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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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心事重重,西征先零的平叛之戰(zhàn),李景肅卻打得異常順利。 他帶兵打仗的風格一向是速戰(zhàn)速決,這次出征雖說部分原因是為了拖延婚約,但他并沒有刻意拖延、延誤戰(zhàn)機。用了一個月時間,他帶領(lǐng)三萬大軍趕到叛亂的先零部族聚集地,與當?shù)剡厡R合,掌握情報后便迅速對叛亂者展開進攻。 先零原本是沒有足夠?qū)嵙ψ粤⒌娜跣〔孔澹罹懊C打了兩仗之后才找出叛亂背后的真正原因,竟然是昱朝的西域金州刺史在背后煽動,聯(lián)合了先零、淤和等部族,試圖脫離北茹的掌控。昱朝的西域地區(qū)在李景肅去年的南征之后便與朔陽朝廷中斷了聯(lián)系。朔陽城破、永嘉帝被俘的消息也是過了許久才傳到金州,主政一方的刺史迫切希望能夠打通道路,重新與中原政權(quán)取得聯(lián)系。先零、淤和這些小部落正好阻擋在通往南方的道路上。 搞清楚叛亂的真正原因,李景肅更加游刃有余。面對昱朝、先零、淤和三方聯(lián)軍,他麾下的三萬軍隊雖然不占兵力優(yōu)勢,勝在精銳。加上他本人的軍事才能在北茹堪稱首屈一指,要打贏這場仗并無難度。只用了三個多月,他便攻下金州城,斬殺了被迫投降的刺史,并將受到挑唆舉兵叛亂的先零、淤和兩部首領(lǐng)扣押起來,平定了這場叛亂。捷報交給急使送出時,距離他自平欒出征剛好過去四個半月。 緊張的戰(zhàn)事一夕結(jié)束,頓時有種無所事事的感覺。李景肅一面等待朝廷的命令, 一面讓軍隊做好隨時班師的準備。他知道劉輝不會把自己留在這里,仗打完了,就該馬上回去了。一方面是因為邊境之地原本就有守將駐扎,不會平白浪費精銳的中央軍力。另一方面,自己若是帶著三萬大軍滯留,劉輝怕是要懷疑他有二心了。 劉輝對他,本來就談不上什么信任有加。小舅子和親弟弟相比,總是差了那么一點。劉輝看似倚重他,無非是因為他背后有整個部族的勢力,再加上他的才能確實在劉淼之上。 何況他心里的確想早點回去。雖說回去要面對讓他頭疼的婚約,可遠離平欒就等于遠離了司徒曄。四個多月來得不到任何有關(guān)他的消息,他實在掛念得很。 不過每次想念司徒曄,他總是會立刻想起出征前在宮里,聽到他與劉輝和司徒瑋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情形,心里便酸得不成樣子。想著他現(xiàn)在總算不用吃苦頭受委屈了,好吃好喝地有人照顧,自己該為他高興,也不用再愧疚于將他俘獲。可說歸這么說,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做得到。劉輝對司徒曄好,他總是嫉妒的,即便很清楚劉輝并不嗜好男色。 戰(zhàn)事繁忙的時候他想不起來這么多心思,閑下來這幾天,卻總是惦記著,一個人悶在心里患得患失。好在除了近身的穆陵,倒也沒人看得出他的心事。 半個多月后,使者回來了,帶回了劉輝的手諭。劉輝除了口頭褒獎之外,下令讓他處理好戰(zhàn)后事宜便立刻帶軍隊返回都城。手諭的用詞十分溫和,并無迫切之意,顯然是接下來沒有用兵計劃,不急著召回大軍。 “今年已經(jīng)過半,還不急于調(diào)動軍隊,看來王上今年不一定會繼續(xù)南征了。” 讓使者下去休息之后,李景肅單獨對穆陵說道。他覺得有點遺憾,卻也不知怎么的悄悄松了一口氣。 穆陵卻壓低了聲音:“主人,跟著使者前來的一個士兵,剛才私下里交給屬下一封短箋,說是西宮禁軍隊長托他轉(zhuǎn)交給主人的。” “哦?鳴風叫他帶給我的?他怎么不自己對我說?” “說是李隊長千叮萬囑,讓他一定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必須私下轉(zhuǎn)交。都是同族,才敢如此相托。” 李景肅點點頭:“拿給我看。” 他故作鎮(zhèn)定,心里卻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密封起來的短箋外沒有任何字跡,封口處涂了一個純粹裝飾性的花押作為密封標記,拆開之后同樣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足可見李鳴風的謹慎。 短箋只有一行字——“西宮之主抱恙數(shù)月,病篤,甚憂。” 十二個字,看得李景肅心驚rou跳。這行字什么都沒說清楚,也沒說讓他立刻趕回去,卻在暗示情況不妙。倘若只是普通的患病,應該不至于讓李鳴風冒險到這種程度。 李景肅捏著那張紙,幾乎要把紙張揉碎。穆陵見他神情不對,忙問:“主人,平欒出了什么事嗎?” “平欒出沒出事我不知道,但是他出事了。”李景肅深吸一口氣,下令道:“馬上通知所有將官,今明兩天準備妥當,后天一早出發(fā)!不得有任何延誤!” 穆陵雖然驚訝,機敏如他,很容易便猜到李景肅所說的“他”指的是誰,當即雷厲風行地將命令傳遞下去。 原本穆陵擔心命令太急,引起軍隊不滿。好在將士們十多天來休整得差不多了,正是歸心漸起的時候,對即刻出發(fā)的命令欣然接受。可李景肅還是嫌太慢。若不是穆陵勸著,他都想把軍隊甩給別人帶著慢慢走,自己快馬加鞭先趕回去。 總算李景肅理智還在,穆陵又拼死勸著攔著,才沒付諸行動。戎馬生涯這么多年,李景肅一向重視與麾下將士之間的信賴,知道不能輕易毀了自己在軍隊中的威望。 可內(nèi)心的焦灼還是讓他再一次破了紀錄。來的時候行軍用了一個月,回去的時候本該是凱旋班師慢悠悠地,愣是讓他十八天就帶著大軍趕到平欒城下。不明就里的副將闔羅銀開玩笑地說,急得跟要回去打平欒城似的! 他無心回應部下的玩笑。十八天的急行軍,他度日如年。因為無法獲得確切消息,他總?cè)滩蛔『紒y想,生怕自己趕回去已經(jīng)來不及見那人最后一面。晚上也睡不踏實,做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噩夢,白天又急著趕路,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好不容易看到平欒的城墻,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一路上跟著揪心的穆陵,都覺得總算熬出頭了。 饒是如此,也已經(jīng)是八月底,距離他出征剛好過去半年。 他回來得太急,到了城外還有一天的路程時才派人通報。朝廷也沒來得及準備,索性簡化了入城手續(xù),讓軍隊就地解散各自回營。李景肅則把交割俘虜以及戰(zhàn)利品的事全部甩給闔羅銀和穆陵,連家都沒回,只帶了兩三個貼身親兵直接去了王宮。 沒成想,劉輝不在宮里。女官告訴李景肅,劉輝、劉淼兄弟倆到城北山上的行宮避暑打獵,還要幾天才能回來。李景肅聽得直皺眉。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司徒曄只是個被俘的敵國皇帝、有名無實的永嘉侯,他的死活自然不會影響到劉輝的行程。 他也沒顧得上去見jiejie,轉(zhuǎn)身直奔西宮。李鳴風遠遠地看見他,小跑著迎上來,滿臉如釋重負:“大人,您總算趕回來了!” 他壓抑著緊張的心情急切地問:“永嘉侯怎么樣了?” 李鳴風頓時神色黯然:“不太好……” “他生了什么病?很嚴重嗎?” “大人還是自己去看吧。” 李鳴風輕聲嘆氣,帶著他走進去。宮室大門緊閉,院子里站崗的士兵神色漠然。李鳴風對他們做了個手勢,讓他們把房門打開。 走進那扇門的時候,李景肅的心都在顫抖。他預想了無數(shù)種場面,卻怎么也沒想到,司徒曄并沒有如他預想一般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或者直接變成一具停放在屋內(nèi)的棺材,而是好端端活生生地坐在臥榻一角。 只不過他緊緊抱住雙腿,整個人蜷縮在墻角。房門打開的響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下一刻他便厲聲尖叫起來,死命朝墻角鉆,像是要把自己躲進墻里一樣,嘴里毫無章法地胡亂大叫。嘩啦嘩啦的鐵鏈碰撞的聲音混雜在他的尖叫中,格外刺耳。 李景肅目瞪口呆,回頭問李鳴風:“怎么回事?他這是怎么了?” “他不是因為看到大人您才這樣……”李鳴風艱難地回答,“永嘉侯……瘋了。” 李景肅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暴怒地追問:“好端端的怎么會瘋了!?什么時候的事?” 李鳴風倏地跪在地上,低聲回答:“永嘉侯變成這樣,至少已有三個多月。期間……還有種種……下官實在無能為力。沒能保護永嘉侯周全,都是下官無能!” 李景肅強忍著想要責罵的沖動,走向仍在尖叫不已的司徒曄。走近了才看清,司徒曄的模樣與半年前判若兩人,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漆黑的眼睛在瘦脫了相的臉上大得有點嚇人。長發(fā)也沒有好好梳理,亂糟糟的披散著。小臉還算干凈,嘴角卻有烏青的痕跡。 身上的衣服只是件堪堪蔽體的里衣,既不合身也不怎么干凈,衣擺袖口等處都有污漬,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光著兩條腿。更過分的是,他兩只手腕上都拴著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聲響,手腕甚至都磨破了皮,紅腫滲血。 李景肅的靠近讓司徒曄的叫聲愈發(fā)凄厲。他強忍著痛心,試探性地伸出手,放緩了語調(diào)安撫他:“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還認得出我嗎?” 司徒曄尖叫著打開他的手,扭頭使勁往墻角縮。李景肅試著轉(zhuǎn)過他的肩膀,想讓他面對自己,換來的是更加激烈的抗拒。司徒曄手腳并用,拼命踢打掙扎,動作毫無章法而又不顧一切。 李景肅一個身強力壯的武將,司徒曄即便發(fā)了瘋,那點力氣對他來說仍像是貓抓一樣。但他不敢對他動用蠻力,一心想要安撫。可一個失去神智的人是不能用常理衡量的。李景肅硬挨了幾下,當司徒曄差點戳到他眼睛的時候,他終于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只得化掌為刀,用力擊打他的后頸大脈,才讓少年停止了瘋狂的抗拒。 宮室中頓時安靜下來,李景肅兀自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他撫摸著懷中瘦削的身體,抓起那根拴住他的鐵鏈,問李鳴風:“這鏈子,是王上的意思?” “是……”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王上不是對他很好嗎?他做了什么得罪了王上?” “這個……下官也不知詳情。大人走后不久,永嘉侯便被王上接走。過了一段時間再回來,便……這個樣子了。不管何人近身,都大喊大叫、掙扎抗拒……” “有請大夫看過么?” 李鳴風低聲回答:“王上沒有吩咐。下官私下請大夫偷偷診治、配了藥來喝,看似也沒什么效果……” 李景肅沉默良久。他相信李鳴風已經(jīng)盡力了。司徒曄的現(xiàn)狀與李鳴風無關(guān)。這不是小小一個禁軍隊長能夠插手的。 可是眼見懷中的人無聲無息,他的心都在滴血,又忍不住埋怨李鳴風為什么不早點設法通知自己,痛恨自己為什么不早些回來。 少年瘦得幾乎沒什么分量,纖細的手腕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折斷,卻使出吃奶的力氣攻擊所有靠近的人。那雙漆黑的眸子完全失去了神采,像是什么人都認不出來了,只剩下恐懼與絕望。這間宮室中缺醫(yī)少藥,無人照料。若不是李鳴風還惦記著他的生死,恐怕真是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了。 李景肅猛然抽出隨身的短刀,用削鐵如泥的刀刃砍斷了鐵鏈,抱起司徒曄起身便走。李鳴風驚問:“大人,您要帶永嘉侯去哪?” “帶他回家治療。” “可是王上如果追究起來……” 李景肅想了想,道:“我走之后,你便去行宮通報王上,就說是我強行將他帶走的。你要阻攔,被我打傷。” 李鳴風陡然一驚:“大人,下官怎會如此!” “你聽我的,就這么辦。”李景肅用力抱緊了懷里的人,“多謝你通知我,鳴風。我現(xiàn)在沒空多問,等他安定下來,你再一五一十告訴我,這幾個月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