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炎亭習(xí)慣在睡前把馭望的消息一次性清空。

    馭望這個APP的創(chuàng)始人是他在圈內(nèi)多年的好友，兩年前剛剛上線的時候沒幾個活人，朋友拜托他來這里發(fā)點(diǎn)東西，因?yàn)樵诤笈_給點(diǎn)熱度，D.TM這個賬號才得以成為所謂的圈內(nèi)名主。后來軟件火了，他的粉絲也自然而然積累了下來，每天都能收到上百條消息。

    他正想一鍵清空時，卻看見宋譯在十分鐘前主動給他發(fā)了消息。

    【SY】約調(diào)嗎？

    【SY】明天。

    駱炎亭皺眉。

    【D.TM】？

    【D.TM】你怎么了

    【SY】沒什么。

    【SY】就是忽然想了。

    【SY】你的意思是？

    【SY】不然我就找別人了。

    【D.TM】你喝酒了？

    宋譯站在落地窗前，灌下一口烈酒，把杯子往吧臺上一放，又給自己倒?jié)M了。

    他晃了晃酒杯里深紅色的液體，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且重疊，看不清手機(jī)鍵盤上的字母，僵直的手指也難以勝任打字的工作。

    他摁下語音按鈕，說：“是……我在喝酒。”

    【D.TM】……

    宋譯是真的喝得上頭，他沒多想，直接說道：“行不行就一句話，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別人……總會有人愿意調(diào)我的。”

    張浩鈞說過，他是一條好狗。

    好狗不會找不到主人，好狗只會一次次對人失望。

    【D.TM】行

    【D.TM】說好了，只是約調(diào)，而且必須無性

    【SY】好

    【D.TM】我明天給你地址，現(xiàn)在放下酒杯洗澡睡覺，我不想要一個醉醺醺的奴隸

    【D.TM】剩下的明天你酒醒了再談

    ＊

    他倆的消息記錄到這里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十一點(diǎn)，宋譯終于睡醒了。

    他找不到手機(jī)，一路扶著墻壁走到客廳，終于在吧臺上找著了。他抓了抓睡亂了的頭發(fā)，一亮起屏幕，聊天記錄就映入眼簾。

    更可怕的是，他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這件事了。他的目光在D.TM倒數(shù)第二句話上打轉(zhuǎn)，“我不想要一個醉醺醺的奴隸”，他懷疑自己昨晚看了這句話之后，就乖乖聽話上床睡覺了。

    cao，失戀了喝醉了，看見這種字眼身體還是很誠實(shí)。

    沒等他多想，對方仿佛是卡著他睡醒的點(diǎn)發(fā)來了消息。

    是一串微信號。

    【D.TM】微信聊

    宋譯加了微信，拿著手機(jī)走向了洗漱間。鏡子里的自己因?yàn)樗拮矶∧[，一夜過去，下巴上新冒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皮膚也因?yàn)檫@段時間的加班而長了幾顆脂肪粒……如果不是喝醉了酒，他根本不可能約今天的調(diào)。

    他決定赴約。

    這并不是因?yàn)樗卸嘞矚gD.TM，只是他的身體和內(nèi)心借著酒精抒發(fā)出了最真實(shí)的想法——他需要一場調(diào)教，不管這個理由是出于對張浩鈞的、對自己的報(bào)復(fù)，還是順應(yīng)了他昨天的那句話。

    ——“你該去找新的人了。”

    他是一條流浪了三年的狗。

    哪怕是片刻也好，他想蹭蹭誰的腳踝，得到一點(diǎn)安心。

    那個人是誰并不重要。

    ＊

    D.TM發(fā)來的地址是在一個小區(qū)里，是他的家。

    一般來說，圈里約調(diào)都是去酒店開房。但宋譯見過D.TM在馭望里發(fā)過的照片，他在家里的一個角落專門開辟了一塊地方，有可以禁錮住不聽話的奴隸的架子，也有給玩繩子時做吊縛的吊頂。

    暢快淋漓玩一場用到的道具很多，宋譯清楚，他也不是沒有自帶過工具給別人揍。那些道具足以塞滿一個登山包。

    但是D.TM有一個奇怪的條件，他要求宋譯在敲門之后，閉上眼睛。之后全程的調(diào)教，他都將戴著眼罩，他不能看見他真正的樣子。除此之外，他說，他可以滿足他一切的需求。

    宋譯沒想太多，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只是需要一場調(diào)教，僅此而已。

    ＊

    下午三點(diǎn)半，宋譯開車前往約定的地址。

    路上他打開了車載收音機(jī)，電臺正同步播放著最新的疫情發(fā)布會消息：“……3月xx日0至24時，上海市新增38例本土新冠感染者，3521例無癥狀感染者……專家表示上海不會封城……”

    專家的話不能全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疫情已經(jīng)讓這個國際大都市在封城的邊緣搖搖欲墜。

    他只希望今天D.MT能讓他爽得死去活來，直接斷了之后繼續(xù)找人約調(diào)的念頭。他并不想重蹈兩年前的覆轍。

    ＊

    地址所在的是一個安保森嚴(yán)的中高檔小區(qū)，車子停在小區(qū)門口，宋譯撥通了D.MT的微信電話。

    “喂。”一個低沉的男音接了電話。

    “是我。”

    對面輕輕笑了起來，略微上揚(yáng)的音調(diào)煞是好聽：“我知道是你，把電話給保安吧。”

    保安接了電話，宋譯給他看了自己的隨申碼和通信大數(shù)據(jù)的行程記錄，攔車的柵欄抬起，他才得以順利進(jìn)入。

    “別掛，我住的地方不是特別好找。”D.TM說，“進(jìn)去之后第一個路口右拐直行，左手邊會出現(xiàn)一個地下車庫入口……”

    順著對方的指引，宋譯停好了車，乘著電梯上了樓。

    B305，他站在房門面前，這只不過是一個看上去隨處可見的房門。

    宋譯說：“我到了。”

    “往后退兩步，閉上眼。”

    宋譯照做了。

    他的世界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里，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聽見悶悶的腳步聲，是有人向他走來了；他聽見鎖舌轉(zhuǎn)動的聲音，是門把手被摁下了；開門的一瞬間擾動了空氣，門是向外開的，輕微的氣流朝他撲來；緊接著他聞到了室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一股好聞的木制調(diào)的香氣，可能是D.MT噴的香水，也可能是室內(nèi)的香薰……

    有人靠近了，緊接著，一只手略過了他的耳后，將他戴著的口罩摘了下來。

    他倒也不是一條完全聽話的狗，他目光朝下，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他看見面前的人站得離他很近，身材勻稱，穿著一條黑色的西褲和一雙黑色的皮鞋——和那天他對著擼的照片里一模一樣。

    宋譯的呼吸變得急促，趕緊閉上了眼。

    手忽然被人握住了，他的手機(jī)被拿走了，他牽著他往房門里走去。

    “慢慢來，腳抬高點(diǎn)，有門檻。”引導(dǎo)他的聲音很溫柔，也有一點(diǎn)點(diǎn)熟悉。

    宋譯沒想太多。

    進(jìn)了門后，他聽見了一聲關(guān)門聲。緊接著，那雙手來到了他的腦后，一條冰冰涼涼的綢帶從他的眼前繞到了腦后，系上了帶子。宋譯睜開了眼睛，綢帶并不透光，他還是什么都看不見。那人繞到了他的身后，將他的兩只手用皮質(zhì)的手銬扣在了身后。

    他又被引導(dǎo)著往前走，黑暗讓他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聽見有人坐在了沙發(fā)上的窸窣聲。

    “跪下。”

    宋譯照做了。他的膝蓋往外張開，臀部落在了腳后跟上。他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后，展開的肩膀讓他的胸腔往前挺起，從喉結(jié)往下的胸部、小腹到最隱蔽的部位毫無保留地暴露了出來，和面前的人僅僅是一層衣物之隔。

    沙發(fā)上的人猛地扣住了他的后腦勺，讓他臀部抬起，上半身往前傾倒。他的臉隔著布料感受到了溫度，似乎是D.TM的腿。

    “放松。”那人說。

    宋譯明白了，這個場景，正是他一周前跟D.TM提過的他用來自慰的照片里的場景，他的下半身立刻就有反應(yīng)了。

    一只手溫柔地?fù)崦哪橆a往下，用虎口扣著他的下頜，有些粗糙的拇指玩弄著他的兩片唇瓣，撬開了牙冠，侵占性質(zhì)地進(jìn)攻著他的口腔，攪動著他的舌頭。

    “我沒有問你來這里的原因，”那人說，“即使我問了，你也不會回答，是不是？”

    宋譯沉默著，用舌尖迎合著男人的逗弄，像是在補(bǔ)償他不愿意說明的原因。

    “我需要一個安全詞。”

    宋譯想了想，問：“你叫什么？”

    “……我叫李華。”

    真有人叫這個名字還不改名？

    “那就李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