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好覺
“所以你們現在是在...談戀愛?”展亦呈單手托著腮,嘴邊是一貫的溫和笑容,只是配著他有些上鉤的鳳眼,總是顯得別有深意。 白小魚沒有刻意吐露或隱瞞自己和遲野的關系,會被這樣猜測也在所難免,此刻也只是有些尷尬的笑著解釋。 “應該,也算不上談戀愛吧。” “哦”展亦呈看著手機上白小魚的解釋,唇角的笑意更濃,“不算談戀愛,那是什么關系?” 白小魚垂著頭,指尖在手機邊框上用力地搓了幾下。 “沒事,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一下。”展亦呈攤開雙手聳了一下肩,好像對答案毫不在意一般。 之后用餐的一個小時內,只要是白小魚不愿意提起的話題,展亦呈都會輕松地揭過,十分的紳士禮貌。 可一個真正的紳士又怎么會頻頻提到別人明顯不愿輕易述說的私事呢。這一點,此時的白小魚還沒有意識到,他只是簡單的想對展亦呈表達感謝。 回去后,已經快兩點了。手機里沒有遲野的消息和電話,屋子里也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白小魚放下心來。 今天的行程白小魚自作主張的沒有上報,一方面,白小魚認為遲野不會同意他和展亦呈一起吃飯,另一方面,遲野今天估計也沒有空去看他的消息。 晚飯時間,熟悉的開門聲傳來。白小魚被遲野莫名其妙的拖到車上時還沒反應過來,對著一起坐在后座上的李美美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李美美神神秘秘的笑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們先是到港口,坐最后一班的渡船到了不算遠的番石島,車沿著蜿蜒盤旋的山路停在一座樸素但威重的廟宇前,是舍伽廟。 舍伽廟落在番石島上有些年頭了,大部分時間只有本島居民會過來祭拜。十年前在這圓寂了一位rou身不腐的高僧后,一時名聲大噪,香客絡繹不絕。 如今雖名氣有所消減,但也是周邊最有名的佛寺。 他們下了車,對著看門的小沙彌作了作揖。遲野小聲對他說了些什么,沙彌帶著他們進了廟堂。 遲野和李美美都熟練的請了香在蒲團上虔誠跪拜,白小魚沒做過這個,只好照樣學樣。點香的時候像是沒有點燃,正要鼓起腮幫子吹,被遲野抬手擋住,托著他的手上下晃了一下,火星因著晃出的風乍然亮起。 用了廟里的晚哉,遲野領著他來到專門為香客準備的房間。房間不大,木門,木床,木窗,兩張單人床分置靠于對墻兩端,徐徐吹起的山風打得陳舊的窗架“吱吱”作響。 環繞一圈后,白小魚問:“我們今天不回去,在這睡嗎?” “嗯。”遲野脫下外套,坐到木床上。他今天穿了一身運動裝,比起平常看起來更加符合他的年紀和氣質。“等會要請平安福,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白小魚不明白為什么要在晚上請平安福,不過這些他也不想懂,既然遲野說要住,他就跟著住下就好。 白小魚走過去做到遲野腿上,捧著他的臉要親,遲野扭頭推開他。 “在廟里呢。”遲野左右瞟了一下:“還是稍微注意著。” 白小魚愣住了,倒是沒看出遲野在意這些,他面無表情的轉頭坐到另一張床上,掏出手機一看,走的太急,電量已經告竭。 請平安福的時間比白小魚想象的還晚,他已經趴床上睡了一覺。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卷起了狂風,關著窗都能聽到兇猛的呼嘯聲,略帶潮濕的空氣預示著將有一場大雨。 趕在雨落下之前,李美美終于吧平安福請了。想著回去也睡不著,白小魚想去車里拿充電器,遲野揣著鑰匙一起去了。 雨點在他們去停車場的路上終于落了下來,遲野隱約看見車邊閃過一個黑影。拉住白小魚讓他呆在墻后屋檐里不要過去淋雨,自己貓著腰輕者腳,繞道車的另一側。 看見那黑影趴在車底,像是正把什么東西往車上綁。遲野正要發起攻勢,脖子突然被勒住,整個人被繩子絞著往后拖,雨滴打在他的眼睛上,口鼻覆來一張有著濃重化學藥品味的帕子。 遲野在帕子整個罩住口鼻之前閉住了氣,車底那人聽見聲響,也朝這邊跑過來,遲野抬腳用力將他踢開。 這時候,勒住他脖子的人突然松了力,遲野立馬回身與他纏斗。能感覺出這人不簡單,專業的格斗技巧和鐵壁一樣焊不動的身體,遲野與他對起來也十分費勁的。 他被逼到圍欄邊上,不到腰邊的圍欄后就是山崖。遲野回身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踩上圍欄直攻上對方眼睛。 一聲慘叫,白小魚放下手里正拍著人的半塊磚頭,轉頭就看見遲野翻出圍欄落了下去。 白小魚幾乎是一瞬間沖了過去,抓住遲野的手,腳蹬在欄桿底邊,繃著身子用自己的身體和圍欄間形成一個支撐的三角形,但還是控制不住的被遲野帶著往外滑。 遲野在白小魚幾乎快要一整身子都滑出去的時候,另一只手終于抓緊了圍欄低的石板,撐著身子跳了回去,這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間。 待遲野上來時,已經找不到剛才和他廝打的人。另一個倒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遲野扶起力竭坐在地上的白小魚,沒管躺在地上的人,走回廟堂。 暴雨聲蓋住了這場驚險無比的搏斗,遲野和白小魚快走到正堂了,才遇到兩個守夜的沙彌,見他們滿身泥水,氣喘吁吁,身上還飄著血腥味,趕緊將他們扶回房間,裹上棉毯。 遲野身上倒是沒什么傷口,白小魚小腿邊上卻被劃了一條不長不短的口子,雨水和血水混著流了一腳。給他換衣服的時候還發現,他右手臂也脫臼了。 處理完傷口后,白小魚轉了轉剛被扭回去的胳膊,感覺除了有點酸之外已經完全沒事了,感嘆完師傅手藝的高超就躺下了。 突然眼前的燈光被擋住了,遲野背著一片光亮,立在他床前。白小魚瞇了一下眼,看不太清遲野是什么表情。他覆下來時,白小魚有種要被野獸襲擊的驚悚感。 不過這只野獸沒有張嘴撕咬他,而是將頭埋在白小魚的胸前,輕輕地蹭著。被動接受野獸撒嬌的白小魚有些手足無措,小巧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遲野以前也會這樣抱他,但似乎今天有些不太一樣。 “白小魚,剛才不是讓你待著別動嗎?你沖過來干嘛?”遲野從白小魚胸前抬起頭,眼睛一瞬不移地看著他。 其實就算白小魚不過來,遲野也不認為自己會怎么樣,剛才那場搏斗看著兇險,但遲野還是自信能全身而退的。 但是白小魚過來了。 明明膽子這么小,還拿著半塊磚頭對著別人的頭拍,小腿上被劃了口子,手臂脫臼,還險些被自己帶下山崖。 白小魚倒是沒想這么多,當時他在嘩嘩雨聲中隱約聽到遲野的悶哼,探頭就見遲野被人勒著脖子拖走了,這樣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在多想些什么了,抓起腳邊的紅磚就沖進暴雨中。 白小魚拿著板磚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那個大塊頭后腦勺拍過去,對方卻只是晃了一下,居然沒倒,還可以壓制遲野,身體素質強得可怕。 對了,白小魚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剛才不是還有一個躺地上的嗎?” 那人被遲野踹倒在地,正欲爬起來,白小魚就天降板磚對著人的面門去。起先那人掙扎了一下,還用刀去刺白小魚,白小魚堪堪躲開。再一磚讓他翻了白眼。 “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死啊。”白小魚有些后知后覺的怕。 遲野揉了揉白小魚還帶著濕氣的頭發,“早讓人去看過了,去的時候已經跑了。”白小魚垂眸暗自思索了一下,最后還是沒多問什么,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遲野很早就發現白小魚有不愛揪根問底的特質,他好像并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所有問題不等到臨到頭時,他都可以不去多加好奇。遲野以前覺得著他這點很好,懂分寸。 今夜這么經歷一番,白小魚還是可以忍住不多嘴,卻無端讓遲野不滿了起來。他按熄了燈,把白小魚圈在懷里側躺著,也不管白小魚想不想聽,磨著他的耳朵開始低低講述前因后果。 “今天的人估計是遲盛派過來的,遲盛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和我母親是被逼到國外去的,在那邊日子過的很...不好。我回來之后,估計給遲盛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所以一而再的對我下手。” 白小魚睜開了眼,開了燈問他“在垃圾巷子里那次也是?” 遲野碰著白小魚的鼻子點了點頭。 “那...你和李美美是怎么認識的?”白小魚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這幾天一直梗在心頭的人。 遲野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白小魚會問道李美美姐弟。他思索了一會兒,低笑著臊白小魚。 “白小魚,你不會是吃醋了吧。”遲野笑得胸口微顫,顫得白小魚放在上面的掌心麻麻的。“她現在也算半個人婦了,再說就她那性格,我們最多能處成兄弟。” 白小魚覺得李美美性格很好,不嬌柔做作,隨意中還帶著些灑脫的帥氣,就是穿衣打扮和性格有些不太搭。 “其實,一開始,我是先和俊認識的。”遲野笑夠了,開始回答白小魚的問題。“我被一群混混圍在后巷搶劫,俊抬著一壺熱水就往這邊潑,把他們嚇得錢包都沒拿就跑了。” 遲野聲音中帶著笑意,“俊那個人,大部分時間都兇猛的不像個殘疾人。這樣看來,倒是姐弟倆都不是什么善茬。不過美還是每年都會給俊請平安福,而且都是在深夜請,里面到底什么原由,我也不太明白。” “那你是因為李俊俊學的手語?還有做飯是李美美教你的嗎?”白小魚一股腦的吧自己的問題拋出。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遲野被問得有些好笑,“做飯是李美美介紹我去中餐廳打工的時候學的,手語倒是他們教的,不過是為了去手語班做兼職。” 白小魚這才知道自己猜得多離譜,還不明不白的吃了頓飛醋。遲野伸出食指點著白小魚的額頭,“你小腦瓜子整天都瞎想些什么呢。”白小魚又想起一件事來。 “你今年是23歲嗎。” “嗯,對呀,怎么了?”遲野不明就里。 白小魚抿著嘴笑著比劃到:“那你年紀比我還小一歲,我24哦。” 遲野這次是真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后,直捏著白小魚這張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憨嬌臉揉。小木床上挨著鬧了一陣,倆人都鬧出了一些情火,但都沒有要做的意思,他們只是接了一個晚安吻,然后熄燈相擁而眠。 在這樣的暴雨夜里,抱著這樣一個溫暖的身體,在這樣簡陋的香客屋里,遲野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