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盛今日的拍攝是從不情不愿的親吻開始的。

    先是蜻蜓點水的幾枚，接著是深深的糾纏。他半閉著眼睛，羞澀又迷離，最終伏在搭檔的肩膀上，嬌弱地喘息起來。

    “早安。”孟珂在耳邊輕輕念，撫摸著他的發(fā)頂。

    “嗯，”紀(jì)盛瞇了瞇眼，聲音黏糊糊的：“都怪你，我又累了。”

    這聲撒嬌真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聽得孟珂的耳根都燙了。但這句嬌嗔還招惹了其他人，一段敲門聲慢吞吞地響起了：“紀(jì)，早餐做好了，我在樓下等你們。”

    孟玖眼圈紅紅的，垂著手站在門外，眼神空蕩蕩的。

    屋內(nèi)沒了響動，他也不說話，獨自出了會兒神，最后踢踢踏踏地下樓去了。

    “卡——非常好，準(zhǔn)備下一場吧。”

    聽到了導(dǎo)演的贊許，孟珂立刻甩開了懷里的人，起身奔向樓下。紀(jì)盛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懶洋洋地掀開被子，給化妝師比了個手勢，讓她去拿衣架上的外套。

    化妝師幫他披上外衣，小聲地說著：“你和孟珂真是太般配了，我都嗑上頭了……”

    “哈？”紀(jì)盛一愣，有點茫然。

    “就是那種反差的感覺，你懂吧……”看到紀(jì)盛臉上寫滿了“你沒事吧”四個大字，她興奮地解釋起來：

    “一個陽光健美，一個羞澀白皙，看起來孟珂是主導(dǎo)的那方，但在床上卻被壓在身下……不過在情事結(jié)束后，他卻坦然得很，倒是你纏著他撒嬌起來……這種攻守反復(fù)調(diào)換的感覺，性張力簡直拉爆，你懂嗎？你懂吧……”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系統(tǒng)倒抽一口冷氣：“其他工作人員也在交頭接耳，回味著你們的早安吻……快下樓吧，我尷尬得都替你用腳趾摳出別墅來了。”

    這種假到離譜的人工糖精也能嗑？兩人都快把自己另有所愛寫在臉上了。紀(jì)盛嘴角抽動，表情一言難盡。就在此時，手機(jī)叮地一聲，是一條來自梁辰的短信。

    “我也要早安吻。”

    “嘖……”紀(jì)盛無奈，未等他回復(fù)這條孩子氣的消息，他的注意力就被樓下停靠的白色轎車吸引了。從二樓的窗子里，他清楚地看到孟玖離開了別墅，走向了站在車前的老頭子，那人曖昧地在小玖腰上捏了一把，隨后開了車門。

    是地產(chǎn)商何騁。紀(jì)盛面無表情，等他下到一樓，餐廳里只剩涼掉的早餐，和攥緊了拳頭的孟珂。

    “跟我走。”孟珂臉色發(fā)青，拽起了紀(jì)盛的手。

    頂著片場眾人曖昧的視線，孟珂不由分說地將紀(jì)盛拉進(jìn)了自己的化妝間。一鎖上門，他便一腳踢翻了凳子。

    “可惡……那個老不死的……”孟珂氣得面容扭曲：“一想到他玷污了小玖，我就惡心得想吐。”

    “那就別再忍了。”紀(jì)盛面若寒霜：“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戚雪，和他攤牌吧。”

    在KTV里下藥迷jian戚雪之后，兩人本打算按兵不動，等苦主主動聯(lián)絡(luò)，打壓對方的囂張氣焰。但他們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看到孟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戚雪強(qiáng)迫賣yin，真是氣急攻心，多一秒都撐不住了。

    孟珂坐在沙發(fā)上，撥了戚雪的號碼，眼里的鋒芒恨不得將他活剮了。

    “喂，戚總？”電話接通后，孟珂先開口了：“還在醫(yī)院里吧，今早身體怎么樣？”

    電話另一端沒有回答，只能聽見憤怒的喘息聲。

    孟珂沒理會，“沒想到你昨晚玩得那么大，竟然和五六個男人，嘖嘖……放心吧，我沒報警，聚眾yin亂的罪名落不到你頭上。”

    “你的未婚妻林小姐被我派人送回家了。她沒事，就是受了驚嚇。那種場面對她而言沖擊力太大，要不要改天我陪你向她登門致歉？”

    “姓孟的，沒想到……你和我玩陰的……”戚雪斷斷續(xù)續(xù)地罵著，他全身都在疼，喉嚨腫脹流血，一腔怒氣將字眼一個個擠出來：“你他媽的……到底想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幫戚總善后而已，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孟珂架著腿：“我有個不識趣的手下，誤打誤撞把昨晚的場景錄下來了，想和戚總商量商量該怎么辦。”他故意停頓了幾秒：“不如你先看一下？”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是圖窮匕見了。戚雪被氣得嘴唇哆嗦：“你在威脅我？”

    “不敢，我沒設(shè)下鴻門宴，也沒逼你被男人cao，你就算想要報復(fù)，這筆賬也記不到我頭上。”

    孟珂句句說著“沒有”，但聽在耳中分明就是“有”，戚雪額頭爆出青筋，卻聽那家伙繼續(xù)說道：“但我?guī)湍闾幚砹藸€攤子，總該收點好處吧？”

    “卑鄙小人，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就不怕橫尸街頭嗎？”

    “那就要靠戚總保護(hù)我了，如果我出了事，所有的色情網(wǎng)站上都會出現(xiàn)那段不堪入目的群交視頻。相信我們都不想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吧？”

    “你他媽……”戚雪怒吼一聲，掙掉了手背上輸液的針頭，血水濺了出來：“狗娘養(yǎng)的……明明是你設(shè)局害我，現(xiàn)在竟將錯處都推到我頭上，真是恬不知恥！”

    “愧不敢當(dāng)，昨天是你主動求cao，和我毫無干系。反倒是你作惡多端，逼著旗下藝人賣身給富商，替你套取情報，然后又故意找記者曝光丑聞。這筆賬要是算起來，昨天你遭遇的一切，不過只是點利息罷了。”

    話音一落，電話那端沒了聲響，半分鐘后才響起一聲嗤笑：“你在說孟玖，你的表弟？沒想到你竟因為他的事恨上我。你喜歡他？”

    這次輪到孟珂不說話了，紀(jì)盛也變了臉色。戚雪雖然神志不清，直覺卻敏銳得很，果然瘋子才知道瘋子在想什么。

    “昨晚的事情，我猜除了身邊的心腹，戚總沒讓任何人知道吧？”

    孟珂直接換了話題：“你是個體面人，不想鬧得人盡皆知。你想保住名聲，就得答應(yīng)我的條件。”

    “銷毀孟玖的黑料、斬斷孟玖與何騁的關(guān)系、與孟玖協(xié)商解約。如果不答應(yīng)，那就是魚死網(wǎng)破了。”

    “呵，你和孟玖偷情多久了？他的saoxue玩得shuangma？”戚雪笑了一聲，死咬著孟珂的弱點不放。

    “別用你那骯臟齷齪的豬腦子來臆測我們的關(guān)系。”孟珂火了，“我從來沒和小玖……”

    “沒玩過？真可惜。”戚雪打斷了他的辱罵：“我玩過，好用的很。”

    “你們在片場拍綜藝，我經(jīng)常來探班，他每天都鉆我的黑色轎車。怎么了，那其實是我的車，你不會以為車主是何騁吧？”

    “我雖然沒cao過他，但早用器具就將他玩了個遍了，我還曾經(jīng)將跳蛋塞進(jìn)他的xue里，讓他夾著去拍攝，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給取出來了，真是手賤呀。”

    紀(jì)盛的表情僵住了，他回憶起在洗手間幫小玖處理跳蛋的場景，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今天才是何騁和孟玖在片場的第一次幽會。看到了嗎，一個老頭子和一輛出殯似的白車，”戚雪惡毒地笑了起來：“不讓他去伺候何騁當(dāng)然可以，但我會再選個男藝人替他。總要有個人去做臟活，你說是吧？”

    真是無恥之尤。孟珂氣得手抖，他不顧面子里子，直接破口大罵：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啊？一個被自己的手下在KTV里cao爛的賤貨，現(xiàn)在倒是擺起架子來了。想找人伺候何騁？你最合適啊，畢竟是個男人就能騎上去，甚至在未婚妻面前被干得又哭又叫。如果何騁滿足不了你，還可以勾引他的保鏢，被他們輪jian，既能套到情報，又能滿足你的saoxue，對別人來講這是個臟活，但對戚總而言是樁美差呢，你說是吧？”

    “孟珂！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戚雪怒吼一聲，狂躁地撞著床欄。砰地一聲，吊瓶被他拽了下來，在地上砸了個粉碎。隨后電話里便被不明意義的嘶吼和護(hù)士的腳步聲填滿了。戚雪失控了，他凄厲地尖叫著，揮舞著手臂毆打著靠近的醫(yī)護(hù)人員，當(dāng)他被七手八腳地按在床上時，身體的接觸讓他干嘔起來。

    紀(jì)盛一言不發(fā)，聽著戚雪歇斯底里的丑態(tài)。直到對方暈了過去，他才從孟珂手里奪過手機(jī)，按下了掛斷鍵。

    “別想了，讓他去發(fā)瘋吧。”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紀(jì)盛拍了拍他的肩：“走吧，該拍下一場了。”

    孟珂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紀(jì)盛只好強(qiáng)行將人拖起來，半摟半抱地走回餐廳。然而在一樓的轉(zhuǎn)角處，孟珂突然停下了。紀(jì)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小玖蹣跚著從車?yán)镢@了出來，那個老頭子也跟了下來，一雙起皺的老手意猶未盡地繼續(xù)揩油。孟珂勃然大怒，他沖出了別墅，直奔那輛白車而去。

    “哥，你來了……有事嗎？”

    見哥哥趕來，孟玖像被捉j(luò)ian一樣紅了臉，避開了何騁的猥褻。

    “拍戲了，走吧。”孟珂低著頭，不想目睹這骯臟的一幕。

    “哦，你是小玖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何騁瞇著眼打量著孟珂，從上到下：“我好像看過你的戲，不如認(rèn)識一下？”

    說罷，他將一張名片塞進(jìn)孟珂的手心，卻被小玖搶先拍掉了。他明明怕得很，卻還是擋在了哥哥面前，“時候不早了，何總，我們先去了，回見。”

    孟珂斜了老頭子一眼，那張色迷迷的老臉讓他想吐。他牽著弟弟的袖子，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別墅。表哥的腳步快極了，孟玖踉踉蹌蹌地跟隨，太陽曬得他的臉火辣辣地疼，而到了門前，他的臉燙得更厲害了，紀(jì)盛在等他，顯然已將這不堪的場面盡收眼底。

    紀(jì)盛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么。在心上人的面前，孟玖難為情極了，既為自己的下賤而自卑，也為表哥的攪局而無地自容。不僅是紀(jì)盛，其他人也裝作不經(jīng)意地圍觀。這些窺探的目光讓孟玖如芒在背，他的臉紅得快要滴血，像是最后的尊嚴(yán)也被徹底踩碎了。

    “對……對不起……”孟珂回過神來，他想要道歉，卻被小玖躲開了，就像躲避富商的sao擾一樣。

    “我先去準(zhǔn)備了……一會兒見……”

    孟玖匆匆逃掉了。紀(jì)盛也面色不善，不由分說地將孟珂拖進(jìn)臥室。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叱責(zé)男人的不理智，卻發(fā)覺一滴眼淚落在了手背上。

    孟珂咬著牙，眼淚從他的臉上滾了下來，沒發(fā)出任何一絲聲響。他在怨恨，像是怨恨所有人，也在同情，不知是在同情誰……或許都沒有，他只是怨恨自己、同情自己、固執(zhí)地和自己作對。

    紀(jì)盛沒有看他，室內(nèi)安靜極了，靜得只能容下淚水滑落的聲音，他從對方的口袋里摸出煙盒：“抽一支？”

    孟珂點著了，在角落里吞云吐霧。紀(jì)盛也敲出一根，卻只是夾在手指間，任由火光寂寂燃燒。他們浸泡在尼古丁的辛辣里，像是一對中槍的仇敵，在臨終前決定分享最后幾支煙，讓撕心裂肺的疼痛里多一絲快活。一支煙的功夫，不會讓仇恨開解，無法讓恩怨驅(qū)散，他們還是互相厭棄，嘴里仍在咒對方下地獄，但確實有某種殘渣沉淀下來，只是誰也不愿將它稱之為信賴。

    煙燒完了，孟珂恢復(fù)了冷靜。紀(jì)盛看著搭檔如常的側(cè)臉，悄無聲息地掐了煙。隨后他們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餐廳，保持著安全距離，默契地不再提起今天的事。

    能緩解痛苦的可以是某種癮，除了煙癮，還有性癮。當(dāng)紀(jì)盛跪在地上給梁辰koujiao時，他漫無邊際地想到。紀(jì)盛賣力地吸附著口中的巨物，直到男人捏著他的下頜，抽出賁張的roubang，和他接吻：“累了吧……還算喜歡嗎？”

    “喜歡……快要上癮了……”紀(jì)盛沉醉在親吻里，耳里填滿了色情的水聲，體驗著感官被一寸寸占據(jù)的感覺，甚至有些飄飄欲仙了。

    今晚最先外出約會的人是孟珂，留下一句“先走了”就沒入了夜色。半小時后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是小玖匆忙地跑出了別墅。紀(jì)盛目送著他的離開，然后接起了梁辰的電話：“我快到停車場了，還要五分鐘。”

    真是滑稽，在鏡頭前愛恨糾纏的三個人，在夜里卻奔向了不同人的懷抱。白天為了某人的賣身而義憤填膺，背地里卻都雌伏于人下，出賣著自己的尊嚴(yán)和rou體。

    “是嗎？感覺你有些疲憊。”梁辰捧著情人的臉，在眉骨上落下親吻。

    紀(jì)盛閉著眼，像是臉上拂過一陣細(xì)雨。疲憊嗎？確實厭倦這樣的關(guān)系了，即便rou體仍在拖著他沉淪。

    “不如讓我們更進(jìn)一步吧，”梁辰停了下來，嘴唇抵著他的額頭：“愿意做我的戀人嗎？”

    紀(jì)盛睜開眼，與梁辰四目相對，男人眼里的真摯讓他心跳加速了。

    梁辰攬過紀(jì)盛的腰，讓他坐進(jìn)自己的懷里：“不必急著回答，希望你能深思熟慮。”他替紀(jì)盛揉著跪紅的膝蓋：“等第一期拍攝殺青了，陪我去為父母掃墓吧。”

    這是梁辰第二次提起這個話題，立刻答應(yīng)下來不太真誠。紀(jì)盛點點頭：“好，再給我些時間。”

    梁辰從背后吻著他的脖頸，下巴在他肩膀上蹭著：“來，自己坐上來。”

    紀(jì)盛微微抬起臀部，手指撐開濕漉漉的xue口，扶著男人的陽具一點點吞了進(jìn)去。因為沒做前戲的緣故，他費了好些功夫才將根部也完全納入，這個姿勢他們很少嘗試，感到新鮮的同時頂?shù)盟男「顾崦洸灰眩雀差潅€不停。

    梁辰掐著他的腰，情意綿綿地插干起來。今天的性愛溫柔如水，慢慢地在深處廝磨，快感層層疊疊地累積，讓紀(jì)盛的呻吟婉轉(zhuǎn)極了，慢悠悠地變著調(diào)。梁辰在他耳邊說著情話，贊美他的身體，聽得紀(jì)盛臉紅不已，不由得害羞地夾緊了兩腿，卻又被男人哄著分開。他們就像云伴著雨，仿佛天生就該這般纏綿，就連高潮也來得舒適又溫暖，射精時紀(jì)盛仰著頭與梁辰接吻，軟倒在他的胸膛上，浸沒在拍岸的情潮里。

    看來梁辰知道了今天片場發(fā)生了什么。在紀(jì)盛昏沉地闔上眼皮時，男人將他卷進(jìn)了被子里，一下下地啄吻著他的手背，像是想將某人眼淚的印記拭去。

    紀(jì)盛拍了拍梁辰的頭，因手臂失力而顯得無比愛憐。男人向他懷里湊了湊，鼻尖頂著他的鎖骨，滿足地喟嘆一聲。

    就這樣相擁而眠，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