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熙睡得并不安穩，半夜一陣咳嗽，把自己咳醒了，也驚動了旁邊的人。

    方離不知道什么時候靠著睡著了，聽見動靜一下子驚醒了，下意識去幫他拍背順氣。

    許未熙咳了好一會兒，半天才平息下去，原本半抬著上半身，又乏力躺了回去。

    許未熙半睜著眼，因為生病沒什么精氣神，眼神都是灰灰的，盯著方離也是有氣無力的。

    方離伸手要去摸他額頭，許未熙下意識側頭躲了一下，回憶起昨天，又轉回了頭。

    方離停頓的手再次摸了上去，揭掉他額頭的退燒貼，手心手背試了好幾下，確認溫度不高了，才松了口氣，“燒退下來了。”

    許未熙只默默盯著他看。

    “你餓了嘛，昨晚沒吃東西，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過來。”沒等他回答，方離就起身出了房間。

    阿姨晚點的時候做了粥，都還熱著，方離盛了一碗，端著回了房間。

    方離把許未熙扶起來靠在床邊，端著粥用勺子舀起來，吹涼送到他嘴邊。

    許未熙吃了一口，等在送到他嘴邊時，又不開口了。

    “怎么了嗎？好歹吃一點，不要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拿我開玩笑的人是你。”許未熙啞著嗓子，語氣冷淡，“我不喜歡吃甜粥。”

    他臉上帶著嫌棄和厭惡，不知道到底是對粥，還是對方離。

    方離愣了半晌，起身去廚房換了一碗瘦rou的，回來繼續喂。沒有再閉口不開，倒如他所說，只是不喜歡甜粥。

    勉強吃了半碗，許未熙就搖了搖頭，偏著頭看著窗簾發呆。

    方離放下碗，想找些話題開口，“對了，舅舅打了電話，說是你要的監控……發給你了。”

    許未熙轉過頭來看他，見他把手機遞過來，目光帶著些愧疚和心虛，了然笑道:“看過了。”

    “……嗯。”

    “方離。”許未熙叫了他一聲，語氣沉穩又冷淡，“我以前確實做了霸凌者的幫兇，但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我知道。”

    許未熙沒有再說話，放下靠在背后的枕頭，躺了下來。

    方離盯著他側臉發呆，好半天才回過神去關了燈，躺在他身側，習慣性摟著他。

    只是這晚兩人心思各異，躺了好久，許未熙也沒睡著，平躺著久了不舒服，就一點點挪動側過身去。

    “沒睡著嗎？”方離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嗯。”

    “好好休養，等你好了……我就讓你走。”這句話的每個字都說得很是艱難，方離沒辦法了，他完全沒有理由再扣著秦云了。

    “真的？”

    之前平淡的語氣帶上了欣喜，方離一頓，肯定道:“真的。”

    不知怎么的，第二日反復，又發了燒，方離請了假，非要親自照顧他。

    又折騰了半日，才終于又穩定下來。

    許未熙到下午才醒，一睜眼就看見還坐在旁邊的方離。

    許未熙眨了眨眼，開口道:“其實沒有必要，反正都是要走的。”

    方離看不出他是故意提起，還是隨口一說，只是停頓片刻，搖搖頭，說是他惹的禍，他該自己解決，沒道理麻煩別人。

    “那天只是扶他，不過他確實說，喜歡我。”

    方離抿著唇，有些紅了眼，“……那就，祝福你們。”

    “談不上祝福，我又不喜歡他。”許未熙挪開了眼，不再看他。

    方離根本不敢問他喜歡誰，是他的小前男友，或是別的什么人，總之不會是他。

    休養了大約一個星期，許未熙就徹底好了，周六的時候方離帶他去看了房子。

    學籍已經轉過來了，就沒有再折騰回去的打算，方離給他買了學校附近的房子，把鑰匙給他的時候，也給了他一張卡。

    許未熙揮了揮，搖頭想要還給他，“不需要，舅舅會給我錢。”

    “拿著吧，就當是……醫藥費。”

    許未熙沒話說，點點頭收了起來。

    “我走了。”

    “再見。”許未熙坐在沙發上，沖他揮揮手，也沒打算送送他。

    許未熙還和他坐同桌，不過兩人一天下來也說不上幾句話，就像是陌生人，連普通同學關系都難以維持。

    周三體育課的時候，許未熙又看見了宋玉宣。

    太陽很大，觀眾席下面是體育生休息室，里面有廁所，一般不會有人愿意跨一個cao場去那頭上廁所。

    不過許未熙無聊，轉著轉著就到這邊來了。

    上完廁所出來，看見了宋玉宣，乖巧地站在門口，估計是在等他。

    “那個，好幾天沒看見你，聽說你生病了？嚴不嚴重啊？”

    許未熙洗過手，走到他身邊，示意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感冒，現在好了。”許未熙側頭睨著他，他比宋玉宣幾乎高了一個頭。

    他也不想懷疑，可是一切都太巧了。

    “你和方離是吵架了嗎？我看你最近都沒有和他一起。”

    “算是吧。”

    “你上次還沒有告訴我是不是他，我會有機會嗎？”

    “你不喜歡我。”走到樹蔭下，許未熙突然停了下來，抱著手退一步，一腳踩在臺階上，看著宋玉宣笑容凝固在臉上。

    “不……”

    “說說看吧，是為了什么。”許未熙想不出來，他轉學過來，誰都不認識，誰都沒有得罪。

    “……”宋玉宣臉色平靜下來，他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是高冷，想來他就不是待人熱絡的性子，“馮佑讓我做的。”

    “馮家的大公子。”宋玉宣補充一句。

    方離的生父馮川柏，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生下了馮佑，說是大公子，恐怕方離年齡要大一些。

    “我需要錢，很多錢。”宋玉宣深吸一口氣，把事情交代出來，“他說方離是小三的兒子，他也是個同性戀，因為這事曾經被他父親打了一頓。他發現方離身邊的你，是馮川柏默許的，心里極度不平衡，要我拆散你們。”

    豪門大家族就是亂。

    許未熙默默吐槽一句。

    “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恭喜啊。”許未熙倒是發自內心恭喜他。

    宋玉宣拍了拍手，笑了一下，與之前不同，笑得很邪氣，帶著明晃晃的勾引，“之所以還來找你，一是為了確認，二是，你確實是我喜歡的那一款。”

    許未熙舔舔唇，說不出話來。

    那要不要禮貌感謝他喜歡自己啊？

    “反正都分手了，你要不要和我試試？”宋玉宣沖他拋了個媚眼。

    “我可沒有錢。”許未熙站回來，又繼續往前走。

    “我喜歡你，不收你錢的。”宋玉宣笑得開心。

    “這么說，你收過別人錢？”

    “咦惹！”宋玉宣怪叫一聲，壓低聲音，“方離那個眼神，你不會在他面前說我壞話了吧？”

    許未熙朝方離的方向過去，見他眼神閃躲，又轉回頭看宋玉宣，“你難道有什么好話可以說嗎？”

    “嘖。”宋玉宣不滿意地咂舌，轉過頭神色認真起來，說回了之前的話頭，“當然收。我們兩個的區別就是，你是被迫拿錢，我是主動收錢。”

    許未熙笑了一下，這也是為什么，宋玉宣目的不純，可他很快就能釋然。他知道馮佑知道得那樣清楚，兩人能是什么正經關系。

    宋玉宣看著他，眼神真誠，態度認真，“我也不知道這么做算不算幫你。”

    “看我說的，”他皺了皺眉低下頭，自嘲一笑，“好像是多為你似的，都只為了我自己。”

    “很好啊。”許未熙隨口一說。

    “嗯？”

    “為了自己，就很好啊。”許未熙看向遠處，看到了方離的背影。

    宋玉宣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告訴他，為了自己就很好，不是指責他自私，沒有罵他白眼狼。

    “嗯。”他低聲應了一句，心情很好的開口問他，“接下來有想過怎么辦嗎？”

    “還沒有，我想回家一趟。”

    出來以后他也有一個多月沒有回過家了，至于方離，需要等一個契機。

    “有需要你和我說。”宋玉宣念了串號碼，“發消息，打電話我都在。”

    “好。”

    周六早上，許未熙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回家，一開門，見到了不速之客。

    那人說他們少爺要見他，被堵了門，許未熙沒法，只能跟上他。

    驅車到了飯店，那人帶著他進了雅間，許未熙見到了所謂的少爺。

    “你好，坐。”

    許未熙默默坐下，他在雜志上見過馮川柏，馮佑長得很像他。

    “找我有事？”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

    “有所耳聞。”

    “有份東西，需要你鑒賞一下。”馮佑拿了一個紙袋出來，放在許未熙面前。

    直覺這不是什么好東西，許未熙拆開纏線，把里面的東西打開來看。

    那天沒有拉窗簾，后來方離說那天阿姨沒去澆花，他以為沒事的。

    許未熙抖著手把那些扣在桌子上，正視起這個少爺來，“你要做什么？”

    “原本是想去威脅方離的，誰知道……你才是下面那個。”

    許未熙深吸一口氣，照片里方離的臉清晰可見，雖看不到他的正臉，可也足夠了。

    “你直說要做什么。”許未熙咬著牙，深吸好幾口氣才能保持平靜。

    “我要和你做。”

    [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啊？]許未熙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馮佑笑了一下，“他喜歡的東西，我想試試。”

    許未熙算是明白了，這一家子都有病。

    許未熙怒極反笑，“你他媽在想什么？”

    “方離可以，我就不可以嗎？”

    “瘋子！”

    “對，我就是。給你兩天時間，周一我會來找你。”馮佑慢慢站起身來，敲了敲桌子上的照片，“這些就送給你了，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