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14格拉芙莊園
而他唯一感到慶幸的一點,是轎車后座與駕駛席之間有層隔音板,他總算是還沒丟臉丟到司機和保鏢那里去。 ———— 蘭伯特的車子駛入格拉芙莊園的大門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透過層層喬木的剪影仍能夠清晰地看到遠處建于高地上的別墅,格拉芙家的別墅比格納登洛斯家的還要古老而宏偉,即便說是一座小城堡也不為過。 而想要到達別墅正門,卻是不能直接開車前去的。所有車輛到了庭園入口處便不能再入內,因為今日有晚宴,所以入口處候了近十輛敞篷馬車。下了車之后,便可以乘著馬車穿過格拉芙家的私人園林,一路悠閑地抵達宴會的入場處。 今晚這場宴會的主人,自然就是格拉芙莊園的主人,也即是格拉芙家現任家主——奧托·格拉芙。 現下距離雞尾酒會開始的時間只剩十分鐘了,按照慣例,收到邀請的客人雖然不能遲到,但原則上抵達的時間越晚,地位便越高。 蘭伯特自然是最后一批入場的客人之一,但即便如此,依次下車準備乘坐馬車的賓客也并不見少,載客的馬車需得一刻不停地往返,才能堪堪將客人穩妥的送到。 這次晚宴的規模如此可見一斑。 而奧托之所以有這般臉面請來整個州過半的富豪權貴,正是憑借著他的身份。 奧托·格拉芙,63歲,德意混血,圣盧卡幫派的教父。 圣盧卡在黑森州可以稱得上是第一大黑手黨幫派,連政府都不愿與之正面對抗。且其勢力范圍不但擴散至北威州西南部及巴符州北部,如今還因為奧托母家的背景而與意大利的幾大幫派維持著一定的生意往來。 格納登洛斯家算得上是圣盧卡幫派中最為得勢的幾大家族之一,蘭伯特自小便隨著父親與格拉芙家走動,奧托待他十分親近,甚至拿他當做自己的后輩教導。 而他之所以能在父親去世后順利登上家主之位,與此也的確脫不開干系。 因此從另一個方面來講,蘭伯特的臉在格拉芙家還是相當有辨識度的。 果然蘭伯特甫一下車,庭院入口處負責接待的管事便認出了他。對方恭敬地請他上馬車,但他還未將禮服的衣扣系好,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金屬摩擦碰撞的聲響。 他下意識的向那處看去,便見到他的一位老相識用力一拽鎖鏈,從一輛轎車后座上硬生生地拉扯出了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來。 那美人有一頭嫵媚的紅發,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五官更是令人驚艷。然而她此時的境況著實狼狽不已,她雖然穿著一身得體精致的黑色禮服裙,還戴了一套品質上乘的珍珠首飾,但她的雙手和雙腳卻都被細鏈鎖住了。 更何況,她是被人拽著鎖鏈,從車里直接拖出來的。她的雙腳活動范圍有限,一下子沒能站穩,便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牽著鏈條的男人頓時滿懷惡意地笑了起來。 同樣下了車的文森特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皺起了眉。他對這種粗魯野蠻的行為不敢茍同,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只安分地站在了蘭伯特身后。 蘭伯特的面上波瀾不驚,似是并不為這番場景而驚訝。他也沒有上前同那男人打聲招呼的意思,等對方先一步上了馬車,他才轉身踩上了腳凳。 而文森特的視線還放在美人的身上。那個因為撲倒在地而滿手傷痕的女子自然沒能上車,她被一根細鏈扯著,踉踉蹌蹌地跟在馬車身后,不但因為腳腕上鏈條的束縛而邁不開步子,還得蹬著一雙細高跟的鞋子在石板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文森特忽然覺得,蘭伯特對他著實算是不錯了。他雖然脖子上還套著項圈,但是蘭伯特至少沒像牽條狗似的牽著他。 不過他現在大概要和那美人一樣,走到別墅門口去了。他即便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禮服,也仍舊遮不住頸間身為性奴的象征。一旁伺候著的傭人自然一眼就看見了,所以見蘭伯特已經在馬車上坐好,傭人便彎下腰準備把腳凳撤走。 然而蘭伯特用手杖輕輕敲了下傭人的肩膀,制止了對方的動作。 “上來?!彼戳擞行┿渡竦奈纳匾谎?,見對方很快回過神來,并姿態落落大方地上了車,才淡聲吩咐車夫啟程。 文森特自然沒有多嘴去詢問蘭伯特為何這樣優待他,他輕聲道了謝,而后便端正地坐好。 一時間周圍只剩下了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文森特的目光間或會落在不遠處那位遭著罪的美人身上。但他腦海中想著的卻不是對方姣好的面容,而是那女子的眼神。 那可不是什么惶惑而凄苦的神情,女子的臉上有著一層隱忍的恨意,而那雙眼中的波光并不十分透亮,仿佛淬了毒的刀刃一般。 “她是格洛莉亞·溫斯頓。” 或許是文森特的目光有些過于明顯了,蘭伯特忽然壓低聲音開口說了這樣一句,令文森特脊背一僵,立時微微垂下了頭。 但蘭伯特并不是要責怪他的奴隸,也無所謂對方將視線長久地放在他人身上。 “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了么?”他沉著聲音問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又繼續解釋道: “那人叫克里斯蒂安·霍夫曼,霍夫曼家族現任族長。他前些日子剛把另一個幫派的溫斯頓家搞垮,那個女人就是溫斯頓家最小的女兒,現在落在了他的手里?!?/br> 文森特接收到了這樣的信息,不由得繃緊了神經,一邊將蘭伯特的話仔細記下,一邊揣摩對方的意圖。 蘭伯特著實沒有必要和他解釋這些的,他有些拿不準蘭伯特的意思,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對方。 但蘭伯特卻并沒有默契地同文森特對視,似乎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些什么特別的話。 他只是又最后補充了一句。 “對了,霍夫曼家和我們家族不對付,克里斯蒂安尤其看我不順眼。你一會最好小心一點,和他連視線接觸都不要有?!?/br> “……是?!蔽纳刂斏鞯貞铝?,他忍不住又盯著蘭伯特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而后忽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主人,我很聽話的,不會多管閑事給您招惹麻煩的?!?/br> 他笑著跟蘭伯特做出了保證,而蘭伯特聞言也只是輕輕“唔”了一聲,像是并沒有放在心上。 說話間,格拉芙家的別墅已經近在眼前了,文森特自覺地擺正了身體,又做出了低眉順眼的樣子來。他似是真的將蘭伯特的話記在了心上,他的注意力沒有再被克里斯蒂安和格洛莉亞弄出的動靜吸引分毫,他先一步從左側利落地跳下了馬車,而后又從車后繞到了右側,剛好來得及伸手將蘭伯特攙扶下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文森特感覺一道鋒利的視線刺在了他的背上,令他警覺地繃緊了身體,想要立時轉身將毫無遮攔的背部掩藏起來。 但是蘭伯特就著當下的姿勢,不動聲色地攥住了文森特的手臂,止住了對方的動作。 “別動?!碧m伯特動了動嘴唇,用只有兩人間才能聽到的聲線輕聲開口,“等下跟緊我,受了委屈也忍一忍,知道么。” 文森特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句話中的潛臺詞,他低下頭乖順地應了一聲,而后便自然地退到了蘭伯特身后,專心當一個安靜的布景板。 但他這副低調的樣子顯然沒能增加自身的安全度,那道帶著些許惡意的視線仍舊刺著他,他沒有抬頭查看視線的來源,仿佛毫無所覺。 很快蘭伯特便領著文森特走上了臺階,抵達了宴會的入場處。他將請柬遞到了迎賓的管事手中,對方象征性地打開看了一眼,便掛著笑容請他進入會場。 而有人早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 “蘭米!我好想你!” 一道雀鳥般清亮的男聲歡快地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直落在文森特身上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文森特忍不住抬頭看了蘭伯特一眼,卻見對方神色放松,并沒有介意被人這樣過分親昵地稱呼。 他甚至第一次,見到了蘭伯特臉上淺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