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

    顧川推著疲憊的葉琛回宿舍，路上葉琛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有吧，但是說不定上輩子我倆見過也說不定，搞不好還是情侶呢”顧川心想這還真有可能，畢竟他是快穿攻略玩家，不然怎么解釋葉琛給他的熟悉感呢？

    “嗤”葉琛撇撇嘴，油腔滑調(diào)，這話騙騙小姑娘還行。

    “對了，教練找醫(yī)生什么事？”葉琛微微偏頭，又問了一個問題。

    顧川望著他頎長白皙的后頸，心道小朋友問題還挺多，不動聲色的撒了個謊。

    “好像是關(guān)于你最近的身體情況吧？聽說夜神最近一進(jìn)機(jī)房就是十幾個小時，拿命在練。”

    葉琛低著頭不做聲，顧川繼續(xù)輸出：

    “教練的意思應(yīng)該是把我提拔成夜神的貼身助理，今天看了一下那個康復(fù)師的表現(xiàn)，我覺得我比他行，夜神意下如何？給個機(jī)會？”

    葉琛只淡淡道：“我服從教練安排。”

    回到宿舍，顧川毫不見外的跟了進(jìn)去。

    葉琛在玄關(guān)處剎住輪椅，俯下身子，上半身完全折疊在大腿上，然后，拽下來自己的鞋。

    即使外出的鞋也是從不沾地，葉琛每次回房間還是很有儀式感的換上室內(nèi)鞋。

    身體還貼在大腿上，抵在一起的膝蓋受力分開倒向兩邊。瘦長癱廢的雙足歪七扭八的擱在踏板里，葉琛也不管，還伸手去鞋柜里夠拖鞋，隨著他伸手的動作甚至有一只腳從踏板上掉了下來。

    瘦長癱廢的腳在踏板邊緣軟垂著，腳側(cè)著地，腳心向上，鞋子被脫掉的時候白襪就已經(jīng)半褪到變形的足弓，這下直接從下垂的腳掌上滑落，蜷縮內(nèi)扣的腳趾一顆顆珍珠似的擠在腳心。

    顧川看不下去了，把著他的肩膀讓人靠回椅背上。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握住人瘦長下垂的癱足活動開腳踝，揣懷里揉捏軟和了再套上包跟的拖鞋擱回去。另一只歪斜在踏板上的腳也拽下來，脫掉虛掛在腳丫子上的白襪，一根根捋直蜷曲的腳趾，掌根抵住變形拱起的足弓，抓握著有些僵硬的腳掌揉搓活動。

    葉琛看著他坐在地上捧著自己變形下垂的腳掌按揉拿捏，心里感覺怪怪的，他不喜歡別人碰觸自己殘廢的肢體，但卻不排斥顧川對他做這些格外親密的動作。好奇怪，竟然不覺得惡心。

    顧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見葉琛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樣子就特別著急，抓心撓肝的，忍不住就要上手給他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溫暖有力的手指偷偷在白嫩綿軟的腳底刮撓幾下，觀察葉琛的表情似乎是無所察覺。

    “這里，沒有感覺嗎？”五指插入攢成一團(tuán)的趾縫間活動，揉捏趾根。

    葉琛搖搖頭。看著自己狀似rou團(tuán)的雙腳在男人掌中像面團(tuán)似的被揉來搓去，離開手指的桎梏，綿軟的腳趾又悄悄蜷了回去。

    修長有力的手指拂過畸突的腳踝骨，捧住小腿上薄軟的脂肪。點按了幾個部位，抬頭看葉琛的表情：

    “這里呢？有感覺嗎？”

    葉琛搖頭。

    男人的手繼續(xù)上移，往大腿內(nèi)側(cè)探去：

    “這里……”

    葉琛一巴掌拍開他的狗爪，怒道：

    “你有完沒完？說了沒有沒有沒有！”

    橫掌比劃著胸口的位置，沒好氣的說：

    “從這往下，都沒感覺，知道了嗎？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顧川以為他只是部分肢體運動障礙，卻沒想到他是連感覺都沒有。

    “是……因為受傷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

    葉琛修長上挑的眼尾因為不悅?cè)旧弦粚颖〖t，額前稍長的藍(lán)發(fā)把清亮的眼神分割的細(xì)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把自己無力控制的腿從顧川的大掌里拽回來隨意往踏板上一扔。裹在伶仃腿骨上的松軟皮rou彈跳了幾下，安靜在輪椅坐墊上化成軟軟一灘。

    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素白的手搖著手輪轉(zhuǎn)過輪椅：

    “不送，走的時候記得帶上門，顧助理。”

    顧川呆立在門口，看他搖動輪椅的纖細(xì)雙臂，看他塌陷在輪椅中的腰身，下垂內(nèi)扣的腳掌歪在踏板中，蜷縮的腳尖又晃晃悠悠懸空在外。

    直到屋內(nèi)傳來砰地一聲關(guān)門聲，顧川才回過神，把外面的門給他關(guān)好，扭頭找教練去了。

    葉琛回了房，搖著輪椅在床邊停下。胸口一陣陣地憋悶，喘不過氣，心臟偶爾刺痛一下，仿佛有細(xì)細(xì)密密的針在扎，疼得手微微打顫。

    從口袋里摸出藥瓶倒出兩片干咽了，葉琛暗忖可能最近練的有點狠，熬夜太多，今天復(fù)健又累到了，心臟才會又不舒服。總之下午也沒別的事，也不想吃午飯，干脆上床躺一會。

    床是護(hù)理床，床頭常年傾斜一定角度。從床頭柜里拿出淡藍(lán)色的隔尿墊鋪上，手撐住輪椅扶手準(zhǔn)備把自己轉(zhuǎn)移到床上去。

    而另一邊顧川也找到了教練。教練正好有事要找他：

    “你為什么跟張醫(yī)生說我要找他？”

    “我只是想試試看他的專業(yè)程度罷了，沒想到他直接丟下復(fù)健中的Knight走了，我覺得這樣的人做Knight的康復(fù)醫(yī)生不夠資格。”

    教練也覺得張醫(yī)生的做法很不專業(yè)，萬一他走了之后Knight發(fā)生什么事了呢？看來顧川這個戰(zhàn)隊助理找對了，剛來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

    “張醫(yī)生的去留我會再考慮，物色新的康復(fù)醫(yī)生還需要時間。”

    聽到教練松口，顧川立馬毛遂自薦：

    “實不相瞞，我跟老中醫(yī)學(xué)過推拿按摩，也考了康復(fù)師癥，今天張醫(yī)生走了之后就是我?guī)鸵股褡鐾晔Ｏ碌捻椖康模股褚部湮沂址ê谩！?/br>
    教練倒是沒想到這小子一來就能和葉琛處的這么好：

    “你幫他做的？你碰他他沒什么反應(yīng)嗎？”

    “沒有什么反應(yīng)，夜神的身體……好像大部分都沒有知覺。”

    顧川直接挑明了來意：“Knight的身體是天生的？還是受過什么傷？了解他的身體情況方便為他量身制定復(fù)健計劃。”

    教練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些事本不應(yīng)該由他來說，但想讓葉琛自己開口太難了，他便做一回這泄露人隱私的人吧：

    “小葉這孩子，看上去不好相處，不愛講話也少表情，其實是面冷心熱。

    “他自己身體又不好，家里的事也復(fù)雜，命苦啊

    “我對他家里的事也不是完全清楚，老板知道的多一些。小葉十幾歲的時候，好像是車禍吧？他媽護(hù)在他跟前，當(dāng)場人就沒了。小葉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也就剩一口氣兒了，大手術(shù)做了好幾次，ICU躺了好些來天，再醒過來的時候大半個身子就這樣了。大夫說那專業(yè)術(shù)語叫什么來著？T4不完全性截癱？

    “肋骨骨折刺穿心包，傷到了心肌，從那以后心臟也不大好了，身上就總給他備著藥。

    “咱孩子要是傷成這樣，家里得難過成啥樣兒啊。小葉他媽沒了，他爸還特不是東西。

    “在外面有了小情兒，還有個私生子。自從小葉醒來就沒來過一次，更別說伺候照顧了。連治療的錢都沒給醫(yī)院結(jié)清。小葉他媽留給他的房子也賣了，好在醫(yī)院里大夫護(hù)士都挺好的，捐捐湊湊，再各種減免，總算是給他治到能出院了。

    “一般人攤上這事兒天都塌了，更何況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呢。

    “沒錢也沒住的地方，又是這么個身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遇到我們老板。

    “老板和老板娘那時候開了個網(wǎng)吧，有天一打開門，一個小孩子就暈倒在網(wǎng)吧門口。

    “給我們老板嚇得呀，抱起小葉就往醫(yī)院跑。好在沒什么大事，就是身子虛，又餓的低血糖，營養(yǎng)不良。一問這小孩兒沒家沒親人了，白生生一張小臉瘦的只剩倆眼睛，老板也是不落忍。

    “和老板娘一合計，就把人留下來了

    “后來老板就一直帶著小葉，直到成立Gtu。”

    顧川沒想到葉琛吃過這么多苦，心臟好像也得了病一般揪著疼。

    “那他爸……”

    教練提起這個人是滿臉的不屑：

    “他爸還活著，小葉打出名堂后還來找過他。小葉平時不愛出門，逢年過節(jié)都窩在基地里，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

    “這種人啊，不配為人父。”

    顧川深以為然，和教練面對面坐著，長嘆一口氣：“謝謝教練告訴我這些。”

    教練拍拍他肩膀，道：“我們一開始招你來其實就是打的給Knight配個助理的主意，但他自尊心強(qiáng)，不愿意麻煩別人，所以才說你是戰(zhàn)隊助理。現(xiàn)在你也大致了解了他的情況，希望你可以在生活、工作中幫助到他、照顧好他。”

    顧川鄭重點頭。

    直到晚飯時間，葉琛都沒有從房間出來，顧川把菜飯依樣撿了些裝到小碟子里，端著餐盤準(zhǔn)備送到葉琛房間。

    但是敲門卻沒有人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