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用來照顧我了
下午陸寄云還要去醫院,他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老師,他的眉峰緊促,面容蒼白,像只受傷的可憐的小獸一樣蜷縮在被子里,側臥的姿勢能看出曼妙的腰臀曲線,細碎柔軟的黑發微微翹著,劉海微微擋住了右眼下的那顆淚痣,身體隨著綿長平緩的呼吸在輕輕起伏。 傅書來躺下也才沒多久,回來清洗和上藥耗費了不少時間,結束都快十點鐘了。陸寄云一點半就要趕到醫院,就是有心想把他叫起來先喝完粥墊墊肚子,都心疼老師又困又累緩不過來。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連著兩天不睡覺也一樣能撐得住,精力旺盛且血氣方剛,有發泄不完的荷爾蒙和體力,再加上剛跟心上人進行了一場食髓知味的激烈性事,腦子甚至都是興奮狀態的。 剛才坐在沙發上嘗試入睡都沒有成功,他就干脆拿起老師放在茶幾上的柳葉刀期刊來看了。 雖然這樣有點冒犯,但是那本期刊是攤開的,上面還有老師詳細的英文批注,他忍不住就拿了過來想拜讀一下。 字跡是行云流水的飄逸有力感,力透紙背,跟老師本人表面溫潤但實際清冷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似乎能從里面窺探出幾分凌云傲氣和意氣風發來。 他對老師的過去就更加好奇了。 批注的角度很細致,觀點新穎且一針見血,北大博導兼協和主任醫師的眼力和知識廣度讓陸寄云忍不住沉浸了進去,直到午間熱烈的太陽隨著時間推移照到了他的臉上,他才從期刊里回過神來。 他自己也沒來得及吃飯,臨近中午才感覺到餓,吃完飯差不多就要趕去醫院,他也不能再在老師這里多停留了。 陸寄云給傅書來留了張字條,說明廚房溫好了粥,下午下班會過來幫他做晚飯,然后深深凝視了一眼他沉靜俊美的睡顏,這才關上門離開。 下午去了醫院果然被一起實習的同學和帶他的師兄問起早上扶著主任離開的事情。 陸寄云心知他們在想什么,一個實習醫生才來協和這樣的全國知名的綜合性醫院,就已經跟王牌科室心外科主任攀上了交情,平日這些主任或是忙于手術,或是忙于科研,除了大查房的時候能指點一兩句,平時甚至都很難見到他們的面,除了他們自己帶的研究生和博士生。 他也沒什么避諱的,接過了話題,把昨晚值班被鎖門外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摘過了向副主任的失誤,把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又恰巧碰到主任身體不適,這才主動提議送他回家。 齊書白笑呵呵地拍了拍師弟的肩膀:“小陸,這次做得不錯啊,繼續加油,有機會跟主任出幾回門診,學到的會更多的。” 傅主任在心外科算是最好說話人又親和的醫生了,他的情況也比較特殊。帶的學生少,那幾個個又是學碩學博,常年待在實驗室,不怎么來臨床。他本來是有專碩名額的,但是去年傷了手,覺得學生跟著他上不了手術耽誤了他們,就干脆沒招。 其實他們都覺得挺惋惜的,除了手術上受到點限制,跟著傅主任能學到更創新更一針見血的臨床思維和能力,老師其實應該招更多學生的,不能跟著傅教授學習實在是件憾事。 主任平時出門診會隨機挑選幸運的實習或者規培醫生一起去,臉皮厚也可以跟著硬蹭一個名額,總之,只要他們能騰出時間來,跟著傅主任準沒錯。 “謝謝師兄提醒。” 陸寄云笑著點點頭,書白師兄人看著嚴肅,但是相處起來卻很舒服。 這倒是點醒他了,以后有機會可以借著蹭門診接近傅書來。 下午六點鐘下班,陸寄云先去食堂吃過,又去買了備用的藥品和清淡的晚餐,然后摁響了傅書來家的門鈴。 可能會把老師吵醒,但是總好過他一整天都不吃東西還沒有人照顧。 沒辦法的辦法,他總不能才來老師家就問他要鑰匙吧,現在只能一下下按門鈴了。 陸寄云認真權衡過才決定要這么做,可能會遇到的情況和對應方案也在腦海中過了好幾個,門鈴響了四五回,沉默的死寂持續了很久,那道門才輕輕打開。 傅書來捂著腰站在他面前,清俊的面容上是隱忍的痛楚之色,臉頰潮紅,眉峰緊蹙,薄唇微抿,細長姣好的眼尾微微耷拉著,還帶著困意,眼角淚痣顯得那雙眼睛水波瀲滟,泫然欲泣。 看到是他,才微微勾了勾唇角,溫和疏離的笑容增添了幾分親和力,啞著聲音問道:“寄云……你怎么來了?” 學生已經做到極致了,事后清理上藥一絲不茍,他還記得寄云說熬了粥,剛才門鈴吵醒了自己,起來的時候聞到了滿屋的食物香氣,想來應該不止準備了一樣,視線下移,看到了青年手里提著的東西,就知道他又買了一份,可能是晚飯。 他連中飯都沒吃,買來也只會浪費了。 “老師,我怕您感染發燒,買了基礎藥品,您還沒吃晚飯吧,我過來給您帶了一份。” 陸寄云看著傅書來,耳朵尖有些紅了,老師穿著的睡衣領口有些大,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上面遍布青紫或潮紅的吻痕,很隨意慵懶的裝束,清瘦高挑,寬松的衣服也難掩修長的雙腿和纖細的腰肢,他是見過老師渾身赤裸的樣子的,現在看著他露出領口的吻痕,似乎都能想起昨晚和今天早上抱在懷里溫軟赤裸活色生香的身軀來。 傅書來緊蹙的眉峰微微舒展,勉強笑了笑,退后把陸寄云讓了進來,剛想伸手接過他提著的東西,陸寄云就紅著臉手臂往后,避開了傅書來的動作。 “老師,我幫您直接擺好吧,就不用麻煩您接過去了。” 其實開了門就聞到了廚房里傳過來的粥的甜香,陸寄云倒沒有什么可驚訝的,傅書來才醒,肯定是沒有吃午飯的。 但是不吃是一回事,他買了晚飯是另一回事,心意還是要做到的。 幫忙擺好盤,陸寄云忍不住湊近傅書來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果然是guntang的,老師發燒了。 傅書來被他突然靠近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才睡醒,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都難受,連青年要做什么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溫熱的掌心覆在自己額頭上,青年火熱又極富侵略性的氣息包圍了自己,冷冽的幽香把他整個人都環繞了起來。 “老師發燒了,我買了藥,您先吃藥,好不好?” 陸寄云試完了他的體溫,禮貌地往后退了一步,沒有讓傅書來為難。 說完,拿過一邊的水壺和杯子,倒了一杯水,用手背試好水溫,又找好藥遞給傅書來。 傅書來看著那雙溫柔的眼睛,上挑的丹鳳眼怎么看都是攻擊性十足的,眼瞼下至是圓弧形的,很明顯,眼下那顆痣很好看。 他輕聲嗯了一聲,接過來了從青年的掌心拿過藥,仰頭吃了下去,喉結輕輕上下滑動,咽下了藥物。 然后就是沉默,長久的沉默,傅書來機械性地一口口喝粥,內心復雜情緒交織,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近乎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傅書來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愧疚。 本來就是跟寄云無關的事情,他不用承擔責任,也不需要專門再來照顧他,實習醫生的工作是很繁重的,他還有學業,青年良好的修養和極度的責任感驅使著他自覺承擔了責任來照顧自己,但是傅書來并不想這么麻煩他。 寄云沒有錯,而他作為一個雙性性癮患者奪走他原本應該屬于與未來女朋友的第一次,那才是對青年的殘忍。 誰會喜歡他這樣的人啊,雖然傅書來自己作為醫生,并不會對疾病抱有歧視,但是總歸是畸形的身體,他辛苦隱藏了好多年,從高中開始就深受性癮折磨,長久的隱忍和壓制給內心帶來的痛苦和折磨隨著年歲日增和間歇性性癮的頻繁發作而愈加嚴重,他已經開始自我厭棄這樣的身體了。 “寄云……你也很忙,之后不用來照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