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臟，誰能臟的過孫志彪，常年打街頭籃球的經驗，讓他長了一身犯規不被發現的經驗。

    腰部，膝窩，腳踝，處處直擊對手要害，卻又讓人無法查究。

    球賽終于是贏下來了，對方那個嘲諷他的球員技不如人也沒了囂張的氣焰，再加上身上有多處隱傷，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休養是沒辦法再上場打球了。

    隊員們覺得解氣，剛剛鬧的那一場不愉快便沒人再放在心上，都商量著一會兒去哪吃飯慶功。孫志彪下意識去找杜城，休息區卻沒了人影。

    杜城不在，孫志彪就覺得無趣。他跟隊友道了別便回了家。

    已是晚上八點，這個時間睡覺太早，但房間的燈卻沒打開。

    孫志彪在黑暗隱約看到杜城睡在下鋪，他沒敢打擾，洗漱完畢之后就爬到了上鋪。

    氣氛實在太過壓抑，兩人連呼吸都十分拘謹，孫志彪不知道杜城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他是怎么都睡不著。

    “哥。”他終于忍不住喊道。

    下鋪窸窸窣窣動了一下，卻沒回應。

    孫志彪鍥而不舍地又喊了一聲“哥。”

    還是沒應。

    “哥。”孫志彪加重音量。

    下鋪終于受不了了，十分不耐煩地應了一句“干什么？”

    “哥，你為什么生氣，是因為今天球場上的事情，還是因為…我？”

    “你他媽問個屁，你不比誰都清楚？”

    孫志彪笨拙又急切地表白自己的心意：“哥，我是認真的，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杜城就怕他認真。他已經沒有辦法用“我們是親兄弟”之類的言語說動孫志彪放棄這個念頭，畢竟孫志彪的心里根本沒有人倫。

    杜城半晌沒有回應，孫志彪急了：“哥，你要是不能接受，那咱們還跟以前一樣，還是最親最親的兄弟，好嗎？”

    “回不去了。”杜城平靜如水的四個字卻在兩個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

    第二日孫志彪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下鋪有沒有人，如他所料，下鋪空空蕩蕩。

    孫志彪長嘆一口氣，心情十分沉重地去了學校。

    到了學校他也不會去上課，和往常一樣，他和杜城要么去游泳館，要么去籃球場。昨天杜城和籃球隊的隊員鬧了矛盾，孫志彪猜他今天不會去籃球場，應該是去游泳館了，正好他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杜城，干脆讓雙方都冷靜一些，便去了籃球場。

    可一見到球隊的隊員，那人卻說沒來由地說了一句：“你怎么在這？杜城沒跟你說嗎？”

    孫志彪一臉莫名其妙：“說什么？我哥今天來球場了？他現在人呢？”

    “昨天跟我們打比賽的學校籃球隊托人傳話給你，說是要約在校外xx球場單挑，我讓杜城帶話給你，他沒跟你說嗎？”

    孫志彪眉目一凝，立刻覺出不對勁，匆匆撂下一句“cao”就向xx球場跑去。

    一路狂奔而來，還是來晚了，早知道打車了！

    七八個穿著熟悉的校隊籃球服的男初中生圍在球館的鐵網邊，正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孫志彪不用看也知道被打的那人是誰。

    他一路來都吊著的心此刻更是躁動不安，憤怒擔憂的情緒完全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發瘋似地邊撥開人群邊吼道：“住手！誰他媽給你們膽子打我哥？！”

    那跌坐在鐵網旁的杜城，眼角顴骨布滿淤青，唇邊流淌著血跡，一手捂著腹部，表情十分痛苦。

    見孫志彪來了，杜城擦去嘴角的血跡，神情奄奄略帶責怪地問道：“你來干什么！”

    “你又來干什么？！你明知道他們就是為了昨天的事想打我一頓出氣，誰讓你替我的！我允許了嗎！”

    孫志彪情緒激動，看著支離破碎的杜城心疼不已，他伸出雙手想碰觸他，卻又害怕自己的手勁太大反而傷了他，那瞻前顧后的手指顫抖著，還沒感受到杜城身上的溫度又被杜城決絕地揮開。

    “我他媽愿意你管我！打都打完了你又來討打？咱倆一起出生的時候，我是沒分你腦子是不是？”

    剛剛動手的男生圍在一旁聽著倆兄弟吵架，不禁笑道：“行了行了別吵了，哥們一起打了不就完了，我們別的沒有，力氣有的是。”

    孫志彪舔著后槽牙轉過頭，他的皮膚白，一怒臉就漲紅，連帶著眼白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他連控制不住欲望上杜城的時候也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傷了他，怎么能容忍別人這么欺負他？！

    孫志彪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影攔在杜城面前像一面無堅不摧的盾。他的拳頭緊緊握起，凸起的青筋順著小臂盤踞而上。

    孫志彪提起蓄滿力量的拳頭，猛一拳砸在面前戲謔的嘴臉上，那人仰著頭往后連退好幾步，等好不容易收住力停下來時，卻發現自己口腔鼻腔全是鮮血。

    孫志彪一副鐵骨錚錚除暴安良的派頭，頗為得意地看著周圍一張張怔愣地臉。然而他還沒神氣一會兒，下一瞬那些人便回過神，拳打腳踢地招呼過來。

    都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常年打籃球又練就一身腱子rou，孫志彪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沒挨幾下就向后倒去。

    這一倒不要緊，卻偏偏坐倒在杜城身上。杜城捂著肚子的手還沒收回，被孫志彪這么一坐，手臂痛地似乎斷成了兩截。

    孫志彪看著整張臉疼地皺在一起的杜城，迷迷糊糊地喊道：“哥？”

    杜城破口大罵：“我去你媽的孫志彪，我剛剛被打都沒這么痛！還不給我起來！”

    然而還未等孫志彪有機會站起，堅硬的拳腳卻先落了下來。孫志彪躲閃不及，第一反應便是先護住杜城。

    他整個人都撲在杜城身上，將他的身體緊緊抱住，咬牙挺住身上的疼痛：“哥，現在換我保護你。”

    杜城不忍去看孫志彪是如何被打的，只好緊閉著眼睛，他的鼻尖隱隱泛酸，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白癡。”

    那些人打夠了，便也都回去了。

    孫志彪和杜城兩人抱著，暫時還動彈不了。夕陽余暉搭在兩個渾身青紫的少年人身上倒也增色不少。

    過了一會兒，杜城拿胳膊肘捅了捅孫志彪，說：“人都走了，起來。”

    孫志彪耍著無賴：“不要，再抱一會兒。”

    “你還沒被打夠，還想再挨我一頓打是不是？”

    孫志彪這才扭扭捏捏地扶著杜城站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看著對方被打變形的臉忍俊不禁。

    杜城說：“被打地跟個豬頭一樣，真丑。”

    孫志彪也挖苦道：“你以為你好看到哪去？”

    灰粉色的天空印著孫志彪不算討厭的臉，杜城突然有種一輩子在一起好像也還不錯的感覺。

    他低頭嗤笑出聲，帶著一股子釋然的味道。晚風不羈，卻纏繞在樹叢間，簌簌的葉片抖落了他連日來的心結。

    “回家。”

    “我腿好疼，哥你能不能背我回家。”

    “行，哥背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