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不知算不算自虐，西王母在竺蘭身上下了真字訣，所謂真字訣，便是被下咒的人每說一句假話，便會反到下咒人身上，每句假話，都會使得下咒人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抱著竺蘭，他睡得正熟，指尖在他耳后摸了摸，那后面有一個黑色的道家印記，小八卦法印。

    西王母將臉靠在他的背上，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忍不住合上眼睛。

    平日里，竺蘭總喜歡說些話哄他，說：“九靈真好，最喜歡九靈了。”“我以后會好好跟你在一起的。”“九靈，我乖不乖。”

    “九靈，你的臉色好白呀，我很擔心你，你沒事吧，怎么還吐血了！”

    西王母難過的想，沒關系，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他自嘲一笑。

    明知道，竺蘭的使命便是取經，成佛，到時候，入了佛家，舍去七情六欲……

    他轉念一想，也是有打破清規戒律的。

    金蟬子與孫悟空不就是么。

    在竺蘭微卷的長發上摸了摸，“我們也可以。”西王母低聲，眼中帶著微弱的光。

    竺蘭囈語，哼唧一聲，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可以什么？九靈你剛剛在叫我嗎？”

    他說：“我餓了，去外面找點吃的。”

    西王母沒說什么。

    他等了好久，等的要將鏈子扯斷。

    竺蘭終于回來了，他臉上不大高興。

    “真是晦氣，出去吃得沒找到，反被教訓了一頓，還被安排了個活。”雖然他對要做的事情早已知曉，但還是心里不爽。

    “發生了什么？”西王母亦是心知肚明。

    竺蘭將果子扔給他幾個，“湊合吃吧，還是從幾個小妖手里搶的。今天我出去的時候，觀音菩薩從這里經過，剛巧碰見，他手下的木吒以為我是妖怪，上來便打，雖說我現在就是妖怪吧，但是也不能這樣欺負妖啊。不過還好觀音攔住了，先問我是誰，我一一跟她細說。菩薩告訴我，說會有一個取經人從這流沙河過，讓我跟著一起取經，將他護送到大雷音寺，取得真經，方能修得正果。”

    西王母點頭，“也好，不管是神是佛，只要功德圓滿，便好。”

    聽了他的話，竺蘭忍不住靠在他懷里撒嬌，“不知道取經人什么時候來，那時候就要離開你了，我會想你的，九靈。”

    竺蘭，你也會想我嗎？西王母溫柔的手覆蓋在他的頭頂，低垂著眉眼，一雙神明之目，竟也有了人的溫柔。

    他的心口如刀絞一樣，明明是神，卻也嘗到了萬萬年沒有嘗到的痛楚。

    為什么總是騙我呢。

    “九靈，我真的好愛你，我離不開你。”竺蘭嘴里說著甜言蜜語，耳后

    的法印發著幽芒。

    西王母嘴角沁出血來，他伸舌舔去。

    唇角勾了勾，所謂心如刀割，莫過如此。

    他捧著竺蘭的臉，竺蘭眼神懵懂，有些迷惑，“怎么了……”西王母低頭俘獲他的薄唇，將他的話吞了下去。

    你這么狠心的一個人，也會說愛哄我么。

    竺蘭心情好的時候，還愿意說些好聽的騙他，盡管他心痛，卻也很喜悅。

    偏偏……

    他說些難聽話的時候，即便在怎么不堪入耳，真字訣反而不起作用了。他心里難過，若不是因為真字訣難過，而是因為竺蘭實打實的討厭他，憎惡他。

    “我真的惡心死了叫你的名字，天尊，你可真是讓人厭惡，你說你心里只有你的丈夫東華帝君，卻每日每夜將我干得下不來床，你可真是虛偽，道貌岸然的婊子。”竺蘭坐在他身上，粗壯的rou刃cao在體內，他罵人的時候，也是一句一喘。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譬如現在，總喜歡說些難聽話，教他傷心。

    “以后不要在喊我竺蘭了，我嫌惡心。”這一句話是真心的。

    西王母臉色白了又白，心中只覺得惡心。

    “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尊，我一個下凡的小妖，怎么敢……哼唔……喊您尊號呢。”竺蘭陰陽怪氣的說完，被rou刃往上一頂，沒了重心，一下倒在西王母身上。

    為什么？

    西王母很痛苦，反身將他壓在身下，玄鐵鏈夠長，足夠活動。

    竺蘭總是喜怒無常，高興了便哄哄他，不高興了，對他仿佛世上最恨的仇人。

    竺蘭殺了九個人，也吃了九個人。

    將那些人的頭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

    西王母不忍，便不再睜眼看他。

    還是竺心，從岸上隨意找了幾根柳條，編了個手鐲，送給了他。

    他每次都將骷髏頭放在洞府外，將身上洗干凈了才去找西王母。

    西王母看著手腕上柳條做得手鐲，即便粗糙難看，　他心里也是極歡喜的。

    竺蘭撓了撓頭，“我不能離流沙河太遠，人界沒法去，就在不遠處折了幾個柳條，給你編了個手鐲，我還取了名字，叫相思鐲。你別氣我了，也別想著走，好不好啊天尊。”

    他說的真話，西王母心口一熱，臉色微微發紅，心跳的有些快，好一會兒才道：“我是西王母，掌管萬物，有自己的職責，我已經在這里陪了你幾百年，也該回昆侖山去了。”

    竺蘭忍不住哭，不過他是假哭，半天流不出一滴淚，“天尊，別走。”

    他說了四個字，西王母嘆了口氣。

    索性昆侖山還有蒼鸞青鸞，為他處理繁政。

    不過，西王母知道，竺蘭是故意讓他留在這里的。

    為的就是牽制他。

    他都知道。

    西王母無法狠下心對他，竺蘭亦是知道，他的弱點，便是他。

    五百年陪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神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

    他與竺蘭的感情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更多的是，竺蘭加深了對他的仇恨。

    西王母也恨，五百年的相伴，竺蘭便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他忍不住對竺蘭說了不好的話，也只是想讓竺蘭說些哄他的話。

    取經人來了，竺蘭也該離開了。

    玄鐵鏈鎖不住他，唯有竺蘭讓他心甘情愿，在這流沙河底，做了五百年禁臠。

    竺蘭落了發，有法號，悟凈。

    以沙為姓。

    從此，世上沒了竺心，多了一個沙悟凈。

    他取經前，還回來看了他。

    西王母才知道，竺蘭一直恨他，恨他沒有救他的meimei。

    他想解釋，一切都是徒勞了。

    沙悟凈走后，西王母拿著他送給自己的柳條做得手鐲，相思鐲，相思鐲。

    誰來相思？

    西王母噴出一口血，揮手將流沙河倒灌，打了自己一身傷，回了昆侖山。

    多可笑。

    到頭來，唯我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