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4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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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憂不知道這半年是怎么過來的,甚至連他們是不是正式分開了半年也不確定。 可他沒有選擇。只要想到舒用那種漂白了一樣的眼神問他,舒是什么,哥哥是什么,他就受不了。 他現在的確病了,病得很嚴重。但是病其實從很早就在折磨他。他也一直找著各種兇險的任務來掩蓋。受重傷的時候,他看著自己的傷口,竟然也覺得是一種解脫。 這一次,他真的下了很大決心。 他把那套小公寓的鑰匙放進了一個信封,封面貼了舒無知覺地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還有私人號碼的芯片也拆下來,鎖進了城市另一頭的一家銀行保險柜。銀行一周上班五天,預約一次要四天。一個月兩三次留言,他不知道如何顯得不太親近同時又不疏遠,太難了,錄了又刪,不知道什么才是合適的。 等等等等。就這樣,他靈魂里的那股躁動終于被鎮壓下來。只不過是睡眠很差,經常恍惚。恍惚著跑到銀行門口,一直等到天色變亮。又經常能在不可能的地方看見舒的影子。追過去才發現是幻覺。然后他又要抑制住自己狠狠抱住那些形容相仿的人的沖動。 又想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病可能更嚴重了。竟然看見窗邊冉冉出現了那道熟悉的剪影。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忘記了呼吸,下午的河邊波光粼粼,襯著那道少年永恒的背影,只覺得一片眩暈。 接著剪影晃了晃,咚地一聲,腦袋撞到外窗。 病榻上郁郁的長發美人心想,難道幻影還能撞到窗戶?他一定病入膏肓了。 “什么人?”護衛們很快從各處現身,舉起槍口。 一個幻覺,是不會被這么多人用槍指著的。 憂憂凝視的眼瞳顫了顫。窗外少年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都住手!” 屋內的主人傳來急切的命令。 于是那些槍口放下,等待進一步指示。 機不可失,舒得了空擋,手腳并用地扶著灌木叢,準備跑路。 “……舒,舒,是你嗎?” “先生,您還在輸液,您不能——” 屋內又是一陣叮叮咣咣,不知道又有什么倒霉儀器遭了罪。 舒嘆了口氣。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倒不怕別的,只是怕憂憂發起瘋來,會從窗口跳出來。 陽光下的少年,套著米色的帽衫,身上蹭了不少草葉,有些狼狽地轉身。 暖白的紗簾飄蕩。 憂憂倚著窗望出來,病重依然容貌昳麗,將那明窗襯托得仿佛殿堂名畫。 “舒,等等。”算上冷戰,他們已有很久沒能真正見面。背后河面反射粼粼波光,映著少年沉默的剪影,仿佛電影的惆悵閉幕。 美青年看得目不轉睛,幾乎癡了。 少年條件反射退了一步。 “別走。”病中的憂憂輪廓更加瘦削,襯得眼神更加深邃,仿佛有野火在燃燒。他仿佛已經分不清現實。“舒,我這就來找你——” 說著,那人真的不顧阻攔伸手,要攀那病房的窗戶。 舒嚇出冷汗。“別動,哥哥,別動!” 他急得喊起來。 病人得到久違的關切,反而幽幽地笑了,更加想靠近。 “你到底要怎樣。”舒喃喃。“你身上有傷!” 憂憂的動作卻更激烈了,強行掙開的輸液針,帶出一段鮮血。 “舒,過來……” “你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少年低頭看著腳尖,碎發低拂。“你說,我才不會著急,也不在乎你死活。那要我留下來干嘛!” 病中的憂憂潰不成軍,也沒有什么自制力。“不是那樣的,舒。你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舒當然不會簡單地答應。他喊醫護立刻安排了一套檢測方案,還有藥物的清單。 這片禁區一樣的走廊也逐漸匆忙起來。 積攢的病歷很長,他坐在走廊一條條過目,反而是憂憂的一些部下有所非議。 “憂大人拒絕這些。”幾名黑衣人橫在少年面前,大約把他當做了那些始亂終棄的玩具中的一個。“不論你是誰,別想擅自決定。” 舒停下簽字的手,有些困惑地抬頭。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閣下如果能稍微履行一點職責,他的傷也不至于拖到現在。”少年看著身形單薄,態度卻強硬。“作為家屬,我就是來做決定的。任何情況,我全權負責。和閣下沒有關系。” 說完,他也不等對方回答,起身去和護士交接。 憂憂此刻躺會床上,想到一會就能和舒見面,驚喜交加,熬得他一陣陣眩暈。 時間如此緩慢。他們在外面聊什么? 轉眼,他又想到自己纏綿病榻多日,樣子必然不如從前精美。他急忙半坐起來,想要梳理頭發,又摸到臉頰支棱的骨節,有些清瘦。 “不行,這樣不行。”他咬著嘴唇,沙啞地說。“我現在不好看。不收拾好看了……不能見舒。” 外間西裝革履、一直被嚴格挑剔的手下們,看著一身休閑服的少年,忽然感覺十分荒謬。 舒抱著取樣器,也微微皺眉。 他今天已經用了許多時間趕路,不知道自己還能清醒多久。 “護士jiejie,我剛來k市。請去24路的站臺,從哪邊走比較近?” 他話音未落,里面就傳出急躁的命令。“攔住他,讓他立刻進來!” 病房清理得很干凈,也幾乎看不出是個病房。邊幾的花盆插著新鮮的花束。 “z,是你協助小舒過來的?”憂憂恢復往日做派,沉著臉。“為什么舒離開本地,沒有任何人告訴我?” z助手沒有爭辯,立刻認罰。“請主上恕罪。實在是舒少爺關心……” “關心?”憂憂長眼瞇起。“如果不是現在暴露了,你們是不是打算就這么瞞過去?” “這……” 舒剛好抱著藥箱推門而進,撞見這一幕。憂憂臉上的厲色頓時凝住。 舒還是往常的樣子,緊緊抿著唇,憂憂知道這是他有些生氣了。 “……”他們尷尬地分隔許久,驟一見面,舒也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是我威脅z助手不要說的。” 午后的微風輕輕敲打窗框。 憂未料他會接話。“那也不行。這么大的事,他竟然瞞報,應當領罰。” 但到底比往日寬容。 “是,主上。” z秘書退下以后,兩人又有些僵持。最后是舒放下藥箱,招手讓其他人出去。 “可是……” “都出去。”憂憂發出不耐煩的復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