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和宋懷凌早已在會議室等候。

    游千帆進來時，宋懷凌剛好看向門口，一見到他就愣住了，好像對他的出現感到很意外。

    游千帆頭上冒起一個問號，用眼神問他：不是你叫我來開會嗎？

    宋懷凌沒有回答他，只是眉頭輕皺了一下，但這個動作轉瞬即逝，很快眉頭又松開，變回那種四大皆空，六根清凈的樣子。

    游千帆更莫名其妙了。

    等游千帆和鄭兆峰落座后，宋懷凌便說：“我最近在梳理每個部門的工作，發現培訓部的工作內容有問題。”

    鄭兆峰對培訓部的事心知肚明，當初宋宇做工作安排時他就在現場，但他聽完宋懷凌的話卻什么也沒說，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什么問題？說來聽聽。”

    宋懷凌看著他，說：“培訓部隸屬國內事務部，根據工作規劃，他們應該只負責國內培訓事務，但實際上他們做了很多國外培訓的工作。”

    鄭兆峰不以為然地聳肩，輕笑道：“這事兒你得問問咱們老板。”

    他把球踢向了皇太子他爹。

    空氣中有一絲火藥味，不動聲色，但劍拔弩張。

    游千帆吞了一下口水。

    宋宇說：“這是我安排的。”

    宋懷凌平靜地看向宋宇：“這個安排不合理，會給我們帶來很多壓力。”

    鄭兆峰挑眉：“比如？”

    宋懷凌：“我仔細看過培訓部過去一年的工作內容，國內培訓占他們工作內容的70％，海外工作占30％，尤其是這兩名高級培訓師。”他從一個文件夾里拿出兩張紙，手指壓著紙張，把它們推到宋宇面前，說，“他們幾乎全職負責海外培訓。我們先不談其它開支，單就這兩名培訓師的工資，每年就達到52萬，而這筆錢要從我們國內事務部的開支里扣。”

    這話已經說的不能更赤/裸了——我們出錢出力，結果成果全是別人的，這不是在做冤大頭嗎？

    宋懷凌的話還是挺讓游千帆意外的，倒不是說內容有多新奇，畢竟這些事大家其實都知道，只是默契地不提。讓游千帆驚訝的是，宋懷凌對培訓部的工作竟然這么清楚。

    宋懷凌之前沒有和游千帆約談過相關事宜，那他知道這些事的途徑只有一個——翻閱工作報告　。

    培訓部門每個月會有月例會，游千帆會讓每名同事在例會上簡單匯總自己一個月的工作進度。然后每半年公司舉行一次述職報告，那時候大家會比較詳細的總結自己過去半年的工作內容。

    宋懷凌應該是查看了這些工作報告，然后總結歸納了整個部門的工作內容。

    十個員工一整年下來，工作報告的內容可不少啊，想要把報告全部看完，并歸納總結，真心不容易。

    游千帆本以為宋懷凌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富二代，沒想還是挺認真努力的，游千帆對他暗暗改觀。

    宋宇和鄭兆峰顯然也沒想到宋懷凌做了這么多準備，兩人都明顯地愣了一會兒。

    宋宇最先回過神，把桌上的兩份工作報告拿起來翻看。

    另外兩人沉默地注視著他，等他說話。

    游千帆在心里默默嘆氣——雖然宋大公子已經很努力了，但畢竟還是年輕，職場經驗太少，這次得翻車了。

    雖然但是，現在他和宋懷凌是一條船上的人，眼睜睜看著他翻車，還是有點于心不忍。

    他抬頭又看了看宋宇，繼而又放松了些——畢竟大老板是親爹，不管怎么樣還是會罩著點的，想來宋懷凌這車也翻不到哪去。

    哎，這拼爹的年代。

    那一頭，宋宇放下了報告，說：“那你看過這兩人具體都做了什么嗎？比如這個……”他指著報告上的一行字，那行字寫著：編寫手機Luna－a課件并進行宣講。

    宋宇：“知道Luna－a是哪款手機嗎？”

    宋懷凌沒說話，很顯然他不知道。

    游千帆在心里為他點了根蠟燭。

    兩秒鐘后，宋懷凌說：“不知道。”

    宋宇點點頭：“這是去年年初上市的產品，你不知道也正常。Luna－a就是我們高端機系列的第一款手機，對外營銷名字叫ICE　1，這款手機全球發行，國內外同期上市，主打的賣點也差不多。”

    游千帆非常明顯地看到宋懷凌抿了一下嘴唇，看來宋大公子也意識到事情不妙。

    宋宇繼續說：“像這樣的產品，只需做一份英文版的產品培訓材料，然后交給各個大區自行本地化即可。”

    鄭兆峰幽幽地冒出一句：“而這樣的產品，我們現在有很多。”

    言下之意就是，你宋公子非要把國內國外拆分的那么清楚，那一模一樣的產品，難不成要國內做一份培訓教材，國外再另做一份，這不是浪費資源嘛。

    這其實也還是寰宇業務模式的鍋。寰宇以前規模小，所以國內外不分家，很多部門都是同時為兩邊服務，除了培訓部，產品研發部門也是如此。

    所以過去幾年，寰宇研發出來的產品大部分都是國內外通用，只有個別幾款機型會專屬國內或專供海外。

    雖然去年國內國外分了家，產品研發那邊也分會開始更細致地根據地區特性，研發有市場針對性的產品，但畢竟這一切才剛開始不久，還處于轉型期，所以寰宇現在接近6成的產品還是全球通用。

    這也就是為什么當初宋宇會這樣安排培訓部的工作。

    其實這些事游千帆最清楚不過，但凡昨天宋懷凌能開口問問他，就不會有今天這種情況。

    也不知宋大公子是拉不下臉還是出于什么別的心理，竟然事先完全不向游千帆打聽一下。

    宋懷凌輕輕蹙眉。

    哎，畢竟年輕啊，做事還是有點沖動，有點想當然。

    游千帆有點于心不忍，出來打圓場：“海內外業務做區分是早晚的事，據我所知，海外已經在著手組建培訓團隊，只是組建完整的團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不少時間。我們可以就目前海外培訓團隊的情況，逐漸交接一部分工作過去，那樣既可以減少國內團隊的壓力，也不至于讓海外團隊壓力過大而奔潰。”

    宋宇打蛇上棍，順著他的話說：“可以，千帆你和兆峰以后定期開個例會，把接下來海外會上市的產品理一下，看看哪些能由海外自行培訓，海外培訓不了的，再由你們來做。”

    游千帆看向鄭兆峰，后者問：“那些通用產品怎么安排？”

    游千帆說：“如果海內外同步發行，那就還是由我的人來負責培訓，如果海內外上市時間相差兩個月以上，或者賣點相差太大，那就各做各的吧，你覺得呢？”

    鄭兆峰：“可以，我沒意見，那我們以后每個月都碰下面吧。”

    游千帆：“行。”

    宋宇說：“如果沒其它事，兆峰和千帆就先去忙吧，懷凌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