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盛最大的優勢是什么？

    系統這樣問自己。它回想起選中小紀作為穿書系統首位體驗者的那日，在近兩百位的報名者中，只有他闖過了五輪測試，應變能力和心理素質都遠超他人，但印象最深的還是他出類拔萃的多線程工作能力，以及眼里毫不掩飾的貪婪。這樣的野心家正是它最需要的人選，雖然從未表露出來，但它對紀盛欣賞極了。在后續的談判中，即便它故作不滿、試圖壓低價碼，也沒能瞞過紀盛的眼睛。他笑盈盈地開出了五百萬游戲幣的天價，給了系統五秒鐘時間考慮。

    “事成之后，我要五百萬。五秒鐘，告訴我答應或者不答應。”紀盛豎起手指，開始計時：“五、四、三……”

    “可以。不如雙方各退一步，通關的世界數量從四個增加到五個，接受嗎？”

    “嗯，成交。”紀盛沒猶豫，點頭答應，“多問一句，你應該不是真正的電子系統吧？”他的目光穿過攝像頭，像是在打招呼：“如果沒猜錯，你其實是負責開發的項目經理，沒錯吧？”

    ……

    經過短暫的休憩，系統恢復了運轉。紀盛正坐在開往工作室的車上，連續接了好幾個電話。還有一個小時就是他和孟玖約定的時間了，他打開待辦事項表，一項項檢查過去。杯子已經整理好了，午餐安排過了，狗仔聯絡過了，自媒體和新聞平臺也通了氣，緋聞熱搜也買好了——已經預埋在了榜單第五位……全部勾選后，他退出備忘錄，開始審核片方發來的宣傳海報和視頻樣片：“知道梁辰今天去哪里嗎？”

    “他沒和我們交待行程，這要我怎么猜呢？”

    “你是在裝糊涂吧？”紀盛一邊放大著照片的細節，一邊調侃道：“別告訴我你猜不出他要去找孟珂算賬。”

    “你在車上看手機不頭暈嗎？”系統不由得吐槽：“你的意思是，他今天中午會去戀綜的攝影棚？”

    “沒錯，估計有好戲要上演了。”紀盛劃動食指，檢查下一張：“這么有趣的場外信息，我實在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能幫我實時轉播嗎？”

    “怎么播？”

    “那邊有任何動向，立刻復述給我，主視角記得選擇梁辰。當然，我還要通知一下當事人。”

    紀盛掏出了另一只手機，調出了短信頁面，給孟珂去了一條消息：“祝拍攝順利[愛心]”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復，是簡短的三個字：“明白了。”

    明白了？系統有些狐疑，他明白什么了？

    目的地到了，紀盛下了車，距離會面還有半小時。他前腳剛邁進門檻，手機就又震動起來了。

    “你有種。”又是三個字，來自孟珂。

    看來已經鬧起來了，紀盛笑嘻嘻的，絲毫不氣：“發生了什么，快點？”

    “呃……梁辰親自闖到了孟珂的化妝間，劈手奪下了綜藝臺本，甩在了孟珂臉上。”

    嘀——嘀——嘀——

    是汽車鳴笛的聲音。紀盛回頭，一輛白色的轎車的門彈開了，一身潮牌的青年走了下來：“紀，我來啦！”

    他的聲音清澈明亮，人在驕陽下遠遠地揮手。紀盛立時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跑著迎了上去，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沒想到來得這么早，歡迎你呀小玖。”

    “第一次來找你玩，有點激動嘛。”孟玖他害羞地笑了下，兩頰掛著梨渦：“不煩我吧？”

    “怎么會，”紀盛揉了揉他的頭：“求之不得呢。”

    “嘿嘿。”青年有些黏人，他小動物似的蹭了蹭紀盛的掌心：“紀，我的杯子壞了，今天要是在你的藏品里挑不到合適的，我就不走了。”

    這家伙和紀盛差不多高，若不是發色出挑，照片里還真不好分清彼此。紀盛心里想著，時間拖得夠久了，狗仔應該拍到了足夠的素材。他拍了拍青年的背，襯衣在陽光下振起干燥的清香氣味：“來，我們進去聊。”

    “嗯。”孟玖點頭。紀盛邁開長腿，走在前面，小玖扶著他的手肘，乖乖跟在身后。遠遠看起來，兩人實在是熱絡親近，甚至讓系統都嘖嘖稱奇。本以為小紀需要主動一些，沒想到這孩子開朗得很，狗狗一樣撲了上來，簡直人讓懷疑他是不是也帶了記者來蹲守拍攝。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則是劍拔弩張，系統幸災樂禍地繼續轉播：“梁辰逼問孟珂對你做過什么，那家伙含糊其辭。于是梁少直接拍出沾了你和孟珂的血液與精斑的鴨舌帽，說是你的助理韓璐拿到的強jian鐵證。”

    “小玖，這是我的助理韓璐，你們應該認識吧，不用再介紹了。”紀盛笑吟吟地開腔，他向助理側了側頭，女孩便立時上前幾步，與來客握手寒暄。

    “璐璐真是立了個大功。”他站在一旁，對系統說道：“年終獎給她多發。”

    孟玖和工作室的員工打了一圈招呼，又特意去和經紀人交換了聯絡方式，幾句閑聊的功夫，就哄得對方笑得像朵花一樣。

    “別看他總是靦腆地沖人笑，其實在社交場上相當吃得開呀。”紀盛感嘆道：“能在娛樂圈里混出頭的人果然情商都出類拔萃。”

    “小玖唯獨羞澀地沖你笑吧，”系統補充道：“他對你似乎有種天然的信賴感，你幫過他什么忙嗎？”

    “普通同事罷了。”紀盛認真地翻查著原主的記憶：“我踢碎了他送我的獨角獸，讓他表哥彎腰去撿，這就是我們之間親密的事了。”

    “……奈何明月照溝渠啊。”系統有點無語：“插播一則消息，梁少煩了，懶得和孟珂繼續廢話，開始讓保鏢打人了。”

    “不會打臉吧？”紀盛和孟玖說說笑笑地往里走：“不然他沒法上鏡，配戲也不好看。”

    “沒有，只是踢他小腹，孟珂疼得臉都青了，嘖嘖。”系統搖了搖頭：“而你在另一邊，摟著他的夢中情人，濃情蜜意地制造約會緋聞，真是太可怕了，這就是和你結盟的下場嗎？”

    紀盛沒理它，他正忙著給孟玖介紹藏品。不得不說他這兩面墻的杯子看起來真是氣派極了，紀盛挑了幾只貴重的，又選了幾只特別的，最后還揀了幾只有趣的，一并拿下來和小玖一起把玩。在他細細講解時，小玖的眼睛一會兒看著物件，一會兒又盯著他，始終是亮晶晶的：”可惜每只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要是有成對的杯子，我就帶走一只了。”

    “這對白孔雀怎么樣？”紀盛拉開柜子：“不如我們先用它來泡茶，喝過之后你就愛上它了。”

    “好呀，我喜歡喝紅茶。”

    兩人在茶幾邊坐下，挨著兩扇明窗，助理韓璐來幫他們泡茶，不多時便滿室飄香。兩人頗有閑情逸致，擺上了水果茶點，氛圍輕松和睦。而攝影棚那邊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火藥味十足：“梁少發泄夠了，讓保鏢住了手，給陳章打電話。他在電話里罵了兩人一通，要求將孟珂開除。陳章表示自己毫不知情，兩人互不相讓，開始唇槍舌劍地拉扯起來了。”

    “嗯，再探再報。”紀盛陪小玖聊了會，領他去窗邊看風景。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對方肩上，兩人說話時離得很近，側過頭就能碰到耳朵。紀盛給這第二組緋聞照留了充足的時間，而小玖則渾然不覺，沒發現任何反常。隨后他們參觀了工作室的其他房間，鉆進放映室翻了翻碟片，試了試音響，便一同去吃午餐了。

    “有結果了，按照吵架慣例，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孟珂仍留在羅德影業，但被取消了年終，砍掉了分紅，在即將開拍的戀綜中也被降了番，從男一變成男三。恭喜你，作為男二的你馬上要升為男一了。看來你要去補拍物料了。”

    “孟珂的反應是？”

    “當然是不服了，不過也沒辦法。他們的動靜鬧得不小，片場的人都知道了，兩人把對彼此的恨全都寫在了臉上。”

    紀盛上了車，和小玖一道去預定好的餐廳。他摸著手機，眼神玩味：“中午了，他恐怕還沒吃飯吧。你說要不要邀請他來和我們共進午餐呢？”

    “呃……”系統惡寒，“……落井下石、傷口撒鹽，這么損的招數，虧你想得出來啊……”它看了看靠在紀盛肩上的小玖，這一幕要是被孟珂見到了，真是災難級別的修羅場：“不怕大打出手的話，你就請吧。”

    “你知道我說的‘他’是誰嗎？說不定是梁辰呢。”紀盛調侃道。他心情好得很，繼續給孟珂發短信：“辛苦了[玫瑰]　打戲不好拍吧。”

    “你等著。”

    “明白了、你有種、你等著，”紀盛險些笑出聲來：“這三條短信，怎么看都像是地痞發的啊？”

    “話說……你真不怕孟珂報復嗎？”系統有些擔心：“他發起瘋來，和瘋狗沒什么兩樣，這樣激怒他，恐怕會被咬得很慘。”

    “嗯。”紀盛應了一聲，沒說什么。從他一臉神在在的表情來看，他要么是沒把這告誡放在心上，要么就是一切盡在掌握。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系統猜想到，紀盛這是又有什么打算呢？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紀盛和孟玖愉快地用了午餐，和上次被孟珂打斷不同，這次環境安靜得很，甚至沒有工作電話打進來。青年酒量不佳，但偏偏喜歡拉著紀盛喝酒，他臉紅紅的，連粉白的脖頸都熱了：“紀，今天可真開心，”他的語調黏糊糊的：“好久沒有朋友約我出來了。”

    自從曝出包養丑聞后，圈內好友們立刻對他避而不見，只有眼前這人對他赤誠以待：“紀，你真好，我太喜歡你了。”

    這句話說得真誠又心酸，聽得系統有些羞愧，向來鐵石心腸的紀盛也是心里一動，笑著拍了拍對方的手：“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罷了，我們是好朋友呀。”

    騙子。系統默默地罵，什么好朋友，就是想炒緋聞罷了。紀盛自然聽得到它的心聲，但毫不理會，漂亮話說得理直氣壯：“馬上要一起拍綜藝了，想想和你搭檔，真是松了口氣呢。”

    “我也是。”孟玖反手握住了紀盛的手，靦腆地笑了下：“馬上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這對梨渦可真好看。紀盛心里想著。孟玖的笑容像是有魔力，讓人移不開眼，難怪那么多女孩喜歡他，他這張臉還真是天生的柔軟多情，純真的氣質渾然天成，讓人不自覺地心生親切。

    這樣想想，戚雪真是惡毒至極，竟逼著這樣的男孩去爬七十五歲老頭子的床。紀盛感到陣陣惡心，頭一次對這個世界里的角色同情起來。

    十五分鐘后，紀盛送孟玖離開，帶著他送的白孔雀瓷杯。他微笑著目送青年上車，直到轎車駛離這條街才收回了視線。紀盛轉身離開，不多時便接到了通知，果然他被升番至男一，下午要去補拍視頻。

    “很好，速戰速決吧。”他伸了個懶腰，鉆進了自己的車里：“還要準備耽美劇試鏡，繼續和兩家品牌聊商務合作，忙得很呢。”

    工作雖忙，但也不能冷落了金主。重新編寫待辦事項時，紀盛突然想到了梁辰，沒想到他這么快便沖去片場，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真是讓人滿意得很，作為金絲雀，好好報答不為過吧？

    這樣想著，他給梁辰也去了條短信：“今晚八點，回家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