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要記住你的名字！

    郁青一聲不吭，穿上衣服拔腿就跑，陸江南也不追，他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又摸出一支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間轉了轉。

    就那么幾秒鐘，郁青已經跑遠了，陸江南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摁亮屏幕，給表弟蔣文添打電話，那邊幾乎是秒接：“表哥，你替我教訓那個小子了嗎？”

    “嗯。”陸江南對他淡淡的，和之前那副打抱不平的態度截然不同：“堵在廢棄校舍狠狠揍了一頓，讓人給丟到水池里了。”

    “真的？”

    陸江南反問：“你說呢？”

    蔣文添知道他說一不二，便不再懷疑。一想到郁青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的樣子，他終于舒了一口氣：“謝謝表哥，你是我親哥！”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給我說實話。”

    陸江南其實不太信任他，雖然是表兄弟，還在同一所高中上學，但蔣文添平時在學校里見了陸江南都裝不認識，生怕別人知道他們是表兄弟。

    要不是蔣文添的mama天天來家里訴苦說兒子被人誣陷，快要得抑郁癥跳樓了，陸江南才懶得給他出氣。

    蔣文添聞言愣了一下：“哥，你說。”

    陸江南腦海里浮現出郁青執著堅定的表情，難得動了惻隱之心：“你真的沒有偷拍那個女生嗎？”

    “當……當然沒有！”蔣文添梗著脖子提高音量：“表哥，是不是那個小子跟你說什么了，你別相信他，他就是個村里來的土鱉，成天嫉妒我有錢學習好……”

    陸江南皺著眉掐斷電話，點開相冊，一眼瞥到郁青半裸的照片。

    他滑動手指，將照片放大，昏暗的光線里，可以清楚看到郁青的胸口上有顆痣，像盛在鎖骨里一樣。

    ——

    郁青從廢棄校舍出來時已經接近六點半，他原本想放學后回出租屋煮碗面條，現在看來已經來不及了。

    都怪那個混蛋！

    “我怎么這么倒霉啊。”郁青越想越委屈，“我明明就沒錯……奶奶，您要是在天有靈，可不可以幫我降一道雷劈死他！”

    郁青其實經常聽見班里同學討論學校的風云人物，陸江南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據說是很有名的高三學長，家里有錢有背景，經常打架斗毆，在學校里橫著走，哪怕當著教導主任的面抽煙，教導主任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會兒郁青左耳進右耳出，對這些八卦傳聞完全當做放屁，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陸江南手上吃了個大虧。

    報警的念頭在腦海里只浮現了半秒鐘就被郁青否決了，他不想自己是個雙性人的秘密被傳得眾所周知。

    可又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心里裝著事情，上晚自習時渾渾噩噩的，什么題目都看不進去，提起筆，滿腦子都是陸江南。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習結束，郁青背起書包，像往常一樣往學校附近小區出租房走。

    他要穿過一條長長的窄巷，隨后再走上一個斜坡，最里面分布著破舊的居民區，郁青住在外側那棟的二樓。

    走了二十來分鐘才到，郁青抬起頭，突然看見樓房外墻邊站著個熟悉的人影。

    郁青打了個顫，低下頭，快步往前走。

    “喲，才過多久就不認識我了？”

    郁青：“……”

    下午給他吸過，腮幫子還隱隱作痛，郁青感覺口腔里還彌漫著他的氣味，如同濃烈的荷爾蒙伴隨著煙草香。他本來應該感到厭惡的，然而回想起來卻渾身發軟。

    陸江南丟掉煙頭，火光刷啦掉在地上，下一秒被他狠狠踩滅：“廁所里光線不好，我沒看清楚。”

    怕郁青沒聽明白，他的眼神往下，挪到郁青校服衣擺下的襠部：“你的批，我想再仔細看看。”

    “……你這個變態！”郁青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就有點后悔，急忙噤了聲。

    這片租住的大部分是學生，萬一被聽到點動靜，郁青估計也要變成學校“風云人物”，背著書包灰溜溜退學了。

    “罵來罵去就這一句。”陸江南往前走了幾步，輕而易舉地把郁青撈進懷里，像撈一只小雞仔一樣：“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罵人？”

    “騙子，你明明說做了那個就放過我。”郁青力氣小，被他箍在懷里動彈不得，氣得臉都紅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跟你交朋友。”陸江南抬頭看了眼前方逼仄、陳舊的建筑物：“你就住這兒？”

    “關你屁事！”

    郁青奮力往后頂，想把陸江南推開，誰料起了反作用，屁股剛好蹭到陸江南的跨部，陸江南悶哼一聲，笑道：“別亂動，不然哥哥就在這里弄你了……就像今天下午那樣。”

    郁青后背一涼，這個時間點會有學生陸續下晚自習經過，再這么鬧下去肯定會引起注意的。

    “我不想跟你交朋友。”郁青竭力站直，想離陸江南的胸口遠一點：“我也不需要朋友，可以放開我嗎？”

    “不放，除非你答應我。”

    陸江南瞥了眼四周，低頭在郁青的頸后聞了聞：“用的什么洗發水，這么香？”

    郁青：“……”

    他真的好想罵人，可是腦子里轉來轉去就那幾個詞匯，毫無殺傷力，于是只好抿著嘴唇生悶氣，一邊快速盤算擺脫陸江南的方法。

    “我好渴啊。”見他不說話，陸江南順著他的腰往下滑，找到他的手攥在掌心，拉著他轉身走向大鐵門：“帶我去你那兒喝杯茶吧，好不好？”

    郁青巴不得他趕緊離自己遠一點，才不會引狼入室：“我不！你放開我！”

    誰料陸江南力氣大得出奇，抱他的時候像抱小雞仔，拉著他就像拉只塑料袋，輕輕松松進了鐵門，指著前、左、右三個方向的居民樓，問郁青是哪棟。

    郁青氣沖沖地抬腳踹他：“你真討厭，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我都說了不行……”

    小腿肚子上挨了一腳，陸江南居然也不生氣，嘴角帶著笑，回頭盯著郁青的眼睛，低聲威脅：“再不帶我上去，我就在這里親你，你信不信？”

    郁青嚇得急忙拿手捂住嘴巴，眼里寫滿了驚恐：“變態！”

    陸江南緩緩湊近他：“說不說，嗯？”

    郁青閉上眼睛，絕望地往右邊伸出一根手指：“二樓。”

    陸江南低下頭，“啵”地親了親他的額頭：“真乖～”

    郁青：“你……！”他跺了跺腳，簡直要被氣哭了。

    這里的房子有些年頭了，樓梯間的燈光一閃一閃，墻壁上烏漆嘛黑，斑駁一片。站在二樓轉角處，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水聲，陸江南瞥了一眼，原來在走廊窗戶旁邊有個水池，上面一排三個水龍頭，估計是平時刷牙洗臉的地方。

    “你住哪間？”

    郁青一臉屈辱地越過他，從書包里找出鑰匙，走到右手邊第一扇門口，不情不愿地打開：“進來吧。”

    他順手打開燈，小小的房間映入陸江南的眼簾——

    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陳舊的木柜，一個電磁爐，一口鐵鍋，幾副碗筷，墻角還有個米白色的行李箱……

    陳設簡單得有點過分。

    陸江南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么寒磣的房間。

    他皺了皺眉：“在這里住得慣么？”

    “挺好的，不勞你費心。”郁青嘴上這么說著，還是放下書包，拿起水壺去打水：“我沒有茶葉，給你燒點開水行嗎？”

    “好啊。”陸江南輕快地點點頭。

    屋子里是水泥地，連鞋都不用換，他伸了個懶腰，叉開兩條長腿在郁青的床上坐下。

    郁青打好水回來，便看見陸江南懶洋洋地支著手臂靠在書桌上，他個子高，本來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

    聽見他的動靜，陸江南轉過頭，“這里租金貴么？”

    “不貴。”郁青有點郁悶：“一學期八百。”

    “挺便宜的。”陸江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很喜歡看書？”

    他隨手從床邊支起的架子上拿下一本，翻了翻，全是外文，他看不懂。

    “誰允許隨隨便便動我的東西了？”郁青很寶貝自己的藏書，見狀急忙將水壺放在地上，沖過去想把書搶回來。

    “嘖嘖，別這么小氣，朋友之間就是要互相分享好東西的。”

    陸江南才不稀罕，但他就是想故意逗逗郁青，因此捏著書舉起來往后躲：“叫聲哥哥來聽，明天給你買一百本這樣的。”

    “我不要！”郁青急了：“我只要這本！”

    他一著急就臉紅，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陸江南的手，整個人快要撲到陸江南的身上去。

    隔得這么近，他身上那股特別的香氣越來越濃，卻不刺鼻，陸江南翹起嘴角，突然伸出空余的手，一把將他拉進懷里，兩個人齊齊倒在床上。

    郁青猝不及防埋進陸江南的胸口，視野變黑，他感到無比的驚慌失措，連忙撐著床想爬起來，誰料陸江南卻將他摁住，溫暖的手掌放在他的后腦勺上，撫摸的動作可以說得上是溫柔：“好香啊。郁青，你還沒告訴我你用的是哪個牌子的洗發水……”

    “超市隨便買的打折貨。”郁青甕聲甕氣道，不適地扭了扭腰：“把手拿開，我要起來。”

    陸江南看著他趴在自己身上，毛茸茸的一團，有點不舍得，鬼使神差地，他放下書，托著郁青的腰往上抬了抬，本來是臉對著胸口，現在卻變成了臉對著臉——

    郁青之前過于緊張和害怕，都沒有仔細打量過陸江南，現在才發現他其實長得很帥，嘴唇薄薄的，鼻梁高挺，眉眼線條冷冽，但笑起來就化開了，比如現在，陸江南就滿含笑意地看著他，低聲問：“好看嗎？”

    熱度立刻蔓延至全身，郁青想也沒想，雙手用力按在陸江南的臉上：“誰看你了！”

    陸江南的目光在他紅透的耳垂上打了個轉，突然張開口，伸出舌尖舔了舔郁青的掌心，溫熱濕滑的觸感讓郁青渾身一抖，像碰到鬼一樣彈開，慌慌張張向后倒下，幸好床夠大，他才沒有掉在地上。

    “你是狗嗎，怎么還舔我的手！”

    郁青完全理解不能，他又羞又氣，恨不得立刻逃離這里，再也不要看到陸江南，可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他又能跑到哪兒去呢？

    下一秒他的腳踝被握住了：“三好學生，你看過黃色嗎？除了手心……那個地方也能舔，要不要哥哥幫你舔舔？”

    郁青仿佛聽見了大腦宕機的聲音：“什么？”

    “給你舔啊。”陸江南說著，拽著郁青的腳踝拖過來，翻身壓上去：“舔之前，先親一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