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對秦云的印象，就是個長得有點帥的小混混，可能比張文洪要好一點，但在他這兒，絕對算不上是個好人。

    這天放學后方離又被攔住了。

    張文洪也有一段時間沒找過他麻煩了，這次看起來來勢洶洶。

    方離也無所謂，現在他忍著受著，總有一天會報復回來的，他會把所有人，把這些所有的人都……

    算了。

    方離想到了mama，mama說讓他一定要好好活著。

    掙扎還手的時候好像打了誰一巴掌，他自己手都有些發疼，想來是打得重了。

    果不其然，張文洪氣勢洶洶地要狠揍他，方離皺著眉想躲，但被按得很死。

    這一拳下來，怕是得難受很久。

    他喘著氣平靜下來，閉著眼等著這一拳。

    誰知道沒等到，反倒聽見張文洪叫了。

    方離睜眼來看，是秦云用煙頭在張文洪胳膊上燙了一下，攔住了他。

    他有些不明白秦云是什么意思，以前他都是一聲不吭看到結束的。

    方離盯著他，想從他眼里看出什么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卻瞧見了他嘴角的痣。

    他不得不承認秦云確實長得很帥，抽煙的時候嘴角的痣非常性感，低頭睨著他的眼神，好像有著同情和看輕，如此的高高在上。

    方離心中冷笑，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人救了他。

    他們走后方離原地躺了很久。

    他像個垃圾一樣被人丟在了這里，方離冷漠望著天，深巷里漸漸照不到光了，他掙扎著往光里靠，企圖挽留。

    他又想到了秦云。

    方離翻了個身，手撐著地站起來，剛剛有人踢了他的腿，疼得有些站不住。

    書包里的書散落一地，他一本本撿起來，卻沒看見自己的筆記本，四處仔細看過，確實沒找到。

    方離皺著眉回想，但那幾人確實沒有拿走東西，想著是不是落學校里了，方離背上書包往回走。

    他沒想到會在校門口碰到秦云，還正巧看到兩人接吻。

    方離愣在原地，他從不知道秦云喜歡男的。

    方離打量著對方，聽他們的對話，秦云應該很寵他，會是什么樣的人呢？

    方離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兒出現，他轉身正要走，秦云突然抬頭看見他了，他暗道不好，立即低下頭，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見，進學校拿東西去了。

    再出來時，門口已經沒了兩人的蹤跡。

    之后秦云找他，放學又跟著他，他沒辦法了，才寫了個保證。

    方離其實挺奇怪他的反應，不是找人把他打一頓然后威脅他，也沒有有事沒事找他麻煩，這太反常了。

    直到后來被找麻煩，方離心下了然，知道是沖著自己來的，就沒再作糾纏。

    只是真沒想到兩天后，秦云會再來找他。

    方離在心里嘀咕，這次又是什么新花樣，卻聽他說要請自己給他meimei做家教。

    難道是要把他騙到家里去揍一頓？

    這事奇怪，可他光腳不怕穿鞋的，就算是也正好，這次和他說清楚，然后劃清界限。

    好像真是個正經工作，不確定，他再看看。

    可這樣方離更覺得奇怪了，秦云莫名其妙對他這么好做什么？

    直到那天他看到秦云的小男朋友同他發脾氣，心底對最近秦云的詭異行為，有了更詭異的解釋。

    總不是喜歡他吧。

    方離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可仔細回想過，卻發現他并不反感對方的喜歡。這樣的想法讓他惡寒，把這些拋之腦后，告訴自己別亂想。

    團建要進鬼屋的時候，方離站在最后確保班上每個人都進去了。

    秦云在門口躊躇很久，其實他的害怕就寫在臉上，方離覺得好玩，才打算跟著他，想著能不能有好戲看。

    誰知道看著看著人就跑他身上來了。

    當時秦云沉重的呼吸就在自己耳邊，還有他帶著哭腔的喊聲，方離詭異的覺得很爽，這樣的反差，有趣又叫他動心。

    尤其出來之后看見秦云眼睛都紅了，他起了心思，不想被看出來，才要跑。

    之后秦云和他走得越來越近，方離覺得這很不好，卻又在低頭給秦云講題時，聞到他身上的香味時走了神。

    秦云也是，對他的關心好像過了頭，方離在想，如果他是演的，那演得還不錯。

    那天在公司，秦芷嫣寫完作業去上廁所，方離正給她檢查的時候，進來個男人，西裝革履，看著就想很有錢。

    那男人看到他倒是愣了一下，居然過來詢問他母親是誰。

    出于禮貌，方離還是答了話。他長得確實像母親，若是認識的話，別人看到他想到母親也很正常。

    那男人反應很奇怪，很快有人來把他帶走了，男人還要問他住在哪里，他沒理。

    過后他也沒有當回事兒，秦云來了之后，他徹底把這些拋之腦后了。

    其實秦芷嫣問他的時候他也在問自己，最后答案居然是有點喜歡，他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連放學都一起走，方離都要以為兩人之間的窗戶紙要捅破了，甚至在張文洪說胡話要他喝酒的時候他答應了。

    可喝完就不對勁了。

    他看見秦云就起了沖動，那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他很快意識到是酒里加了東西，他怕自己難堪，直接跑了。

    他速度很快，一路都在狂奔，他感覺身上每個毛孔都在呼吸，風極速拍在他臉上，可身上還是熱。

    到家的時候，他力竭跌在沙發邊。

    方離靠在沙發邊用力呼吸，可他忍不下來，心里是難掩的屈辱感。

    果然，果然是為了玩他。

    秦云鋪墊這么久，演了這么久，就是為了這么羞辱他。

    天色暗了，方離沒有開燈，他全身發燙，房子里滿是他沉重的呼吸聲，可笑的是，這種時候，他腦子想的居然是秦云的臉。

    方離狠狠踹了一腳桌子，桌子被那力道踹出去，發出刺耳的聲響，可這抵不上他心里萬分之一的難受。

    射出來的時候，方離躺在地上，笑他自己，他暗地咬牙，如果秦公子就是想要這么整他，那么恭喜他，他做到了。

    也不知道是精神疲憊，還是身體太累，方離躺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再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方離通過貓眼看了一下，確定不是什么秦云，才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人他不認識，但是他身后跟著的那個他認識。就是那天問他母親是誰的那個人。

    “有事？”他現在看上去實在狼狽，身上衣服還是昨天的，皺巴巴的。

    “你母親是方宛白？”

    那人把墨鏡一摘，方離看清了他的長相，“是。”

    “我是你父親。”

    這兩天的事在方離看來都十分荒謬。

    “你再說一遍？”

    方離看起來暴躁得很，馮川柏勉強解釋了幾句:“你母親方宛白是H大學的，我們兩個相識相知到相愛都在那里，后來因為一些原因分手了，后來她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有你。”

    到底是生意人，馮川柏又補充一句:“不信可以去做親子鑒定，今天是周二，我可以幫你給老師請假。”

    “你請假吧，我先去洗漱一下。”方離把人請了進來，也不管他們，拿衣服進了浴室。

    熱水沖掉了他身上的疲憊，把他也沖得清醒了一些。

    那人身上的衣服和腕上手表都不便宜，如果要硬來，他肯定吃虧。他已經吃了太多地位和金錢差異帶來的虧了。

    鑒定報告很快，方離看著報告上的數據有些沉默。

    在這期間，他已經弄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也清楚對方的身份，再過十年他也不一定夠得著。

    方離問清楚了當初他和母親的事情，對他沒什么好感，但他也說只是想彌補這些年他沒盡到的責任，有什么要求隨便方離提。

    他想到了秦云，拒絕的話卡在了嘴邊。

    他迅速提出條件，他要轉學去市里，帶上秦云，有自己的住處，每月給他打錢之類的，這些對馮川柏來說都再簡單不過了。

    “我姓方不會改的。”

    “自然。”

    方離心里冷笑，恐怕正和他意，他改姓馮了，才會給馮川柏招惹麻煩吧。

    “還有，別去打擾我母親。”方離可不覺得母親還對他有情。

    “……好。”

    再見到秦云的時候，方離已經想好怎么把他關起來戲弄了，他冷眼看著秦云在他眼前演戲，心里卻想著別的事情。

    他自己都驚訝就這么幾天，他心境已經有了如此大的變化，也許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吧，甚至于他要轉秦云的學籍都簡單得不行。

    他做的是犯法的事，可就是這么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方離不免發笑，難怪秦云可以隨意踐踏他呢，原來真的這么簡單。

    是玩也不是，因為方離早就動心了，越是身體接觸，他反而越是沉迷。

    一開始他只是發泄自己的不滿，可隨之而來的，還有擔心。

    他居然開始擔心，兩人之后怎么收場。

    有時候兩人的態度像是真正的情侶。

    要是真是就好了。方離想著，他沒忘是自己把人關起來的，這般聽話，也只是因為受了威脅。

    若是哪天狠了心，自然踹掉他就跑了。

    自己又怎么真舍得毀了他。

    變化比他預料來得更快，看見秦云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強迫的，憑什么別人隨便就可以得到，還是秦云自愿的！

    其實光是做完之后，他就有點后悔了，這樣的情緒延續到發現接起那通電話。

    他在床上的時候，甚至想過包容秦云的過錯，之前那些事他都當做沒出現過，卻沒想到真的沒有出現過。

    真的不是他做的。

    甚至于，那些情緒，那些對他的好，都是真實的。

    他徹底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滔天的悔意在他腦子里蔓延，那些都沒有了，以前那些可能都沒有了。

    秦云罵的對，他真他媽是腦子有病，原本他想要的唾手可得，哪怕那天他愿意相信秦云，多停留一會兒，說不定那天晚上就不是他一個人。

    他想，只要秦云能原諒他，他怎么都行。

    可是他說不出這樣的請求，他不敢，他怕秦云會說，怎么樣都不會原諒。

    他只敢偷窺。

    方離在那房子里安了針孔攝像頭，這樣不好，可他沒辦法停下來。

    他沒法忍受秦云離開他的視線，從此以后和他無關，放學回了家，他就會打開電腦，坐到很晚。

    現在秦云偶爾會在學校自習，他在，方離就不會走。

    這樣只是一個星期，方離也難受得要死。

    他沒敢錄自己的指紋，密碼估計也已經改掉，但是方離偷偷藏了一把鑰匙。

    周末的時候，秦云出去買了一大瓶酸奶，他每天回來都會倒一杯，這是習慣。方離察覺到了，于是中午的時候請了假，出去了一趟。

    放學后，方離立即回家盯著監控，看他照例用杯子倒了牛奶，就靜靜等待著藥效發作。

    吃過晚飯，秦云就去房間睡下了。

    方離立即坐車去了他家。

    開始只是看著，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上手摸他，現在兩人還是同桌，可是秦云幾乎無視他一個星期了。

    方離把他抱在懷里，貪婪地吸著他身上的味道。可是他止不住渴，手順著校服下擺就伸了進去。

    “云哥……”方離呢喃著，攆著他嘴唇，再多的他也沒有做了，他不太敢。

    這樣過后，方離稍微舒服了一些，可緊接著他也發現，他離不開秦云一點，所以他的行蹤，見了什么人，吃了什么東西，他都要弄清楚。

    他就是病了。

    所以馮佑說出那種話的時候，他差點提刀去見。

    可秦云走了，他著急，所以暫時放過了馮佑。

    他以為自己做得還算隱蔽，卻沒想到所有事情在秦云面前都無處遁形。

    可事情的發展總有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秦云好像還是很關心他。

    這種關心居然真的是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包容。

    方離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秦云跟舅舅說了。

    當時他被幸福感填滿，過后又有些擔心——可是，他沒有做到同樣的事情。

    “你那個渣爹有什么好見的。”秦云當時躺在沙發上無所謂的說道，“看見馮佑還讓我心煩，不如帶我去見見mama。”

    他們旅行的第一站，是縣城的墓園。

    里面有方離的母親，還有秦云的父母。

    他們，會有父母同意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