼續(xù)深究,“小心些,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那張人皮下是不是什么危險的野獸?!?/br> 梅玉還打算問些什么,五公子卻揮揮手,“下回,有緣再見?!?/br> 眼前景象變幻,梅玉已不知何時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臺階下,再望望背后,根本不存在什么朱紅小閣樓,如同拂去迷霧,而一襲青裳的五公子已消失不見——他顯然不是人。 至少不是梅玉認(rèn)知當(dāng)中的“人”。 梅玉眼皮便又急促地跳動,她這回……可是招了什么怪玩意?五公子是什么人?五公子跟她說的一番警告又是什么?小心沉千舟么? 一聲呼喚喚回梅玉神智,吳用生匆匆趕來,白皙的面上浮出淺紅,輕聲說道:“梅姑娘,可沒遇著什么危險吧?方才好一陣尋找也沒瞧見你……” 梅玉隨口說道:“你還記得那童子嗎?” 五公子身邊的仆童。 “什么童子?” “那你總記得剛剛唱戲那人?!?/br> “梅姑娘說的是這戲樓的當(dāng)家花旦呀。” 這可對不上。 吳用生似乎已忘記了方才存在的記憶,關(guān)于五公子的一切,關(guān)于他身邊的仆從,盡數(shù)抹除……他只看著梅玉,“梅姑娘可打算繼續(xù)瞧瞧?我方才來的路上,瞧見個糖人鋪子,手藝十分了得,捏出的小人栩栩如生?!?/br> 可惜梅玉沒一點玩耍的心思了,既不關(guān)心糖人,也不關(guān)心吳用生的疑惑。再回頭確認(rèn),那朱紅樓閣以及通道……是的的確確消失不見。 梅玉又問問幾名路人,他們也只搖頭。 她還未見過如此神通,只知道修真者們能cao縱法寶,上天入地,可不知道居然有能人,能硬生生改了眾人的記憶。那她方才喝的茶?待過的屋? 唯一能留下痕跡的只有齒間的茶香,以及手腕上緊緊貼合的銀鐲。她撫摸著鐲子,觸感真實,也讓大腦逐漸回歸冷靜。 ……也,無所謂了。 她不算個什么東西,也沒人會在她身上圖謀。 如此一來,豁然開朗。 “我們且先回去?!泵酚駟?,“沉道長何時歸來?” “約莫三五天?!?/br> 五公子讓她警惕沉千舟……可她也不知五公子身份,梅玉想,到底沉千舟是身邊的人,問他總比問旁人好,他興許能知道點什么。 至于別的……她可沒什么值得算計。 * 一行人繼續(xù)前進(jìn)。 張延說不上來,這些修士對他是客氣還是不客氣。他們顯然沒有動手的打算,態(tài)度平靜,若真要拼起來,他就得拿出點壓箱底的逃生本事。 他到底不能隨意死在外頭,他的命不只是自己的。 他試著套出點話:“我能幫上什么忙?” 那姓沉的白面青年模樣出挑,一襲布衫也顯仙風(fēng)道骨,氣度不凡,眉眼間流轉(zhuǎn)著一股紫氣。張延能看見對方的“氣”,失去rou身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樣本事,那就是“望氣”。 凝神屏息,用心觀察,便能看見對方身上的氣。 絕大多數(shù)人沒有氣,只在修士身上,他能看出一點特殊的“氣”。比如那正派女修,她的氣是一縷極淡的白色,而青年身邊的幾名弟子,周身的白氣愈發(fā)濃郁凝結(jié)。 獨獨這玉面仙姿的道袍青年,他的氣是最為茁壯的。濃郁到無法化開的,纏繞在眉心的,深紫色的“氣”,那股氣包裹住他素色道袍,倒顯出幾分詭異。 張延覺得那股紫氣并非祥瑞,透著煞氣。 “在這片靈脈之下。”沉千舟的注意并不在他身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比如此刻掐指推算,眸中凝聚著一點紫意,“聚氣之地,有幾處寶山,也無煙火氣沾染,就在附近了?!?/br> 幾名弟子便抱拳恭祝:“師兄結(jié)嬰指日可待!” 沉千舟的視線落在起伏山巒上,面無喜色。此趟最重要之事,還是取得脈靈,其他事情么……暫且是不著急的。回山后閉關(guān)突破。 而梅玉,自然也要一同回山。 他早便說過……她是碰不得他的。沾染他并不是一件好事,可她偏招惹上來,沉千舟也只能瞧著兩人的緣線越纏越粗,早前替她算過一卦,那卦里,盡數(shù)是飛星,圍繞在她身旁。 他當(dāng)然不怪梅玉。只是旁的緣分,還是早早剪除為好,由他親自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