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簡直讓人想不到，他竟然會為小公爵落淚，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嚴重懷疑他是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回事。】

    【白公爵會自發性悲傷？我不信。】

    【他也許真的意識到什么，他僵硬的像一尊石像。背上的鱗片一直呈現反鱗的狀態…哇哦，蟲化后帶鱗片的軍雌現身說法一下嗎？不懂行的人看著都感覺像是在應激。】

    【……要站多久？一代原始蟲族如果以失血過多這種原因死亡，那實在離譜過頭！所以白公爵要站著發呆多久才記得自己弟弟現在其實是大失血狀態？】

    【有些奇怪，根據蟲族——當然，新歷和舊歷的蟲族是兩回事，但總有些根源性東西是不變的對吧。根據蟲族死亡時的體態變化，為什么提摩西到現在還沒開始解除擬人狀態？他可一點都沒呼吸了！】

    【噢！也許這是關鍵！】

    【天哪……只是看著白公爵站在這我都有著無法言說的不安定感，尤其是他的表情……面無表情流淚的同時用陌生的眼神觀察阿弗洛狄德，真的不矛盾嗎？】

    【他的眼神讓人不舒服，像是在計算…不，像是在稱重。稱重提摩西到底價值為何，夠不夠他繼續輸出情緒。】

    【？】

    【你們都是怎么從那雙猩紅眼里看出那么多情緒的？拜托，我看到那雙蟲瞳都要難受死了你們竟然還能有閑心分析？】

    【笑死。你真該去看看40開頭序列的頻道，里面有關于每一位出場的舊歷蟲族他們都寫了長長的分析心理文檔進行公示討論，相當熱鬧。頻道里聚集無數醫科大拿與心理理論解析專家，可不是什么輕量級，好幾位協會的會長都下場了。】

    【什么？開什么玩笑，這群人都超過80歲了吧！】

    【你是什么腦子，只想著情情愛愛。拜托，這可是跨世紀的研究直播，各大領域的能人奇才全都在看，你真以為他們被阿弗洛狄德蠱……好吧可能部分是！但是并非全部！這些腦領域方面的天才可太能收集專業關鍵消息了。說不定等這場直播結束，我們聯邦的科技直接突飛猛進一大截！】

    【可別落下其他行業，據可靠消息文學院已經審批好幾個舊歷文化史的專業科目，預計今年綜合考試完，學生們就能在一眾傳統專業中看到無數新興的舊歷相關專業。相當不得了，我們可算是全宇宙獲得歷史消息最齊全的種族了！】

    【要說這個，這可算是白公爵表情最為多變且豐富的一幕，1分鐘內變化了兩次表情！能被計入賽利安心理研究史！】

    【如果你管他那挑刺，否定，甚至有點輕蔑的眼神叫做‘變化豐富’。】

    【！】

    【動了，fuck動了！】

    鏡頭忠實地記錄一切。

    白公爵在一米開外站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靠近受傷的血親，就在部分新歷蟲族以為他終于要醒悟，意識到必須立刻開始救人時——賽利安踩過血親流出的血水，靠近并單膝跪下，他伸手去撫摸側躺的弟弟的胸側，一路往下，帶著白鱗的手甲最后停在提摩西右腹的位置將近三分鐘左右——這微妙的停頓讓新歷部分醫科人猜到一個令人驚訝的推測。

    【提摩西的心臟在右邊腹部？？】

    【真是不可思議的身體構造。】

    【實測190s，如果賽利安不是因為小公爵心肺停跳而遲疑，就是小公爵本身心跳一次就差不多在這個范圍。哇哦，等等，他們擬人態時，心肺功能竟然保持原始體的頻率嗎？】

    【這就能解釋為什么他們擬人體的恢復力那么強。】

    【他想干什么？】

    接著，許是確認摸不到心跳，白公爵這會才蹙眉，他面上還殘留著些許恍惚與陌生，但行動力已經開始恢復了——或者說，涅柔斯賽利安身上的理性終于回歸了一部分，盡管他眼神中凝聚出的情緒讓人不寒而栗，手上的動作卻非常快速地重新為提摩西檢查身體生命體征。

    顛倒的情緒讓新歷蟲族大感荒唐。

    【我到現在是真的有些無法繼續分析‘涅柔斯·賽利安’這個角色了。

    從以往所有能被收錄的素材分析來看，涅柔斯·賽利安是最典型的反社會人格障礙，同時存在的情感障礙忠誠地鞏固前者。

    如果不是蟲族的根基精神海一旦動搖就會死亡，我甚至能在他的個人檔案上寫下人格分裂。

    在與我司線下會談交流中我們還分析了另外幾位已經出現過的原始蟲族，皆因資料不全而無法模擬出更完整的人格畫像。

    最后對比測量的還是提摩西·伯恩斯。如果僅是看他們成長在主星的環境與條件，在享樂上很大概率是沒有過分區別，并根據早期賽利安伯爵時期的幾次剪影與當時環境猜測，年輕的賽利安伯爵比提摩西權勢欲更重，按理來說，涅柔斯·賽利安早應該比提摩西更顯一步品嘗過情緒－情感－共情一類的波動。

    但沒有。在少年時期的主星成長道路相當接近的情況下，涅柔斯·賽利安仍舊保持了他高昂且自我，冷血殘酷的認知，他不會因為寵物，情人，侍從而動搖內心旺盛的侵占欲望。從尤利西斯三位公爵的態度上來看，涅柔斯·賽利安一度是他們中的ALPHA——僅是看這種級別的人格畫像，賽利安是最典型的自我主義者。

    但他卻收養了提摩西，并在很長一段時間中都因這個弟弟出現一些‘柔軟’的變化——這就意味著他所有看似與生俱來的情感障礙并非無解，可后續接連的人格畫像讓我十分擔心。

    也許這種‘柔軟’只不過是雙生子間特有的心靈感應或是異能帶來的撫慰性錯覺——最典型的例子已經被證實。

    涅柔斯·賽利安十年，十五年地認知提摩西·伯恩斯會永遠是他的金絲雀，只是在和他鬧脾氣別扭；這甚至都不是死腦筋，是他根本無法清楚認知自己是會有得不到的東西——這個概念在涅柔斯·賽利安心中深深扎根直至現在。

    他無法認知‘親密性拒絕’這一點，在我司的人格畫譜時曾有一個猜測。

    應該有不少人記得，賽利安與伯恩斯是時差型雙生子；賽利安提早20年從卵中解凍，在剝離的過程中，也許傷到他的神經，又或是在他發育成長一次覺醒中缺失雙子特殊的感應鏈接——這種特例在新紀元后真實存在，具體可以在中央資料庫查找文獻這里就不多說——導致賽利安的精神海缺失部分應有的神經或是激素，這在病理性人格障礙與天生反社會人格的基礎病發原因。

    但現在賽利安無法準確辨識親密性拒絕的自我認知因提摩西·伯恩斯重傷而動搖時，這才是最危險的，我們最擔心的事情要發生了……

    在此之前，其實在我司的線下討論中，涅柔斯·賽利安是最不可能喰食提摩西的一位蟲族，因為提摩西是屬于他的一件‘飾品’或等同于一只寵物，讓他能夠獲取到部分活躍情緒，淺薄‘柔軟’的存在。

    說句夸張點的定論，涅柔斯·賽利安從沒真正把提摩西·伯恩斯當成一個平等的存在。

    人怎么會去吃一只羽毛漂亮的寵物鳥，皮毛柔順的寵物貓呢？

    賽利安所做的一切，毀掉幼年伯爵的愛好，重構新的物品塞進提摩西的生活也是最基礎的掌控手段，這個時候的提摩西反而是最安全的，他對涅柔斯·賽利安還有利用價值。

    可現在，涅柔斯·賽利安在提摩西身上感受到了能被稱之為恐懼和痛苦的東西，那或許很少，又或者賽利安甚至沒意識到那是痛苦和恐懼。但現在，提摩西是真正讓賽利安感到不舒服了。真正的，觸及他心靈，會在精神海內長久留下回溯記憶的那種。

    這個時候……涅柔斯·賽利安會不會讓提摩西繼續活下去就不好說了。】

    【自我到自戀，自大到狂妄的人是沒有共理心的，他們最擅長的是享受并且推開一切麻煩與責任。】

    【……】

    【不，可是，不，天哪。不，也許只是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呢？】

    【在講什么屁話啊？？】

    【哇哦兄弟，我去查了一下前面那位寫長分析論文公開工程的發表者……那個‘我司’……不會是東星系最有名的那個戰后士兵應激障礙中心吧……】

    【……】

    【狗屎！你們數據都收集不準怎么能馬上定義！瞧！白公爵甚至在試圖救治阿弗洛狄德！】

    在時間外的新歷蟲族吵架中，鏡頭內的白公爵沉默而高效地執行著他自認為的救助。

    白公爵褪去手部的鱗甲，這時人們才發現賽利安手指上的指環空間紐扣竟然都還在！他從指環中先是取出幾針明顯是合成針劑的藥物——突然地，這個時候消失很久的‘導演’上線了，沒完全上線——那幾管針劑幾厘米上空出現了新歷官方文字體的解釋。

    珍珠體與部分人關心的白化種少將仍舊不見蹤影。

    被賽利安用來當成臨時強心劑的東西顯然有點來頭。

    Z－謝林德

    J－夏米

    一開始呈現的官體字只有名，三秒鐘過后像游戲效果般呈現出后面的解釋。

    白公爵輕輕抬起幼弟的下顎，將他的頭顱溫柔地向上擺了擺露出喉嚨與脖側，下一秒，涅柔斯手指微弓，尖銳的指甲指甲撕開了提摩西脖側上防護的深紅鱗片；沒個輕重，甚至劃破提摩西的頸側大動脈，更多的血從沉睡的雄蟲肩頭滑落。

    【……】

    【…………】

    【救命……】

    接著，涅柔斯彈掉名為Z的那一管針劑帽，將針劑插入提摩西受傷的頸動脈血管中，亮橙紅色的藥劑在灌輸的過程中，被珍珠體顯現出字幕解釋。

    Z·謝林德——藥劑來源：澤羅那·謝林德，涅柔斯年輕時活躍于主星的原始血系，百中絕一的愈合系異能持有者。如果不是當初的血系大混戰中因異能特殊性被活生生耗死，今日不夜星的主人也許就是這位更加善以謀劃的幸運之子。死后尸體被肢解，精神海與異能核心被血親挖去做成急救藥劑。上一代主人為卡利·摩羅根（公爵），被涅柔斯·賽利安所殺，之后謝林德藥劑易主。

    【……】

    【草。】

    【他們竟然直接用血親的尸體來做煉金原料？？？】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出。】

    【那么這樣說……阿弗洛狄德有救了？？未知體刻意做出的解釋呢！】

    【太好了】

    【老天保佑！！】

    【說不準……賽利安可是拿出兩管名字不同的藥劑，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應急藥劑標準起效的60s過后，提摩西僅僅只是被止了血。

    他的呼吸還是沒有恢復。

    【……？】

    【一管只是止了血？】

    【像這種直接命名的應該是精粹藥劑，獨一份……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嗎……】

    【……】

    大起大落讓新歷觀眾不少失態，從這里開始，他們就已經沒辦法預測之后的事。

    情況糟糕到現在仿佛任何一個結果走向都會直接引向舊歷的大災變，原始蟲族的戰力超出新歷的想象，這是他們親眼看見的東西；比起尚不確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災變，在邏輯與心理上人們都會更傾向自己所見之物——但凡五位大貴族超過兩位接連失控，舊歷大災變如果不是因他們而起，他們最少也會擔下引子的責任。

    【真的不會是提摩西死亡引起的大災變嗎？】

    【你他媽閉嘴，沒看到白公爵還沒慌嗎！】

    藥劑不作效并沒有讓賽利安神色凝重，相反，涅柔斯看上去好像還冷靜下來了，理智與冷漠重回那張臉上，他有條不紊地再次彈開第二管針劑的針帽，把藥劑插進提摩西脆弱地裸露著的喉間傷口上；這次的藥劑是黑色的。

    注釋再一次出現，藥劑來源：加利·夏米。涅柔斯年輕時活躍于主星的原始血系之一，精神系偏時間系異能者，精妙的時間型異能是塑造不夜星主星貴族監獄－阿比斯的主手；完美又混亂的時間監獄阿比斯沿用至今還是主星蟲族們聞之色變的恐怖監獄。

    死于上個時代血系混戰，死后精神海與異能核心被挖出煉制，上一任主人亞斯納亞·羅耀拉（公爵），死于涅柔斯·賽利安之手，后，藥劑主權易主。

    【急救不行上魔法，可以，這很舊歷。】【……哇，賽利安手里的寶物是有點多，他隨身帶這些……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是用在自身上的？】

    【就算不用也是很完美的戰利品，想想看，這可是凝聚一整具尸體塑造出的精粹藥劑，將過去的強大血系尸體把玩于掌心，還有比這個更讓涅柔斯·賽利安愉悅的事情嗎？】

    【側面看出賽利安的概念型異能真的強，連殺兩個公爵血系呢】

    【不僅是戰利品還是很好的禮物。】

    【很大可能會送給提摩西——雖然現在以其他方式做到了】

    【……可他還是沒動靜……】

    白公爵將兩管藥劑注視完后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跪坐在提摩西身側，垂頭靜靜看著他。不去碰，不去摸，眼神陌生都讓人害怕，好像剛剛豪擲秘寶的慷慨之人不是他。

    又過了五分鐘，白公爵才有些遲疑地從指環空間紐扣中找出一枚懷表樣式的飾品——新歷蟲族這才發現之前所沉默的時間并不是他在發呆又或是被什么情感卷席，涅柔斯·賽利安的眼神很理智，他瞳孔穩定，呼吸平穩；于是大家就都明白了，剛剛賽利安只是在思考。

    他思考什么呢？新歷蟲族忍不住冒出這樣的想法，有人眼尖發現了賽利安手中的懷表樣式物品，一開始大家沒能得知是什么，‘導演’又又又他媽的掉線了。

    可接著，一些思維轉得飛快的新歷蟲族馬上就意識到賽利安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魔武器！！】

    【草，他還真的隨身攜帶這玩意！！】

    【注意到了嗎！到現在提摩西身上已經止血，rou體的凝血效果還是在的！我記得之前未知體說的是！！魔武器是能強制控制提摩西對嗎？？這是，這算是給提摩西打了兩針‘營養劑’，然后強制讓他起來的意思嗎？】

    【不是，什么？】

    【哈？？WTF？？在開什么玩笑！魔武器是強制物品，這玩意用起來你以為是在做水療那么舒服嗎？？？】

    【不管怎么樣，提摩西能起來就好！！】

    【你們真是太樂觀了……】

    【我一直有疑問，為什么涅柔斯不試試帶著提摩西回主星求救呢？】

    【？】

    【？】

    【你聽聽你在說什么？】

    【主星，笑死，舊歷的主星可和新歷的萬能主星不一樣。舊歷的蟲族主星可是怕這群原始蟲族怕得要死，就這個狀態回去，舊日主星中央怕不是以為這兩位大貴族是回去當空投核彈呢】

    【而是還有個更現實的問題，你敢確定到底是大貴族的領域星資源更好，還是主星那種住著上萬億蟲族公民消耗資源的地方更好呢？】

    【賽利安甚至沒把阿弗洛狄德帶回海神星不久已經夠明顯？原始蟲族是舊日最堅硬的堡壘，他們自己都沒法自愈，就沒有什么東西能夠救他們了】

    【厲害如白公爵這樣的大貴族手里攥著珍貴藥劑都無法拉回提摩西的意志，魔武器真的可以嗎？】

    【說實話賽利安手里有這種級別的秘寶已經夠讓人驚訝了，他毫不猶豫連扎兩針在提摩西身上，就這點而言他應該還是相對有點自信的吧……】

    新歷蟲族眾說紛紛，卻并不能影響到時間之外的舊日蟲族，但在新歷蟲族的目光下，白公爵攥緊了這個簡單制式的黃金懷表，他沒有馬上打開。

    他沉默，且猶豫了。

    懷表的金鏈在涅柔斯的手指上繞了幾圈垂下，貝殼扣的金色鏈子輕輕垂在提摩西臉頰一側，時而被風吹得輕蹭在他蒼白的臉上。

    長久未見的雙生被一條纖細的金線連接著，再一次觸碰到了對方。

    時間外的言論苛責，指罵，并且審判著這個冷酷的靈魂。

    【他敢嗎？】

    【涅柔斯·賽利安能夠接受提摩西·伯恩斯的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