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標準聲繼續播報。

    【您已預約了新的鬧鐘，將在15分鐘后響鈴……】

    然后這個神秘的信號陡然消失，再也沒有任何蹤跡。

    31號不禁有些失笑。還以為潛伏許久的會是什么厲害的援軍，結果只是一個沒頭沒尾的鬧鐘精。特別是那孩子，連手指都數不清。

    話雖如此，他卻好像恢復了一些精力。那個鬧鐘精要他拖延15分鐘。事到如今，激怒那個暴君，反而是他最樂意和擅長的事。

    帶著黑手套的手熟練地拆解少年的衣服。經過侍從們處理后，表面大部分的毛發都已經洗凈脫去。

    裸露的皮膚遇到空氣，輕輕打著顫。

    “從哪里開始呢？”莊園的主人在少年柔韌的腰部輕按，熟練地游曳，挑動他胸前淡紅的兩點。

    少年可恥地發現，這具身體已經被調教得食髓知味，被這樣愛撫就不受控制地興奮了起來。血液更快地往全身涌流。

    “就是這樣。少年體的口感非常值得回味……大腿這里就很不錯?！泵狼嗄晷σ饕鞯兀瑩崦倌攴珠_的大腿內側，漆黑的長發撩上餐桌上裸露的肌膚。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用身體品嘗，而是鋒利的刀刃?！坝绕浼毮伨?，但肝臟的口感更好，可以切得很薄，滑膩爽口。哎呀，真是難以抉擇啊。”

    他貼得很近，嘴唇近得仿佛要吻上。但這一定是世上最恐怖的吻。少年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情緒高漲了。又或許，愛欲與食欲本就是一體。

    “呵呵……”魔鬼助興般，在少年白細的軀體傾倒血紅的液體，然后舔舐起起伏的身體。“我怎會這樣對你？直接殺死你，口味就不夠鮮活了。放心這些設施能夠維持你幾天的生命，直到被我吃下心臟，你都不會失去意識。你可要……好好地看清楚。”

    少年被感官的快感和痛苦刺激得失語。

    他忽然明白，魔鬼在借著這一具具相似的軀體，報復百年前得不到的那個人。少年終于明白。魔鬼就是要從他們愛的誓言中，品味癡情和被背叛的絕望。

    “呵呵……”復制體31號笑得發嗆，睜開眼看著天花板。“原來是這樣……你對我們復制體所有的好，都是在彌補對他的遺憾吧……他這一生，真是不幸極了?！?/br>
    憂憂正在興頭，并不想與他計較。但這話說的有些刺人。

    沒錯，失去兄弟之后的，憂憂獲得了無限的時間。他可以設計一個健康的，在他呵護下成長的小舒，來彌補對兄弟成長中所犯下的殘忍虧欠。

    少年的思緒瘋狂轉動起來。他已經沒有繼續自我欺騙的必要。那些線索他從來都默默看在眼里。只不過一直為愛蒙蔽了雙眼。

    如今正是挖出膿瘡的好時候。

    “真不值得……啊，不是說我，而是說他?！鄙倌昀湫?。“活了一百年又怎樣，你以為會有人感動嗎？復制了我們這些寵物又怎樣，你以為你很了解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鄙倌昙毤毜卣f?！罢娌恢档?，舒竟攤上你這樣的兄弟！”

    憂憂緩緩放下了刀叉。

    ＊

    “作為一道佳肴，你不需要多嘴?！蹦菧蕚湎碛谜偷闹魅税櫭??！耙粋€連記憶都是虛假的復制體，你又懂得什么?！?/br>
    “哈哈哈，你盡管自欺欺人吧。”32號復制體的聲調一變，仿佛整個人被什么新的信念所激活?！澳憔褪腔钤?，活該你得不到他。他寧可和水泥一起沉到地底，也不想見你！”

    “閉嘴！”被觸碰了逆鱗的憂憂暴起，一刀扎進31號的肩膀。立刻血如泉涌。

    “怎么，我是他的復制體，難道不比你更容易明白他的感受嗎？”31號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這并不是一句氣話。曾經他也沒日沒夜地追尋舒的事跡，堪稱半個專家。“你只是一個死不掉的老僵尸。你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你知道復制們在人格侵蝕中都做什么？所有人都笑話他，笑話他一無所有！”

    長發的美麗青年眼瞳逐漸彌漫上血色。“你給我……”

    “可憐你自詡深情，其實……已經快要忘記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感覺了吧！”少年絲毫不顧傷口拉扯的疼痛?！澳愫煤糜醚劬纯矗枚渎犅?，我們這些復制品與他到底有幾分相似？這是連我都知道的事，只有你在自欺欺人罷了！”

    31號忽然覺得無比快意?！爸挥袗鬯抛屇愀械交钪?，可現在的你根本毫無知覺……連對他的愛，也丟掉了！就算他現在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來?！?/br>
    被說中心事的憂憂徹底失去了胃口，揪起少年的短發，發了瘋地往桌面的硬處撞。

    樓外傳來隱隱的悶雷。

    “你一個贗品……又懂什么……”

    “呵呵……咳咳咳?！?1號嘶聲道。“對啊，我們都是贗品。你以為吃下去，就會屬于你么？你得到再多贗品，也不會真正滿足！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會認得他，我更懂得他……殺了我吧，那時候他會親自來接我……”復制體臉色露出安恬而諷刺的微笑?！岸恪瓤取徽撟鍪裁?，都是徒勞！都不可能再見到他！”

    憂憂的瞳孔滲出血紅。

    “不可能！”他低吼。“我是他最牽掛的人。如果他蘇醒，只能看見我！只會來找我！”

    “【等那時日近了，它必將從深淵返回……】31號閉眼，念出教團的禱文，雖然被摁著喉嚨，卻籠罩著一種奇異的平和，仿佛在蒙蒙發光。“——你將日日見我，而忘記我的樣貌；時時念我，而背叛我的叮囑。

    ……食我如餐，飲我如酒。刀叉屠戮，猶如我四分五裂之時。

    卻棄我于不顧，聞我而不信。

    遇我而不識】?！?/br>
    一道驚雷劈過。

    31號聽到系統的倒計時響了，剛好15分鐘。

    餐廳的古董座鐘突然響起。在高闊的房間里發出隆隆的回聲。

    起初憂憂并沒有在意。但響起的時鐘并非這一個。電子的，石英的，莊園內一切古老與先進的機械系統，仿佛都被人依次設下了時刻，熱烈地發出各種古怪的鈴聲。

    就像有千百個預約的時刻一起降臨。

    “這是怎么回事？”

    但所有的ai們也束手無策，他們面對主人，想要匯報，卻只能重復同樣一句話?！澳菚r候到了，那時候到了，那時候到了……”

    31號的余光感受到憂憂的身體忽然僵硬。

    “鐘塔響了?！睉n憂以極其強悍的聽覺，分辨出了遠處的鐘鳴。不知為何，他的面色變得蒼白。

    隨著他的發話，莊園中那些七零八落的的鈴聲漸漸止息，連31號都可以聽到，西方的盡頭，傳來了隆隆的敲鐘聲。

    極西之塔才是這片莊園的真正禁區，甚至連電力系統都與莊園并行。一直以來，31號以為那里不過是一片廢墟。

    “那個……到底是什么？”

    窗外濃云壓頂，霧霾中依稀能看到盡頭鐘塔的黑影。

    轉頭，卻見憂憂發了狂一般甩下所有人，奔向了朝西的長窗。他用力敲擊古舊的窗口，直到窗框碎屑四濺，才砸開了那晃悠悠的高窗。

    狂風驟雨瞬間飄入，將他的長發也吹得飄起狂舞。

    “小舒！”憂憂站在窗臺上大喊，“小舒，我知道是你來了！”他激動得繼續要流淚，對著陰沉的天空舉起手臂。“哥哥知道你一定不忍心……我這就來找你！你等著我！”

    言罷，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狂喜的青年從窗口縱身躍下，仿佛在追逐什么看不見的幽靈，激動地在茫茫草坡上奔騰。

    【第一循環·重生·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