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六禮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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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顧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上輩子這個時候是圣人親自去洛陽巡查,太子坐鎮朝堂,但這輩子肅紀帝身體早早病了,此時已經無法自如出行,只能由太子代勞,這個是說得通的,但是,既然上輩子圣人親巡都沒事,怎么會這輩子蕭憬琛去了之后就出事了呢? 難道是什么太子之位的爭斗嗎?上輩子都沒有爭斗過的,這輩子來?會是這樣嗎? 難說。 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重生以來改變的事情不止一樁。 圣人病弱,或許帶動了一系列海沒有發生的事情提前,又或者本來不會發生的事情也因為這個而有了轉變也不得而知。 顧云一路上胡思亂想著,突然,腦子里閃過什么—— “阿祁,他是不是定親之后便沒有下文了?”這個“他”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顧云心中打鼓,云祁會知道嗎,還是說自己不關注這些云祁也就沒有關注了,這樣問他是不是不太好,明明自己才離蕭憬琛更近。 云祁卻肯定地回答了他:“沒有,大黎娶親的六禮*他沒有走完,只過了納采和問名,也就是定親,這你也是知道的,后面的納吉沒有弄,更別說納征和請期了?!?/br> 顧云心中驚顫,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竟然全然不知蕭憬琛定親后的這些,另一方面又是為了云祁竟然知道得如此詳實。 他看著云祁,不敢問,總覺得問了之后是自己難以承受的。 下了馬,齊昭帶著他們往驛館里面走,繞過天井再上二樓,一路上重兵把守,氣氛十分凝重。 到了走廊盡頭的屋門前,顧云頓住腳,抬頭看著云祁。 云祁沒說話,只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推門進去。 顧云深吸一口氣,然后抬手貼上房門,吱呀—— 屋內有著濃重的藥味,但絲毫掩蓋不住血腥氣息,屏風掩映中燭火已經亮起,幾位醫者正小聲討論著什么,手里也動作不停。 一名藥童端著一盆染成深色的血水從屏風后面繞了出來,見到來人頷首示意后匆匆出門,去換干凈的水進來…… 顧云隔著屏風望著里面的綽綽人影,一步一步走進去,繞到屏風后面,四位醫者正圍在蕭憬琛身邊。 顧長亭剛給蕭憬琛施了針放毒血,腦門上全是汗水,一旁的另一位醫者趕緊給他擦汗,然后他又繼續給放血的手腕包扎。 好容易包完,顧長亭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到顧云便抬手招呼他過去。 “情況不是很樂觀,毒箭傷及脾肺,直入左下肋骨,箭頭淬毒,給他放血施針也只是暫時穩住,還需將箭頭拔了才行?!?/br> 顧長亭也是被暗衛找來的幾位醫者之一,這會兒還成了主手,偏生這般巧,知道蕭憬琛和顧云之間有著感情上的糾葛,但醫者仁心,還是希望顧云不要在這個時候鬧。 顧云當然知道阿爹這是在勸自己,他很想告訴阿爹自己不會在這種時候不知輕重,但卻說不出口,因為放在平日里他的確是不會管蕭憬琛生死的那個??砂⒌恢浪陷呑雍褪掋借〉募m葛,不知道他們之間其實是隔過生死…… 輕輕嘆息后,顧云沖著顧長亭點頭。 “……阿云……阿云……” 躺在榻上的蕭憬琛面白如紙,唇色卻是烏紫,額間洇著汗,上衣被剪開,長長的箭柄已經被減掉方便其他cao作,只余靠近肋骨處的箭頭遲遲未能拔出,隨著傷患呼吸時胸膛的起伏,發烏的毒血還在不停往外滲。 人迷糊中不停地囈語著,叫的全是顧云。 顧云坐到床頭,輕輕把蕭憬琛抱起來讓他頭枕在腿上,握上他另一只沒有被放血的手,“……我在?!?/br> 被他握著的手瞬間用力拽上來,蕭憬琛甚至虛虛睜開了眼,眼神沒有聚焦,但顧云知道那是在確認是不是他。 顧云回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讓他感受到自己,另一只手摸上他的額頭,把冷汗抹掉,再抬頭看著顧長亭:“拔箭吧?!?/br> 顧長亭點頭,“哎?!?/br> 見是直接用鉗子在火上炙烤后便伸過來要拔箭,顧云心中倏地一緊,“不用麻醉嗎?!他都這么難受了!” 顧長亭身旁的鶴發醫者道:“這若是用了麻沸散,身體血流瘀滯,殘留的毒血就出不來了,后面會更糟?!?/br> 顧云只能點頭,躬下身抱著蕭憬琛的肩膀,用力地拽著他的手…… 其余三位醫者也紛紛上前按住蕭憬琛的身體,防止他因為過于疼痛而出現身體反抗。鉗子夾住那截短短的箭柄,用力往外拔,血直接濺出來糊上了顧云的眼角,他閉著眼,感受到溫熱的腥甜液體代替蕭憬琛舔舐上自己的臉。 “額唔——!” 昏沉的太子因為拔箭的劇痛清醒的半分,身體猛地往上挺又重重地砸回去,顧云死死抱著他,淺色的唇瓣貼在他耳邊,在眾人的輕呼聲中悄悄地叫了他一聲“憬琛……” 蕭憬琛從來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上輩子,這輩子,兩世了,從未這樣脆弱過。 顧云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是不是過于糾結感情的事情,而忽略了其他,生在帝王家,有多少事情是不由己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心疼他,誰又能心疼自己,心疼那個沒能成形的孩子呢…… 血將他一邊的眼睛糊住,他只能睜著另一只眼睛看著屏風處站著的云祁,對方只是靜靜地回看著他,勾著唇角微笑,沒有言語,但顧云知道他在說“沒關系,我就在這里。” 箭頭拔出后,大夫們趕忙處理蕭憬琛的傷口,剜rou治傷,參湯也端進來讓顧云給人喂下,再給人將殘存的毒素就著淤血放出來……最后上藥包扎,重新施以銀針固本,忙了整個晚上才歇上一口氣。 顧長亭道:“只要第二日人能醒,就算熬過去了?!?/br> 在顧云他們到達之前,蕭憬琛已經昏迷了大半日,驛館的大夫不敢動他,匆匆趕到的醫者們接手后又是放血又是施針,一刻都不敢懈怠。大家都很疲憊,但都不敢掉以輕心,除卻顧長亭,其余人都在猜測是個什么人物,若有什么差池,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期間還會再施針三次,先去吃個飯休息一會兒吧?!绷硪幻t者補充道。 為了不過多暴露和顧云的聯系,顧長亭只和顧云交換了個眼神便同那位鶴發醫者一同出去了,另外兩名醫者并一位藥童守在這里,等他們用完飯又進來換人吃飯休息。 顧云看著懷里昏沉不醒的人,心中五味雜陳,把緊緊和自己握著的手一點一點掰開,放進被子里給掖好。 這時,此次負責帶領暗衛的領隊從外面進來,悄悄走到顧云身旁,“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顧云點頭。 ——隔間小室。 領隊是在顧云“身死”后接替他為蕭憬琛做“任務”的人,也是這次暗衛隊伍中唯一知道顧云過去的人,自然也就比其他只認為顧云是蕭憬琛孌寵的人多了那么一分不同。 此人個子不算太高,堪堪比顧云高出一個頭頂,乍一看,身形還和顧云有那么幾分相似,但臉生得十分寡淡,倘若放到人群中,是會被瞬間淹沒,找都找不到的那種。 若還是在之前的血羅門,只要戴上羅剎面具,他就會是血羅剎。 只不過,在讓他成為“血羅剎”之前,“血羅剎”便死了。 這些如果不是他同顧云坦白,顧云就永遠不會知道。 “公子,太子為你做了很多,你并不知道,我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想要告訴你。太子救過我的命,本來我這輩子都會為了報恩活在他想要我待著的陰影里,但你之前那出‘金蟬脫殼’又從另一面讓我成為了我自己?!?/br> 講到這里,對方抬手從耳下的皮膚摸索幾下,揭開了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竹笙的那張臉露了出來。 “是你!” 竹笙一直跟在蕭憬琛身邊,顧云這一世醒來后他便已經在了,一直以為只是個普通小廝,原來還是一名暗莊么…… 但上一世,好像并沒有這么個人啊。 竹笙點點頭,讓他稍安勿躁,“我雖不知太子同你之前有過什么糾葛,但這么多年我從未看出太子有什么對不起你的,還讓你和藥羅葛大人在一起……” 是啊,在別人眼里,他顧云、蕭憬琛,和云祁這樣的三角關系中,就是他在作、在鬧,有了一個還想著另一個,別人都不知道他們還有著上輩子的恩怨,只覺得他是一個不懂珍惜還得寸進尺的無恥之人…… 恐怕不僅竹笙會這樣想,估計阿爹也多少會這樣想吧,一面想方設法地逃離,一面又始終糾纏不清,雖然在阿爹看來可能他還稍微有些悲情色彩,帶著被迫與強制在里面…… 竹笙透過隔間的窗戶看了看云祁所在的方向,又轉回頭看著顧云,“太子做的比你想象得多,他也不會和左相的千金成婚,現在左相估計快被他氣死了才弄出這一出?!?/br> 顧云聽著覺得有什么不對:“你是說他不會娶宋葳蕤?” “是。宋小姐因為和她的教書先生有染,暗通款曲,現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宋相公死死將這事情瞞了下來,但還是被太子知曉了,為了維護左相的聲譽,太子想要相公認下一名‘女兒’代替宋小姐同他完婚,那名‘女兒’便是公子你……” “什么?!”顧云簡直瞳孔地震,蕭憬琛瘋了嗎?! —————— (六禮的解釋太長了,放作話不占字數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