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53. 等朝郁捱過蛇類發(fā)情期再次清醒過來,白蛇正纏著他的身體趴著,豎瞳一動不動,朝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睡著還是醒著。 這硬邦邦的破石床睡了好幾天,他現(xiàn)下身體難受的不行,剛抬手輕輕推動伏在胸前的蛇頭,就被那蛇陡然亮出的尖牙嚇了一跳。 朝郁皺眉,緩緩收回手道:“.....我有點麻了,想活動活動......” 大蛇停了幾秒,從人類的身上游了下去,安安靜靜地趴到床里側(cè),直到朝郁抻了抻肩膀脖子,給自己累夠嗆又頹然地癱倒在床上時,才再次移過去,松松垮垮地環(huán)住了朝郁右臂。 陰霜懨懨道:“我方才被驚醒,嚇到你了吧,別在意。” 大蛇好像很倦怠,朝郁心想難道這是縱欲過度的后遺癥,便問道:“你沒事吧,精神不大好似的。” 白蛇環(huán)著右臂又往上纏了纏,像是尋求安全感似的,低聲道:“不知道,我頭一次經(jīng)歷發(fā)情,大概結(jié)束后就會這樣。” 朝郁震驚,問道:“你是頭一次發(fā)情?你剛成年?”難不成他睡了個比自己還小的? 可是外貌氣質(zhì)都完全不像啊。 蛇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對。” “敢問你,幾年多大啊?” “二百歲。” “......挺好。”是他想得太簡單了,陰霜是蛇,或者說是蛇妖也行,自然不能按人類那套算。 一人一蛇先前發(fā)情期瘋狂了許久,現(xiàn)在都很享受這片刻溫存,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朝郁想趁陰霜眼下這個奇怪的狀態(tài)問出點有效信息來,跟他扯了不少有的沒的,一通鋪墊終于引出了正題。 他聽陰霜淡淡道:“前幾日我不是說了嗎,我屬‘情蛇’種,世間罕見,或者說,被修士捕殺得快絕跡了。” “......”朝郁不知道怎么接話,好在陰霜也不用他回答,接著說道:“蛇渾身至寶你不會不知道,我們一族,更是——”他好似咬牙切齒道:“效、果、絕、佳。” “你沒察覺到修為有所精進嗎。與我族交合,連功法都不用,便有雙修之奇效。” 說到這陰霜倒是變回了人形,撐在朝郁身前,眼中譏諷冷笑道:“吃了我們還能吸收修為,你說,對修士來說是不是再好不過,嗯?” 那雙蛇眼死死地盯著他,陰惻惻地,像是淬著寒光,朝郁心慌了一下,不知道陰霜為何突然暴起,他緊咬了下牙關(guān),慢慢開口道:“...別人或許這樣覺得吧,于我而言,若是沒有靈智的普通蛇類也就算了,人類與你們共生天地之間,這樣陰毒殘忍,我做不來。” “...你做不來,多的是人會做,甚至為你做。” 陰霜面色平靜卻說出這樣錐心刺骨的話,他應(yīng)該恨極了修士為一己之私對他們族類趕盡殺絕。 朝郁眉峰蹙起,眼里不自覺帶了一絲哀切:“...是。畢竟口說無憑,但你信嗎,我和他們不一樣。” 他在陰霜審視的眼神中低頭雙手用力的搓了搓臉,片刻后抬起頭來道:“我心中自有道義在,從來秉承的,都不是傷天害理還能心安理得的觀念。” 一縷憂思悄然攀上了心頭,這些現(xiàn)代人的觀念,現(xiàn)代人的情理道義,他怎么才能讓別人相信,這些本就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這卻是他永、不、磨、滅的精神。 54. 陰霜聽了后不再咄咄逼人,溫順地趴到朝郁身上,低低地說道:“但愿如此。” 怦—怦— 心臟貼得太近、太近了,兩個人都能聽到彼此跳共鳴的聲音,鮮活的,熱烈的。 陰霜側(cè)過頭,他倆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個吻,朝郁斟酌著問他:“所以,你為什么會知道我,張殷和寇明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騙你進洞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倆確實是來殺我的。” “......他們知道了這里有情蛇所以要殺你——”朝郁順著他的話一反想,心霎時懸了起來。 陰霜倒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勾起笑道:“誰知道呢。要殺他們之際,這兩個蠢貨誆我說他們宗主之子就在這座山上,我要殺了他們,對方立刻就能趕過來為他倆報仇。” “哎呀,玄劍宗朝小公子我也是好奇得很呢,就故意放他們?nèi)フ夷悖墒撬麄z太不安分了,被我打昏扔了出去,然后你就來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大蛇想。當(dāng)時他急需交尾,暴躁地一心想殺了那倆蠢貨,朝小公子鼎鼎大名,突然間有了更上乘的交配對象他怎么可能放過。 現(xiàn)在想想,朝郁可真沒叫他失望,甚至叫他漸漸丟了心。 聞言,朝郁隱隱約約覺得哪里不對,又被陰霜拿青絲發(fā)尾拂面而打亂了思考,逐漸就忘記了。 片刻前宗門任務(wù)派發(fā)負責(zé)人用法器聯(lián)系了他,被他三言兩語糊弄了過去。陰霜說,他還要在洞里待幾天,朝郁心里惦記著出來太久回去復(fù)命的事,匆匆問了寇、張師兄弟被扔的地方,就先走一步。 他說復(fù)了命便回來找他,可等他未尋到人、匆忙趕回第一峰后,就注定要食言了。 55. “什么——你可確定?” “回小公子,并不能確定,只是這是您的寢殿,還是多一分戒備的好。”侍從畢恭畢敬地回道。 朝郁瞇起眼,很快松開,淡淡道:“多謝,今日之事不要聲張。” 侍從很快退下了,寢殿內(nèi)室里只剩他一個人。走之前他把剩下小二小三小四那仨鳥寄放在了水枝師姐那兒,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五年前,朝郁走得時候,第四峰四師兄一夜之間在宗門內(nèi)消失了,為找尋四師兄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四師兄那在宗主座下的好jiejie快要把玄劍山可能有她弟弟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甚至因為早些年那檔子渾事兒不惜翻到了朝郁的寢殿。 朝郁自然不能心虛而推拒,但不得不說,那師姐祭出追魂的法器時他慌得心漏跳了一拍。 好在燕重做事足夠可靠,才讓那師姐悻悻而歸。 他總覺得,四師兄這事一定有蹊蹺,可惜那鬼一怒之下殺他殺得太快了。因此朝郁閉關(guān)前,請他爹布了陣法罩住他寢殿乃至后山,不可進不可出,以防再有這種事發(fā)生。 半月前朝郁踏進寢殿的那一刻,陣法就消失了。誰知就在他和陰霜廝混的那幾日,寢殿里的侍從卻發(fā)覺后山好像有什么異常。因為朝郁屬于第一峰,但又不完全屬于,所以只隸屬朝小公子的侍從就沒上報給寒泉真人,索性朝郁回來的也算快。 “我倒要看看后山藏了何方神圣。” 朝郁攜著星闌獨自跑到了后山,轉(zhuǎn)了轉(zhuǎn),并無明顯異常。原是他現(xiàn)在元嬰初的修為,在山上只比峰主長老們遜色,其余再不濟也是同一境界不同時期罷了。 “......”什么都沒有。 這后山并無秘境奇寶,也非靈氣富裕之地,若真有什么不該有的,朝郁自詡修為在他之下必然能被發(fā)現(xiàn),在他之上則會驚動寒泉布下的守陣。 因四師兄那事朝郁心有余悸,于是就把此事壓了下來,自己在寢殿守株待兔。 他倒是為脫不開身回去找陰霜而煩悶不已,陰霜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這蛇確確實實等了朝郁三天,三日一過,趁著夜色,他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