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子應該被送到黑熊那里了，舒遠疑惑的回了自己房間，諾艾爾白天和艾倫的談話他都聽見了，這些雌蟲的邏輯思維太快了，說什么都是點一點就明了了，所以他們對話都很簡潔，舒遠腦海中只有隱隱約約的一絲線，卻連不起來，想不出這些亂事當中模模糊糊的聯系。

    舒遠把他們的對話寫在紙上，畫了一條復雜的關系線，思索半天卻聯系不起來，他需要一些引導，舒遠筆尖停了一下，引導什么呢，引導了也沒用啊。

    這段時間舒遠幾乎都是和兩個小蟲崽道過晚安隨便找個房間過夜，好久沒有自己睡了，突然感覺空蕩蕩的，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其實剛開始是有點期待諾艾爾來的，因為他的異能和伽略森組合一下聽起來很厲害，能留下來幫他們就太好了，不過諾艾爾的神色嚴肅，帶來的消息也很嚴重，他懷疑卡戎知道了他們的關系，依舊直言說了還要走，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他的家族還在聯盟。

    聯盟，卡戎，諾艾爾，伽略森，家族，繆沙，艾倫，繆安，萊恩，雌父，雄父，家庭。

    舒遠走神了一會兒，看著最后一個詞回不過神，家庭，他現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一定要保護好兩個小孩，可是，他為什么要說也？他明明有家庭的，他的父母和他就是一個家庭，可是他想不起來和父母有關的回憶，很多事他能想起來，但是和親人有關的事情就記不得了，而且很奇怪，所有人都有臉，他們的面孔就好像余光里見到的樣子，但仔細回憶仔細追探的時候，所有人的臉都模糊不清，這種迷霧感太無力了。

    第二天醒的發現外面亂哄哄的，他出去之后第一個遇見的是艾倫：“艾倫，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呀？你和繆沙都沒在房間？”

    “我們去安排空間站的事。”

    “哦……”

    舒遠應答之后繼續往出走，繆沙正回去，和他們擦肩而過，連個表情都沒給，舒遠知道繆沙這會兒十分不高興，他抬頭看艾倫，艾倫也沒什么反應，舒遠覺得這倆肯定又吵架了，舒遠找了一圈繆安，想讓他別觸碰繆沙的眉頭，結果沒找到。

    外面很亂是因為又來了一艘運輸船，是上次那個材料商介紹的礦石老板，這次繆沙他們沒有強搶扣押，而是真的和對方交易，因為有材料商和赫菲克的牽線，他們說有一批原礦和能源石想和對方面談合作的時候，對方一口答應了，甚至十分看重，礦石老板親自帶了檢測設備和專業勘測團隊前來，星盜和他們款款而談，舒遠和伽略森默不作聲的跟他們。

    艾倫沒參與。

    礦石老板是個較胖的金發雌蟲，看不出年紀，但還是挺稀奇的，因為雌蟲們消化能力和自主清潔能力超好，體脂率也很完美，想長胖也很難，他來到這里這么久，除了黑熊很壯之外，還沒見過誰身材可以稱為胖的。

    “呃…這位先生…我們現在可以開采的就兩個礦區，共贏利潤約7.6億星幣，工期兩年，這些是檢測報告和礦石的詳細品質，您先看一下。”

    黑熊接過文件夾遞給繆沙，繆沙直接遞給了伽略森，伽略森看著報告，淡淡的說：“13.7億。”

    繆沙沒有反應，礦老板愣住，他掃了一眼伽略森，又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團隊，不知道這位銀發雌蟲是哪里的大神，怎么看了看報告就給出了自己團隊估算的最大利潤，那可是他的底價啊，不鉆賺不賠的價格。

    “您真會說笑，您一開口就將近翻了一個倍，先生，您再仔細看看檢測報告，7.6億已經是55％的利潤了，我們總要共贏的吧？”

    “赫菲克有沒有警告你們別耍小心思？”明亮的火焰在他們身邊亮起，繆沙冷笑道：“想吃這口大rou，也要看看自己本事夠不夠。”

    “有、有，先生，我們可以重新討論利潤收益。”雌蟲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獻媚討好的說：“先生，咱們有話都好商量，做生意嘛，和氣生財。”

    繆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重新估算收益，其實評估報告和價格估算都是專業的，再次估算也就是做做樣子，大家都心知肚明，過了一會兒，礦老板虛心說：“先生，您看一口價，十個億可以嗎？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有錢一起鉆，以后合作愉快是不是？”

    繆沙依舊看著他不說話，礦老板這次真的抹了抹冷汗，咬牙道：“11億，先生，您看我們也是做生意討生活的，受赫菲克先生的推薦來的，已經拿出全部誠意了，您看？”

    “嗯，那就14億。”繆沙看著雌蟲變黑的臉色，慢悠悠的補充：“以后的礦源都由你開發，我們提供安全保障。”

    礦老板猶豫好久，咬牙答應，還要賠著笑討好繆沙：“您說的對，我們確實要拿出一些誠意，您看這個工程什么時候開始呢？”

    “現在開始，和他溝通。”

    “他們想和你拉攏關系。”等礦老板走了，伽略森自覺講出來他用異能探測到的消息：“赫菲克先生想邀請你建立新的聯邦帝國。”

    “想的美。”

    繆沙和伽略森沒什么好說的，只和他點點頭示意一下就走了。

    伽略森回到星艦，簡略的說了一下，諾艾爾氣得直瞪他：“你的異能就被用在這種屁事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忍受住這里的！！”

    伽略森說：“其實沒那么糟糕。”

    “沒那么糟糕！？伽略森，審判的能力用來講價，工作的筆記本被小孩畫成什么樣？還有這！兜里裝的是什么？糖果！到這里自降身價圖什么？”

    諾艾爾氣急敗壞，對他一通數落，伽略森沉默不語，他知道諾艾爾不是對他發脾氣，而是為他感到惋惜，諾艾爾自己留在聯盟，壓力應該也很大。

    “喝點茶，放松一下。”

    “伽略森，我說真的。”諾艾爾低聲說：“卡戎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留在這里只會更危險，你知道的，這里不是好歸宿，現在用得上我們，未來呢？至于這個標記……我們離的遠點……還是有辦法的。”

    “我知道的。”伽略森點點頭，然后平靜的說：“下次我們離開，這段時間我還會幫他。”

    “有些事，昨天我沒說，但是剛剛確認了。”在只有他們倆的屋子里，諾艾爾依舊壓低聲音，好像聲音大一點就會有什么不得了的事發生：“你從舒遠那里得知的秘密是什么？我查到了一點消息，‘伊恩’曾經是作為‘禮物’培養的，九年前卡戎和他一起消失，直到兩年前艾歐星有一場精神力波動，來自一只強大的雌蟲，當時對方帶著一只小蟲族——一只未成年藍發蟲族。”

    作為禮物培養？伽略森沒太懂，精神力波動通常是雌蟲晉級或者大范圍使用異能產生的，自爆蟲核也會產生精神力波動，但諾艾爾的重點顯然不在精神力波動上，而是在那只小蟲族上面，未成年的藍發，指的是舒遠嗎？

    他輕輕皺著眉頭，心知這段話是諾艾爾為了更重要的信息鋪墊。

    果然，諾艾爾聲音很輕很輕的說：“我查了很久，已經得到證實，當時那只小蟲族確認是死亡狀態。”

    伽略森沉默了，他是知道舒遠是怎么回事的，雖然不可思議，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兩年前？他這段時間偶爾讀過許多舒遠夢中的記憶，雖然模糊不清，但也有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碎片，那時候舒遠看起來才十歲出頭，時間對的上嗎？

    “你能推測到嗎？”

    “隱約有個方向，但是猜不到，需要你提示一點。”

    伽略森看著諾艾爾，猶豫道：“靈魂。”

    “復生還是替換？”諾艾爾直接切入重點，雖然在問，語氣卻很肯定，他認真的看著伽略森。

    伽略森說：“替換。”

    “果然。”

    “或許有雌蟲的異能可以做到，也不奇怪，他的思維實在是特別，現在也能理解了。”諾艾爾依舊低聲說：“禮物是關于雄蟲的隱話，聯盟會培養一些雄蟲送給皇室，給繼承者單獨‘享用’，這不稀奇，繼承者總要有點特權，不過在九年前，‘禮物’中心受到過侵襲，確認死亡兩只雄蟲，失蹤一只名叫伊恩的雄蟲。”

    “伊恩是當時最有潛力的小雄蟲，我不知道他們定義的潛力是什么，不過我知道這些雄蟲的皮膚內都會含有定位器和檢測芯片，當時伊恩的記錄回饋是中心定位死亡——七小時零五分之后，中心定位存活——十二小時之后，未知地區失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對吧？”

    伽略森震驚，他知道意味著什么，檢測芯片他也接觸過，非常精準，曾經有雌蟲試圖用假死躲過牢獄之災，但依舊被檢測出來了，所以當時的記錄是死亡，就是真的死亡，而七個小時以后的存活？還有失戀，芯片脫離體內就會失聯，這十九個小時發生了什么？

    死亡，九年前，兩年前，一具身體兩次死亡？

    諾艾爾的調查能力很強，他說確定的事，就一定是事實，那么這幾年，或者說卡戎和舒遠之間發生了什么？舒遠從何而來？什么時候而來？

    “我懷疑他可以離開，也懷疑卡戎還有什么手段，所以這件事我們參合不起。”

    “我知道了，這件事太嚴重了。”伽略森說：“我心底有數了。”

    諾艾爾嘆口氣，他們坐在房間里相對無言，關于這件事，其實他們也無能為力，諾艾爾實在不想接觸他們，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他們一直靜坐了很久，直到茶水都涼了，諾艾爾才緩慢開口。

    “他有沒有…”哪怕他們關系好，諾艾爾這個問題也難以啟齒：“…羞辱你？”

    伽略森垂著視線，沒什么情緒，平靜的說：“沒有。”

    “那就好，我看他年紀小，耳根子軟，他要是又有什么壞心思，你多說說好話，想要蟲崽就和他多試試，他和外面的雄蟲不一樣，你不要太強硬。”

    “嗯。”伽略森也是猶豫了一下問他：“你要不要去找他？他其實沒那么惡劣，你提出的話，他會給你做精神梳理。”

    “……”

    過了一會兒，諾艾爾說：“算了吧。”

    ……

    兩個老師開始教萊恩他們知識了，舒遠沒事干，緊張兮兮的在旁邊跟著聽，生怕那倆雌蟲教什么恃強凌弱以強為尊的思想，好在這倆雌蟲都提前做過‘思想教育’，規規矩矩的教著基礎詞匯拼寫，并沒有別的行為。

    舒遠百無聊賴的聽了一白天，和下午的老師道別的時候，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他好久沒體會到上課下課的氛圍了，舒遠問他們學習是什感覺，萊恩說不出什么，繆安看起來倒是挺高興的。

    舒遠讓他們自己玩去兔子去，然后就去找了艾倫，結果艾倫又沒在房間，嗯？奇怪，從繆沙回來以后，艾倫就沒那么忙了，怎么這兩天又不見蹤影了呢？舒遠又去找繆沙，繆沙也不在房間，會議室也沒有，餐廳也沒有，整個銀河號就兩三只雌蟲在餐廳，他們也說沒看見過繆沙和艾倫。

    舒遠實在沒事做，又去找倆小孩喂兔子，伽略森和諾艾爾竟然也在，諾艾爾看起來依舊是不待見他的，但也沒到見面就擺臭臉的程度，所以他沒有表情的點點頭，主動和舒遠搭話：“他們很像你。”

    “那當然！”舒遠立刻得意起來：“我兒子肯定像我啊，又聰明又可愛。”

    “……”諾艾爾明顯無語，他只是客套一下，沒想到舒遠這么敢認，一點也不客氣。

    諾艾爾移開視線不在理會舒遠，舒遠貼了個冷臉，撇撇嘴心中吐槽，諾艾爾這個臭家伙，變臉太快了，當初想套他話的時候，好聲好氣的那叫一個好態度，好風度，現在鬧點不愉快就擺臭臉，一點都沒氣度沒有，哼。

    舒遠也不理他，陪著倆小孩玩，諾艾爾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伽略森在旁邊也不說話，舒遠主動問他：“你肚子…有什么感覺嗎？”

    “沒有的。”

    伽略森見他一直熱烈的盯著他的肚子，又認真的補了一句：“確實沒有。”

    “哦…”

    “你要和諾艾爾回去嗎？”

    “…暫時不會。”

    “好吧，諾艾爾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他脾氣很好。”

    “呵呵。”

    舒遠和伽略森就這么坐在外面吹風吹了一下午，他和伽略森也沒什么話可說，萊恩和伽略森倒是有話說，一直給他講著今天學到的知識，伽略森很有耐心的聽著，雖然也說不出什么正經對話，但還是挺有意思的。

    等到下午舒遠擺擺手，和伽略森道別，伽略森突然喊住了他：“舒遠。”

    “嗯？”舒遠回頭看他。

    “明天有時間嗎？”

    舒遠看著伽略森沒說話，他不知道伽略森的想什么，只是點點頭，伽略森低聲說：“明天下午可以來找我嗎？”

    “嗯，當然啦。”

    舒遠吃完飯就在繆沙房間等著，等到晚上終于蹲到了繆沙，繆沙看見他挑了一下眉毛，話也不講就去了浴室，舒遠猛的打開門，理直氣壯的看著繆沙洗澡，繆沙慢悠悠的：“干什么？”

    “你們都干什么去了？忙的都見不到影。”

    “我忙起來你不是開心了？”

    “誰說的。”舒遠過去順手就摸他屁股，鼓起的臀rou手感特別好，水流也漸濕舒遠的衣服，他耍賴的說：“今天不忙了，陪我。”

    “我要出去忙，自己玩去。”

    舒遠問他：“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又？”

    “是不是哪個家伙又惹你生氣了？”

    繆沙說：“有事沒事？沒事滾蛋。”

    “有事，我衣服都濕了，你要負責！”

    繆沙隔著褲子撩了一下他的下面，哼笑道：“不想理你。”

    “小氣鬼。”舒遠脫了衣服和他聊天：“我跟你說，繆安可聰明了，老師說的他一遍就記住了，不愧是咱倆兒子。”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繆沙都覺得他不要臉，好笑的看著他，倒是沒嘲諷他。

    舒遠接著問：“所以你為什么生氣啊？”

    “問你的好艾倫去。”

    “哎呀～有什么好生氣的，今晚陪我啊。”

    舒遠扶著門框脫了褲子，赤裸裸的勾引他，繆沙眼神暗下去，沒在說話，過了一會兒，沉重的喘息夾雜著水流想起，燈光閃爍。

    繆沙滿足了，心情又好了一些，舒遠就沒在管他，早上醒了之后直接到處去賭艾倫，終于在后山坡堵住了他。

    “艾倫！讓我抓住了吧！”

    舒遠靠在艾倫身邊，帶著揶揄和調笑：“繆沙是不是又跟你發脾氣了？”

    “嗯哼？”

    “肯定是，你倆大半夜不睡覺干什么去了？”

    艾倫神色平靜：“處理點問題。”

    舒遠自然是不信的，不過艾倫不想說他也問不出來，只是粘著他一邊親他一邊不停追問：“你倆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跟誰學的？”艾倫受不了他，笑著說：“一點小爭執，諾艾爾有找你嗎？”

    “沒有，他還無視我，我感覺他還翻我白眼了，一點氣量都沒有！”

    “哈哈。那家伙確實很傲氣。”

    “就是——你不要轉移話題！”

    艾倫躺了一會兒，輕聲問他：“你想知道自己和卡戎的事情嗎？”

    “想啊，我好奇，你倆是因為這個事吵架了嗎？”

    “還有一些別的事，不過這個爭執比較大，確實有一種方法可以通過伽略森挖出你消失的記憶，不過感受很糟糕。”

    “因為這個嗎？”舒遠輕輕親了一下艾倫，輕聲說：“我不怕吃苦的，你不用太小心我。”

    “對身體和神經損傷很大，那可不是正經手段，或許會給毀了你。”

    “唔…”

    舒遠大概能想到，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大概是什么刑訊逼供手段？十大酷刑？艾倫說話很少會夸張，他說了就是很嚴重了，所以舒遠也在思考。

    “繆沙是不是覺得受傷可以養，他肯定覺得要先知道卡戎到底為什么執著我，為長遠打算，所以我付出一點也很正常。”

    “嗯，其實我也這么覺得。”

    “你們會思考利益最大化和長遠考慮，但你和他爭執是不是因為心疼我？繆沙那家伙覺得我活著就行了，對繆安是，對他自己也是，活著就行，我覺得他也挺累的。”

    “他的生存之路，沒有選擇，其實雌蟲們都是，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但我想你已經吃很多苦了，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和轉機。”

    “謝謝你艾倫，不要和他生氣，我會好好考慮的，好嗎？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你高興一點。”

    艾倫摸了摸他的頭，沒說話，眼神里有一點憂愁，舒遠這段時間其實很悠閑，一直看著那些雌蟲忙碌，也慢慢想通了他們的心思，他知道他們都很累，心累，當初艾倫毫不猶豫前來，繆沙也霸道的抓著他不放，都有十足的氣勢敢和聯盟開戰，但因為基因鎖，卡戎，還有亂七八糟的事，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就這樣被慢慢平息，他們拉長了掙扎的時間，從血拼你死我活，變成現在的謀劃發展對抗，時間被拉長，壓力日益增長，時間緊迫到沒有定期，從去往艾歐星之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緊張到氣息，把一場速戰速決的戰斗變為了持續消耗的拉長站，十分疲憊。

    所以他們努力忙碌，舒遠也努力的在繆沙和艾倫之間討好關系，甚至不停的再給星盜們精神梳理，可是諾艾爾的到來，特別是他帶來的消息，讓他沒法在寧靜的生活了。

    卡戎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呢？什么時候能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