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銀河號告一段落
空蕩的房間里,卡戎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后回過頭不知道問誰:“他怎么了?” 聽不清對面說了什么,卡戎又彎下腰仔細觀察他,舒遠能感受到卡戎因為靠得太近呼到他臉上的氣息。 “你醒過來,我放你離開。” …… 一幕幕模糊的片段在他腦海里滑過,他震驚,他不解,然后那些片段閃到盡頭,被后來的更多的回憶頂下去,慢慢消散,他極力想留住它們,卻無能為力,清晰的感受自己記起模糊的記憶,然后又不可抗力的忘卻,直到所有回憶都隨著他的清醒完全消失。 舒遠睜開眼睛,看見白花花的天花板,他轉頭看見艾倫靠在窗戶旁邊擺弄光腦,聽見他的動靜看過來。 “醒了?” 舒遠沒出聲,他嗓子又干又痛,不想說話,艾倫在站起來,卻沒有走過來,猶豫了一下對他說:“床頭柜有水。” 舒遠慢吞吞的自己坐起來,喝了一杯溫水,艾倫走過去打開門。沒一會兒繆沙過來了,他也只是靠著門框往里看了看。 “可算醒了,一點小風也能吹成這樣。” 現在舒遠聽著繆沙熟悉的嘲諷調子,竟然覺得挺悅耳的,和卡戎一對比,繆沙可太正常了。 “接…咳…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看看情況拿點藥就可以回去。” 舒遠松了一口氣,幸好不用再面對卡戎那個瘋子了,可是他想著那點斷斷續(xù)續(xù)的片段,心緒總是不能安寧,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喝完一杯水,舉了一下杯子表示還想喝,繆沙對著艾倫揚了揚下巴,幸災樂禍的說:“去啊,你不樂意伺候嗎?” 艾倫罕見的露出一點尷尬的神色,笑了一下,無奈的說:“小舒遠,信息素收一收。” 舒遠鼻子有點不通氣,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屋子里全是信息素,他的信息素。 因該是昏睡的時候無意識泄露的,怪不得他倆站那么遠,舒遠嘗試調動了一下信息素,很多,也很濃郁,舒遠沒法形容具體是感受,他能控制自己身體里的信息素,卡戎確實解開了基因鎖,就好像呼吸通暢了,血液流通更順暢了,本就屬于他的東西終于能受他控制了。 感覺很舒服,身體很輕松。 舒遠收回了大部分信息素,但是外溢太久的沒法收回,屋子里的味道一時間散不下去。 舒遠又躺回被窩,經歷了這么多天精神緊繃的日子,現在回歸平靜生活,舒遠身心放松,疲憊也體現出來,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但又覺得渾身都是黏糊糊的汗,就有點睡不著了。 “還不走,留著聞味兒啊?”繆沙在旁邊催促。 “你先過去,我等一會兒讓他把藥吃了。” 繆沙仍舊嘲諷:“這么喜歡,不如你抓住機會晉個級。”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艾倫平靜的回復他。 繆沙冷哼一聲離開,舒遠看他倆暗搓搓的互懟,竟然還挺…有趣的? “他又怎么了?” 舒遠察覺繆沙心情應該還挺好,但不知道為什么針對艾倫有這么大的火藥氣。 艾倫做出一個沒辦法的動作表示沒什么事,舒遠只好說起別的事:“我之前想起來一點關于卡戎的事,但是又忘得模糊了。” “我也沒想過那位是這樣的。”提起卡戎,艾倫好像也有些頭疼,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很難理解。” 舒遠也很難理解,或者說他們都很難理解瘋子的想法,就連卡戎那幾個手下也很瘋狂。 艾倫等他這邊信息素散得差不多的時候關上了又給他接了一杯水,等他把藥吃了才離開。 舒遠再次睡醒時候已經天黑了,他躺在床上好一會兒,覺得有點頭疼才慢慢坐了起來,他也不開燈,坐在黑暗里回憶自己來到這里的記憶,試圖把自己遺忘的記憶聯系起來。 他聽到了門口隱約傳來爭執(zhí)聲,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艾倫站在門口,繆沙也停住了聲音。 “小舒遠,怎么沒開燈?” “我剛醒。” “醒了就起來,準備走了。”繆沙看了一眼就催他快點動,艾倫拿著門口的外套過來要給他套上,舒遠突然笑了一下,他發(fā)現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艾倫的照顧,竟然沒覺得不妥過,自己什么時候這么懶散了? 舒遠穿上外套,捏著自己衣領聞了一下有沒有汗味,艾倫也彎腰聞了聞,讓舒遠有點臉紅。 艾倫說:“現在想遮也遮不住了。” 艾倫說的是他的信息素的事,舒遠也知道,現在想當做不知道都難了,他攏了一下外套,發(fā)現這個外套有些陌生。 嗯?風衣?這是誰的外套?舒遠看著手下明顯昂貴的質感,印象里好像只見過伽略森和諾艾爾穿過這樣的風衣。 算了,不想了。 他跟著艾倫他們走出去,卻看見一只亞雌在旁邊瑟瑟發(fā)抖,而星盜們指著一排排藥盒每一樣都問一問亞雌要不要帶走。 這只亞雌叫卡爾,是個開診所的醫(yī)生,是的,在一天前繆沙見舒遠生病頻率這么高之后,決定給他綁走一個醫(yī)生帶走。 簡單粗暴的決定讓卡爾欲哭無淚,卻在見到舒遠時忘記了反抗的心思,顫顫巍巍的在一群強盜的監(jiān)視下給一位雄性治療,其實內心既激動又驚艷,近距離接觸雄性這件事,或許一輩子只有這一次。 …… 舒遠看著他們在醫(yī)生的配合下搬運藥品,繆沙徑直走向銀河號,在前面甩開他們一大截,舒遠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和艾倫在后面慢慢磨蹭。 從醫(yī)院到星船這短短一段路,都被星盜們給‘清理’過了,除了銀河團的雌蟲們,完全沒有其他雌蟲。 “聯盟這么簡單就讓我們離開了嗎?” “……他們也沒辦法。” 艾倫回憶著那場扭曲空間的傳送和爆破現場,當時舒遠已經昏睡過去,沒有親眼看到,或許沒法理解那種震撼的強大,他只能感嘆實力的差距太大了。 舒遠看著艾倫有些走神,他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繆沙,小聲詢問艾倫:“你們剛才在吵什么?” 艾倫嘆息一聲,看樣子還是不想說,舒遠聯想到白天時繆沙的冷嘲,他覺得繆沙和艾倫爭執(zhí)的事應該和他有關。 “你們是因為我吵架了嗎?” “繆沙覺得我不應該放過伽略森,也不贊成連續(xù)標記兩位聯盟高職。” 艾倫說的簡潔明了,但以舒遠對他們倆的了解,繆沙那個性格肯定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而能讓艾倫和繆沙爭吵起來還這么嘆息的情況,想必繆沙的話應該挺難聽的。 “別生氣。” “我沒生氣,繆沙是為了你好。” 舒遠想不出還能說什么話安慰艾倫,以他們的關系,艾倫把發(fā)生了什么事都告訴繆沙是應該的,不過舒遠一直覺得艾倫也是瀟灑隨性的性格,為了他跟曾經勢不兩立的繆沙回到銀河星,而且為了避免不好的影響,剛開始在銀河星的日子艾倫幾乎很少自己出門,哪怕后來和銀河團的雌蟲們熟悉了一點,艾倫也一直收斂著自己的性子,對繆沙也是一直忍耐著。 現在因為他讓他們爭執(zhí)起來,還要艾倫為自己的錯誤承受繆沙的臭脾氣,舒遠心里有點難受。 其實繆沙也是,為了自己容忍一只聯盟的雌蟲入住自己的星球,還親自摧毀了他們親手精心打造的家園,卻從沒對他講過這些付出。 舒遠有點愧疚。 他怎么從沒正式面對過這個問題,好像因為他的性別,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他們的付出嗎? “我以后不會亂來了……其實我……”舒遠開口:“我在天臺…殺了一只雌蟲……” “小舒遠真棒。”艾倫放輕聲音,摸了摸他的頭頂:“辛苦你了。” 舒遠又不知道說什么了,因為艾倫好像很擔心他有心理問題,不管什么事都一直在安慰他和鼓勵他,但是艾倫對他沙掉雌蟲這件事好像沒有吃驚的反應,是因為殺死雌蟲很正常嗎? 不正常,艾倫心說,舒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他太好猜了,他不驚訝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在他趕到那個地方,靠近舒遠的時候就聞到了那些雜亂的味道,只要掃一眼天臺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但他沒有說。 舒遠和艾倫各懷心思在后面慢悠悠的走,一起看著前方的繆沙的背影,舒遠走神,艾倫也有點出神,他想著對方凌厲的話語,回憶著他們的爭執(zhí)—— 繆沙聽了他們發(fā)生的事情之后怒氣沖沖:“他不懂事可以犯錯,你難道也能跟著犯蠢嗎?為什么要和審判者那種狗屁家伙扯上關系!?為什么不直接殺掉他!” “我知道該解決他,但你沒看見舒遠當時的精神狀態(tài),我不能再刺激他了。” “什么?我沒聽錯吧?你想和我解釋你因為那個小崽子心軟了是嗎?賽普洛西·艾倫——我以為你這種家伙應該比我更明白猶豫的后果。” 確實,精神狀態(tài)不好可以調整,身體不好可以養(yǎng),但伽略森那么大的威脅隱患卻不是能輕易解除的,當時說什么都不應該放過他。 艾倫默默承受繆沙的怒火,繆沙的憤怒也是因為伽略森會威脅到舒遠,歸根結底,他們都是為了舒遠,所以艾倫也不能和繆沙爭吵。 “這次是我的錯,如果情況不對我會找機會解決他,不過一會兒進去了你可別刺激小家伙了。” 繆沙冷笑:“我刺激他?你們別刺激我就行了!” …… 他們登上銀河號,因為舒遠病還沒好,信息素味道又太大了,繆沙勒令他在房間里不許出門,并讓他快點學會控制信息素。 因為他睡覺時候信息素好像會外溢,所以他自己一個房間,晚上舒遠總會斷斷續(xù)續(xù)的夢見一些回憶,他迷迷糊糊的強迫自己醒過來,摸到枕頭旁邊的本子和筆,摸黑快速記錄剛剛夢到的片段。 舒遠熬了四天,終于好的差不多了,信息素也能收放自如,這幾天他夜里經常醒過來,在本子寫下一些回憶,有時候是簡短的幾個詞,有時候是潦草的簡筆畫,有時候他剛摸到筆就已經忘記了夢中的事,混亂的片段聯系不起來,關于夢中的回憶一片空白。 他覺得這些片段不是原身的記憶,而是和他有關的過往,可是又不太敢確定,信息太少了。 舒遠好了也不敢輕易出屋,因為雌蟲們對信息素太敏感了,舒遠也沒想過解開基因鎖的后果這么厲害,主要是他以前見過的那兩只雌蟲身上幾乎沒有味道。 這幾天艾倫和繆沙過來都帶上了抑制手環(huán),他們能接受舒遠的信息素是一回事,但吸取過多的信息素肯定會引起情欲,舒遠生病呢又不可能親身上陣,讓他們當面起情欲然后回去自己手動解決?他倆誰也丟不起這個臉。 現在舒遠收起信息素,情況已經好了很多,繆沙聞了聞空氣中殘留的信息素,心情好像很不錯,他看著舒遠越發(fā)精致的臉,擺弄了一下自己的手環(huán),“別浪費了。” 繆沙說他信息素這么多,不用太可惜了,讓他學習一下給雌蟲做精神梳理,舒遠正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夢走神,隨口問了一句怎么做。 “你問我怎么做!?”繆沙都氣笑了,一副想動手的樣子,“你是雄蟲你問我怎么做?” 舒遠回過神干笑了兩聲,態(tài)度良好的承諾自己會努力,艾倫見他沒什么事了之后就走了,他好像要忙很多事,舒遠和繆沙獨處,看著繆沙還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就開始沒話找話。 “繆沙,你之前失聯那么久,是受傷了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蠢,不管繆沙受沒受傷,他都不會說,更何況這么久什么傷都該好了,所以繆沙沒理他,舒遠也意識到了這個尷尬的開頭,他摳了摳床單,真正想說的話卻有點說不出來。 “其實艾倫也很辛苦,你不要和他吵架好不好?” “吵架?” 繆沙對這個幼稚的詞感到好笑,在他的認知里,和艾倫那幾句對話就是正常的溝通,哪怕他聲音大了點語速快了點,他不認為自己和那個家伙有什么可吵的,只不過著這個小崽子幾次為了艾倫來討好他的樣子,這明晃晃的偏心,真的很讓他不爽。 繆沙瞇著眼睛,心里勸慰自己不要和小屁孩計較,舒遠靠過來,拉起繆沙的手拍了拍,趁著繆沙閉著眼睛的時候,低著頭小聲說:“繆沙,謝謝你。” “?” 繆沙睜開眼睛,看見這個小屁孩低著頭,聲音又小又輕,但很認真。 “謝謝你一直照顧我,也謝謝你為我冒險。”舒遠抬頭偷瞄繆沙的神色,發(fā)現那雙金色的瞳孔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舒遠臉上頓時涌上一股粉紅,他還是第一次這么rou麻又真誠的說真心話,雖然心里羞澀,但是有些話必須要說:“還有對不起哦,總是對你沒大沒小的,總是不尊重你,對不起。” 繆沙看著舒遠連耳朵都羞紅,神色有點晦暗,平時說sao話臉不紅心不跳的小屁孩,說起感謝和道歉的真心話時卻滿臉羞澀。 舒遠見繆沙還是沒有反應,他有些尷尬的捏了捏繆沙的指骨,想了想又說:“繆沙,辛苦你了。” 繆沙一言不發(fā)的起身,在舒遠的注視下走到門口。 鎖門,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