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161公廁
當他能夠看到不遠處亮起的車燈時,他的身后,隱隱透出了一絲火光。 在蘭伯特踏入前照燈微微偏黃的光照范圍之前,被保護在中間的那輛車車門開啟,“安東尼奧”伸出一條腿撐在地上,半個身子傾出來望向了他。對方在看到他一身的血色時蹙起了眉,但沒有多說什么,耐心地等待他走到了近前。 “事情順利嗎?”嗓音微啞的男人聽起來是在詢問任務的完成情況,但蘭伯特卻能看出,這個人仗著光線昏暗,又沒有人敢肆無忌憚地直視他們,就不那么敬業地從目光中漏出了幾分超出尺度的關切來。 蘭伯特垂首俯視著對方,下斂著眼睫的神態在濃郁的血腥氣的襯托下,顯得比尋常時還要冷漠一些。他開口時的口吻也正經非常,在簡單講述了過程以后,又重點報告了自己對那位神父的處置結果。 頂著安東尼奧面孔的男人原本只是在面上掛了層認真聆聽似的模樣,實際上手指一直在暗中磨蹭著西褲的口袋邊緣。蘭伯特莫名知道,文森特是想掏出手帕來給他擦臉,卻礙于此時的身份,不能明目張膽地親近他。 可當他說出,他放走了疑似的證人后,文森特明顯怔愣了一下。 下一秒文森特就回過了神,他沖蘭伯特頷首,一副認可對方處理方案的模樣,還反應極快地,又給蘭伯特的做法打上了一層補丁,讓蘭伯特的行為顯得更加合理。 “嗯,畢克爾家的人畢竟是外來人,警方那邊好遮掩一點。但這個老神父在鎮上的教堂服務了幾十年,顯然在本地人當中是有一些名望的。他如果出了事,善后工作會很麻煩。” 這話說出來,文森特從余光瞥見有人下意識地點了頭,就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蘭伯特稍稍挑了下眉,眸中閃過了一瞬的興味。 他抬手示意拎著手提箱的下屬上前,好讓“安東尼奧”驗看一下箱子里的人頭,待“安東尼奧”確認無誤,他便繞到另一側上了車。 這時候文森特終于能光明正大的開口吩咐司機,“快去取塊干凈的毛巾來,讓蘭伯特擦一擦。” 司機應聲而動,很快就從后備箱中取了密封保存的濕巾,遞給蘭伯特。蘭伯特先摘了手上沾滿血污的手套,扔到了腳下。附著在輕薄皮革外側的血液干涸了一些,讓蘭伯特捏著腕邊的開口向下翻扯時,有一種黏膩的滯澀感。 蘭伯特在濕涼的毛巾上蹭了蹭干干凈凈的指尖,而后才去擦拭面上的血痕。文森特偶爾會出聲指出被他忽略的血點,等他將那些逐漸干燥后令他皮膚微微發緊的污漬盡數抹除,負責善后的下屬也帶著一身的汽油味歸隊了。 天邊的火光比不久前要更加醒目了一些。蘭伯特從文森特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手杖,他閉口不言,由文森特占據主導,看著對方借由安東尼奧的身份有條不紊地下達一連串的指令。 檢查周邊安全,處理痕跡證據,然后啟程踏上歸途。 如此一來,他們明面上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車隊在夜色的掩護下順利地扎入了綿延的群山,只沿著曲折的山路拐過幾個彎,就將那片被火舌映亮的天幕徹底甩在了身后。 蘭伯特和文森特對視了一眼,而后挪開了視線。他們都知道,從此刻開始,才算是步入了戲劇高潮的前奏。 起初時一切如常,車隊前行的速度比來時稍快了一些,花了約摸一個半小時,就將山路走完了多半。前方不遠處就是一處位于山坳的休息區,那里過于偏僻無人值守,只是圍出了一片足夠十余輛車停駐的空地,又建了公廁,并放置了一排自動販賣機和幾臺自助加油機。 車隊按照計劃抵達了休息區,停下來進行短暫的修整。盡管任務期間為了減少麻煩不能大量飲水,但部分人難免還是需要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待車子在停車區停穩,蘭伯特隔著防彈玻璃窗,大致掃了一眼休息區的布局。此刻的休息區內除了他們這群見不得光的訪客外空無一人,稀稀拉拉的幾盞路燈缺乏妥善的維護,有幾個已經不亮了,只剩下三四簇慘淡的白光仍在茍延殘喘。 整個休息區呈長條形,一側挨著山間公路,另一側是未開發的樹林。而那個連男女都不分的簡陋公廁正建在角落,背靠著林地,門口房檐下的吊燈因電壓不穩時亮時暗地晃著。 第一批下車的下屬已經四下排查過一遍,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于是文森特將車窗放下了一些,像是想要趁機透一透氣。 陸續有下屬兩兩結伴進入公廁,不多時帶著略顯嫌棄的表情出來,多半是被糟糕的衛生狀況弄得不太舒服。文森特就在面上掛起了幾分糾結,一只手的指尖輕輕敲打窗沿,原本自然微張的雙膝也挨在了一起。 一副有些內急,卻又覺得條件太差的樣子。 蘭伯特見了,適時出聲提醒道:“下一處服務區大概還要開半個多小時能到,那里會干凈一些。” 文森特便停了手上的小動作,他思考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算了,我就在這里解決吧。不然等下還要讓車隊再停一次,沒有必要。”說著,他推開門下了車,帶上兩個保鏢走向公廁。 還不等走到那棟矮小的建筑近前,一股排泄物的sao臭味就順著夜風迎面而來。文森特皺起了眉,走到門口之后頓了一下,卻不敢做深呼吸,只能硬著頭皮屏息邁了進去。 廁所內部的電燈全都壞掉了,光線比室外還暗一些。文森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鼻端,他身后跟著的人用手機打了手電,刺目的燈光將沾有泥土和尿漬的瓷磚地照得慘白一片,一時間竟讓人覺得無從下腳。 文森特不是沒有忍受過更為糟糕的環境,所以也只是無奈了一瞬,就踩著前人踏出的腳印走到了小便池前。為他照亮了前路的保鏢沒能立時意識到接下來會是一幕多么尷尬的場面,實誠地舉著手機對著文森特的下半身和壁掛式便池照了幾秒鐘,然后才在文森特有些一言難盡的注視下后知后覺地關掉了手電。 驟然失去僅有的光源,視線所及之處黑得近乎伸手不見五指。僅有的透過窗戶的那片朦朧光線被保護著他的人擋去了大半,他眨了眨眼,花了幾息時間才隱約看清了便池的位置。 他一只手伸到襠部,指尖探進門襟捏住拉鏈頭部,微微使力下拉。 細小而順滑的摩擦聲被回聲放大,在幾人皆盡力放輕呼吸的情境下清晰可聞。然而,文森特卻并沒有將拉鏈拉到底。他扯著鏈頭滑到中段就復又向上,腕子輕輕一翻,就毫無停頓地將褲子重新系好。 接著,他將手貼著腹間的衣服向后腰處摸索過去,在發出了一陣短促的窸窣聲后,從腰間抽出了一只扁平的小瓶。 他的手在這時候又變得極穩,無論是將瓶子悄然拿到身前,還是一圈圈擰開螺紋瓶蓋,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將瓶蓋隨手塞進口袋里,瓶子則被他握在手中,舉到了腰前的位置。 而后他轉過瓶口向下傾倒,瓶中的液體擠過窄小的瓶口淅淅瀝瀝地澆在了便池上,聽起來同排泄的聲響沒有什么區別。 而就在水聲漸息之時,從半開的窗口方向,突然響起“啪”地金屬物落地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