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哥！”

    楊時聞望向聲音來源，籃球場入口處，一群男生朝他所在的場地走來，為首的那位不是古志超又會是誰？

    “你也在？”古志超對楊時聞說。

    楊時聞點點頭。

    古志超停在吳瀟瀚面前，緊緊擁抱住，狠拍兩下他的后背：“瀚哥，你終于肯打球了？”

    “沒有。”吳瀟瀚一臉嫌棄地推開古志超：“我在教大哥打籃球。”

    “什么？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古志超詫異地瞪大雙眼。

    “沒開玩笑。”

    “為什么？”古志超急問道。

    “約定好的。”

    “什么約定？”

    吳瀟瀚指向旁邊空閑的那個場地：“問那么多干嘛！去旁邊打球，別吵我們。”

    “瀚哥，什么約定？我也可以做到！你快回來跟我們一起打球吧！到底什么約定，你就告訴我吧！說嘛說嘛！”古志超黏糊地對吳瀟瀚撒嬌。

    “不打。去去去，別惡心我！”吳瀟瀚轉身對一旁默默無語的楊時聞說：“別管這個人來瘋，我們繼續。”

    “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下，你去和他們打會兒球吧。”楊時聞抬起手，抹掉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古志超朝楊時聞豎了個大拇指：“就是！瀚哥，一起打嘛，隊里就差你一個！”

    “不了。你們玩吧，我也休息會兒。”吳瀟瀚說完，揚揚下巴示意楊時聞去籃球架下休息。

    楊時聞坐在籃球架底座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反復摩挲可樂瓶蓋上的螺紋，小心翼翼地觀察身邊喝可樂的吳瀟瀚，斟酌著開口：“你……今天不和他們打球嗎？”

    “不打呀，怎么了？”

    “我想看看，學習下怎么運球。”楊時聞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看別人打球也一樣。”

    “不一樣。”楊時聞反駁他。

    “哪里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哪里呢？

    楊時聞俯首，搜腸刮肚地想理由，期間悄悄瞄了眼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猶猶豫豫地說：“你……比較……嗯……比較……好看。”

    正在仰頭喝可樂的吳瀟瀚微微愣住，仔細端詳楊時聞半天，只定定地看著，沒言語。五官眉清目秀，那雙彷佛裝得下滿天星斗的大眼睛，目光躲閃，睫毛顫抖不停。

    吳瀟瀚湊近楊時聞，輕笑出聲：“是嗎，那你怎么不敢抬頭看我？”

    楊時聞感受到吳瀟瀚的靠近，還有熟悉的薰衣草的味道。剎那間，方寸大亂，他被自己的心跳聲淹沒。在心中默數幾十個數后，才假裝平靜地說：“你太好看，我羞愧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哈……”吳瀟瀚笑得前仰后合。

    古志超聽到吳瀟瀚的笑聲，邊傳球邊朝這里喊：“瀚哥！什么事那么高興？”

    吳瀟瀚沒給古志超一個眼神，凝視著楊時聞的眼睛：“我怎么覺得大哥更好看呢！”

    ……楊時聞不知怎么回答，生硬地轉換話題：“我想，在你打球時，學習怎么運球，可以嗎？”

    “不可以，我怕你羞愧得不能自已！”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楊時聞受教了。他感受到兩人的距離非常近，吳瀟瀚的氣息令他渾身不自在。他搓著可樂瓶蓋，勉強集中精力思考能夠說服吳瀟瀚重新打球的突破口。

    吳瀟瀚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人手上的動作，他其實留意很久了，從前楊時聞也有這個習慣，每次一緊張手指總會無意識搓些什么，筆、橡皮、紙張、瓶蓋、衣服……他見過很多次。第一次幫自己解題時，楊時聞便不停地摩挲著手中的中性筆。

    那支筆頗得楊時聞青睞，后來被他訛走了。他一次沒舍得用，一直將它放在筆袋里。只要不用，它就仍保留著楊時聞手中的那個樣子。

    明明很緊張，偏要裝作若無其事，只是為了看我運球？那么想學打籃球嗎？吳瀟瀚心想。

    于是，他問道：“真想看我打球時怎么運球嗎？”

    “想看。”楊時聞肯定地點頭。

    “好！既然大哥想看，那我去打球！”吳瀟瀚站起身朝古志超喊話：“超哥，加我一個！”

    “哎！瀚哥，我可太高興了！”古志超奪下對手的籃球，傳給正向他奔來的吳瀟瀚。

    楊時聞松了一口氣，肩膀卸去力氣，調整坐姿，尋找最佳觀戰視角。

    天色暗下來，cao場旁邊的大燈照在吳瀟瀚身上，他整個人明亮得有些不真實。楊時聞眼睛一眨不眨地鎖定在他身上，滿心滿眼都是他，連自己不自主站起來走到吳瀟瀚場地旁邊也不知道。

    終于再次看到他酣暢淋漓地打籃球了，可真好！

    吳瀟瀚全程沒有看向楊時聞，專注籃球對抗，只用余光留意。

    比賽中途，他接連投進好幾個球，余光中的楊時聞好像在笑，似乎是放肆的、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笑容。吳瀟瀚停下手中動作視線投過去時，卻只見楊時聞維持那樣的笑容沒幾秒，便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這種感覺太熟悉，熟悉得吳瀟瀚已無法全身心投入比賽，連續失誤了很多次。

    “瀚哥，你怎么了？怎么老是走神？”古志超移動到吳瀟瀚旁邊。

    吳瀟瀚將籃球遞給古志超：“有點累了，你們玩吧。”

    “別啊，瀚哥，沒打多久呢，再玩會兒吧！”古志超攔住吳瀟瀚。

    “真累了。”

    “好吧，那我也不打了，我陪你。”古志超一把摟住吳瀟瀚。

    “熱死了，起開！”吳瀟瀚將古志超的手掰開，走到楊時聞身側：“學得怎么樣？”

    “可能得多學幾次。”楊時聞答道。

    “學什么？學打籃球嗎？你真學打籃球啊！”古志超問楊時聞。

    “是的。”

    “嗞嗞嗞～”古志超咂咂嘴，上下打量楊時聞，搖了搖頭：“就你這身乖乖學生樣兒，就打不了籃球。”

    楊時聞將雙手張開，低頭檢查自己的著裝。

    吳瀟瀚狠狠拍了古志超的手臂，憤憤地說：“對我大哥好好說話！”

    “瀚哥，你怎么又兇我！”古志超一臉委屈。

    “是我考慮不周，沒提醒你準備衣服。”吳瀟瀚對楊時聞說。

    楊時聞問他：“那我下次帶身衣服。”

    “普通的運動服就行，你應該有吧？”

    “我……不知道，應該有吧。”楊時聞實話實話。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連自己有沒有運動服都不知道，你還學什么打籃……”吳瀟瀚捂住古志超的嘴，問楊時聞：“周末有時間嗎？要不我帶你買兩身？”

    楊時聞記起周末得學鋼琴，不曉得具體時間，只好回答：“應該有，只是具體時間現在敲定不了。”

    “沒事，時間我們再商量。現在，先回去上晚自習吧。”

    “好的。”楊時聞說完，去拿兩人的外套和可樂。

    “瀚哥，你……”古志超欲言又止：“不會是被這小子下蠱了吧！他讓你干嘛，你就干嘛呀！”

    “要你管。”吳瀟瀚給了古志超一拳：“說了多少遍，要對我大哥有禮貌！”

    “嗷～”古志超揉揉胸口，開口求饒：“知道了，知道了！衍哥，衍哥行了吧！”

    在吳瀟瀚和古志超的吵吵鬧鬧中，楊時聞的第一次籃球課順利結束。

    他周五沒有繼續學籃球，吳瀟瀚讓他休息幾天，待運動服買好再學也不遲。楊時聞佇立在靠近床頭柜的那個衣柜前，望著里面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運動服懺悔：“這些都是顧衍的衣服，我喜歡樸素些的。不是我浪費，更不是想找借口跟吳瀟瀚待在一起。”

    晚上睡覺前，他給吳瀟瀚發消息，說明周六和周日上午學習彈鋼琴，逛街時間約在周日下午，地點定在距離市三中不遠的商業街。那里的衣服雖然樣式普通，不夠新潮，但價格合理，普通人消費無壓力。

    楊時聞計劃逛街后請吳瀟瀚吃晚飯，天氣漸冷，火鍋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邊吃邊聊天拉進關系，關鍵是他知道吳瀟瀚最喜歡吃火鍋。

    他在美食軟件中查看評分和評價，暫時選擇了一家重慶火鍋。

    楊時聞雖然沒有顧衍的記憶，可不知是顧衍的肌rou記憶，還是他腦袋靈活，周末兩天的鋼琴課學得異常順利。鋼琴老師不停夸獎顧衍有天賦，直夸得顧衍父母合不攏嘴，接連請了鋼琴老師兩天客。楊時聞下午出門時，仍覺得中午那頓飯沒消化完。所以，他堅決不讓司機接送，步行到小區門口坐地鐵去約定地點。

    下午三點20，楊時聞到達商業街地鐵站。從B口上去，往商業街入口的方向快步走著。

    快到時，他看到入口的標識牌旁邊站著一個光頭男生，背對著他，身形很熟悉。楊時聞猶豫半天，最后還是沖那個背影喊道：“吳瀟瀚？”

    吳瀟瀚聽到他的聲音，回身伸手打招呼：“大哥！”

    楊時聞看著吳瀟瀚的光頭，吃驚地說不出話。

    吳瀟瀚見到對方震驚的表情，淺淺一笑，摸摸自己的后腦勺：“我的新發型，還好看嗎？”

    楊時聞覺得自己一直盯著吳瀟瀚腦袋的行為多少有些冒犯，忙回道：“好看。”

    吳瀟瀚嘴角的笑容加深，將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覺得好看就行。”

    突然的親密動作，讓楊時聞來不及反應。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摩擦褲子口袋邊緣，半身不遂般跟著吳瀟瀚向前走。

    “你喜歡什么風格的衣服？”

    “都可以。”楊時聞說。

    “什么顏色呢？”

    “都可以。”

    “要牌子嗎？”

    “都可以。”

    “都可以！”

    二人異口同聲。

    “大哥，我覺得你在為難我。”吳瀟瀚掃視楊時聞全身：“明明很會穿衣服嘛！”

    “這些都是以前的衣服，喜好的風格、顏色……這些，我其實，記不清了。”

    “沒關系，可以從現在開始培養自己的審美。”吳瀟瀚安慰楊時聞，繼續問：“有沒有什么明星的穿衣風格你挺喜歡的？”

    楊時聞搖頭：“沒有。”

    “周邊人呢？親人、朋友、同學之類的。”吳瀟瀚列出選項。

    “你的穿衣風格，挺好的。”

    吳瀟瀚輕哼一聲：“我長得好，穿衣風格也好，就是脾氣不好，是嗎？”

    “你怎么這么記仇的？”

    “是啊，誰讓我脾氣不好呢！”

    ……楊時聞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