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標記洗了吧
一進屋,封星手一勾,隨手撈了一把利器,朝屋內端坐的那人丟過去。 他速度極快,力道也極大,但端坐那人只是笑了一下,那柄從倒霉蛋李公子身上拿來的劍就在半空中自發絞成了三段。 那人一頭白發,面容卻頗年輕,唇紅齒白,俊美異常。封星超過常人的眼力看出他周身懸浮纏繞著無數條絲線,要不是因為他是妖,也不一定能看清。 “小貓咪,玩夠了,該把九兒還回來了罷。” 一把清冽的好嗓子,他這才認出來此人是天盈閣閣主。上次去見也是隔著屏風談的,沒想到本人這么年輕、武功也這么強。 都說他雙腿殘廢,終身不能再行走,能撐下天盈閣全靠門下幾個瘋狗殺手和他那個藏了無數情報的腦子,封星年輕,卻不氣盛,聞言只是收緊了手。 “咳,閣主。”洛九卻醒了,拍了拍封星的后背,嗓音暗啞,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他剛才叫得估計全朝云城的人都能聽見,此時幾乎沒什么羞恥心,被師父看見這幅剛情事完畢的樣子,也只是扯了扯封星那件沒幾片布料的白袍, “多少錢。”金發的虎妖少年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 “什么?” 洛九一愣,感覺到封星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死死收緊,“我說,我要幫洛九離開這里,離開天盈閣,要多少錢。” 閣主饒有興趣地撐著腦袋看他:“你怎么知道,小九不是自愿的?” “不可——” 話沒說完,他一臉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地歪倒了身子。洛九扶了他一下,把人放平到榻上。 云無夕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向來冷面冷情的小徒弟:“能藥倒五頭牛的量,居然下第二根毒針才倒,真夠牲口的。小九,你這表情,舍不得了?” “沒有,”他換了身衣服,抿了抿嘴,跟著云無夕離開水榭苑:“勞煩師父來善后,弟子慚愧。” 金發的胡人少年醒過來時,滿室的空氣里還殘留了一點桂花的香味。他在榻上發了一會呆,意識到是那碗打翻在地的冰酥酪的味道,這里已經沒有洛九的氣息了。 巨大的古樹枝椏盤踞,垂下的樹枝織成無法通過的道路。人類無法看見這里,但封星落地后,兩側樹枝依次退開,露出真正的、進入妖族的門。 越過結界,他回了族里,見到的每個人都向他問好,他端著張嚴肅的圣子臉,朝他們微微頷首示意。進了主殿,高聳的梁柱一路向上延伸,撐起寬闊挑高的藻井。妖族隨性,殿中甚至未設墻面,柱與柱之間只有可收卷的竹簾和重重紗帳,偌大的建筑四面鏤空,封星能躺在床上越過回廊觀賞落下的夕陽和初升之月。 等到了自己寢殿門口,封星正巧撞上大長老,一張臉垮下來。 大長老抱著比自己還高的文書,樂了: “喲,小美人那邊碰壁了?早跟你說了,人類沒什么好的,睡一睡也就算了,誰像你這樣啊。” 大長老那張英俊的晚娘臉只有在調侃他的時候才會生動活潑,他帶出來的圣子也是在外頗能唬人,到親近的人面前,那股端著的勁就全散了。 封星往床上一躺,話也不說,往常至少還跟大長老辯駁幾句,這會失魂落魄的,那頭金色的卷發似乎都失去了光澤。 大長老眼尖,瞥見他大開的衣領下,那根黑繩不見了。 “你的翡翠呢,摩羅珈。” “......當了。” 這下大長老也露出一點驚詫的神色: “那不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 封星扭過頭不說話了。 大長老把需要封星過目的東西放在他房里,等了一會,見他仍舊不說話,跟他輕聲道: “去找阿玄把標記洗了吧。” “長痛好過短痛。” 關上門離開前,大長老聽見他們的圣子道: “可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