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后，俞溪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胸腔里的心跳像亂掉的鼓點，他站在這里，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當年的場景——

    被拉開的帷幕，臺下驚訝和懷疑的眼神，他攥著牛仔褲不停冒汗的手心。

    “……可以的，俞溪。”男生小聲對自己說，“就算是為了林修他們，你也要演下去。”

    “So——your　number，sir？”

    臺前的景已布好，人員到位，法槌敲擊桌面的聲音響起，表演開始了。

    這場音樂劇的規格有賴于劇組的專業，比預料中更加宏大，伴隨著前序的結束，恢弘的交響樂響徹整個大廳，令臺下已經有些怠倦的觀眾為之一振。

    季羽本來在玩手機，前面的節目冗長又無聊，像極了他曾經陪他哥一起參加過的歡迎會，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個，居然是音樂劇。

    季羽沒注意前面演的什么，但交響樂演奏的是耳熟能詳的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他回想了下這部音樂劇的總時長，煩躁地皺了皺眉。

    “喂，蔣則明。”季羽用胳膊拱了拱身邊的人，“溜嗎？”

    蔣則明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幾點回來啊，明早還回校呢。”

    “不回來了唄。”季羽拿出激將法，“行不行啊你，不是在長明山飆車的時候了？”

    男生嘿嘿一笑：“走，我們從側邊出去。”

    兩人的動作影響到坐在旁邊的同學，那人本來要出聲呵斥，一見到對方的臉，又消了聲，老老實實地讓了位，等一切都恢復秩序之后，他無聊地托著下巴，想著要不干脆也偷偷溜出去得了，臺上的表演美則美矣，但對于一群明日就要歸巢，今天只想抓緊時間放縱的學生來說，實在沒什么吸引力，只覺得無聊的緊。

    男生這樣想著，甚至已經半彎著腰站了起來，他一邊朝外面移動，一邊朝臺上看去，然而就是這一眼，讓他當場愣在原地，全然忘記了動作。

    在巴黎歌劇院的舞臺上，一場混亂的鬧劇正在上演。

    劇院的首席女高音正在為新領導者排練一出表演，然而在排練的時候，舞臺天幕上掉下了一塊布景，引起了sao亂。

    “會不會是……那個幽靈干的？”

    女首席恐慌又焦躁，不肯再繼續排練下去，在一片sao動中，一個女孩被牽了出來，站到了舞臺中央。

    俞溪從伴舞的女孩們中間走了出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綴著珠寶的發飾和纏在手臂上的珠鏈反射出璀璨的光，他深吸一口氣，按照昨天排練過的劇情，再抬眼時，眼眶里已經含著膽怯又不安的淚，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開始歌唱——

    “Think　of　me，　think　of　me　fondly，　when　we，ve　said　goodbye……”

    “Remember　me，　on　a　while……“

    “女生”極富沖擊力的臉龐占據了大廳內的屏幕，簡單的異域裝扮讓她看起來像來自塞壬的女神，整個觀眾席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還沒從她明艷的面容里回過神來，又再次被她仿佛可以迷惑人心的歌聲卷走靈魂。

    她是誰？

    無數人這么想著，怎么會有……會有這么好看的人……也是劇組的人嗎？可這樣的人，為什么之前從來沒聽說過？不應該呀，有她表演的場次，應該座無虛席才是。

    “這個聲音，好熟悉……”也有曾經和俞溪坐過同輛校車的人喃喃道。

    音樂逐漸變得歡快，其他人向兩側退下，整個舞臺霎時間變成了俞溪一人的主場，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哪，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克里斯汀，而此刻，他只需要盡情地展現自己的歌喉。

    于是大家看到，臺上的“女孩”更加靈動起來，她一邊唱，一邊像只蝶一般，跳過舞臺的每個角落，無論她在哪，觀眾的視線都會牢牢地跟隨者她。

    之前那個想要離場的男生已經坐回了位置，雙手緊緊抓著兩邊的扶手，眼神癡迷，為什么，他想，為什么不可以飛到我身邊來……

    歌唱或許是人魚的本能，俞溪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態，以至于他絲毫沒注意到，脖頸后的肌膚開始發熱發燙，那處光芒也變得忽明忽暗。

    一個優雅的鞠躬禮，俞溪結束了這場獨唱。

    臺下卻久久沒有動靜，連之前象征性稀里嘩啦的鼓掌聲都沒有。在真正的舞臺上真情實感地表演到底和排練時不一樣，俞溪小口地喘著氣，有汗順著鎖骨滑落，流進衣服里。

    有人咽了咽口水。

    景墨站在后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手里握著的錄音筆還在運行，他垂眸看了一眼，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