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高級會所大多都是金碧輝煌的，從里到外散發(fā)著一股奢靡氣息，然而夏息橪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這里和他以往去過的會所和俱樂部都不一樣。

    極簡約低調(diào)的現(xiàn)代風格，灰色的地磚映出上方吊燈的影子，從裝修到陳設都偏向規(guī)則性十足的線條化，秩序感油然而生。

    鴨舌帽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一切，帶著他徑直穿過大廳，進電梯后從口袋摸出張身份證一樣的東西刷了一下，然后按了三樓。

    電梯門合攏，緩緩上行，夏息橪掃了眼亮著紅光的按鍵，好奇地問：“不是有五層嗎，這電梯怎么只到四樓？”

    從進到這里開始，鴨舌帽的狀態(tài)似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話也明顯少了，言簡意賅地回答他：“五樓有獨立的電梯，不在這邊。我的權限最多只能到四樓。”

    夏息橪心道，HR獵頭的權限才到四樓，那他一個發(fā)傳單的臨時工豈不是連坐電梯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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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多余的時間容他思考，抵達三樓后，鴨舌帽先一步出了電梯，隨后帶著他左拐右繞，最后停在一扇更寬大的門前。

    畢竟以后要在這里工作，夏息橪一開始還嘗試記路，沒一會兒就放棄了——

    這里的設計實在讓人暈頭轉向，不熟悉路線還真不一定能找到目的地。

    同樣是用身份卡刷開門，門后面依然是走廊，風格卻變得更單調(diào)了，房間也更密集，每隔幾米就是一扇門，門牌按順序標著數(shù)字，看起來不像辦公室，反而像宿舍。

    夏息橪疑惑：“你們這辦公室怎么都沒人啊？”

    “辦公室？”鴨舌帽笑了，“我們要去的辦公室在四樓，這邊是住的地方，以后你應該也會住在這。”

    “那你帶我來這……？”

    “找人，順便提前帶你認認路。”鴨舌帽說，“在這等我一會兒，別亂跑，我馬上回來。”

    夏息橪點點頭，良好的教養(yǎng)讓他禮貌止步，轉頭開始打量起這個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

    不得不說，這整個區(qū)域的風格都很對夏息橪胃口。地面鋪滿了吸音地毯，看起來隔音相當不錯，墻上掛著幾副蒙德里安的畫作，距離夏息橪最近的一幅是一棵樹，橫向延伸的樹枝將畫布切割成無數(shù)幾何圖案和線條。

    簡約明了，壓迫感卻成倍襲來。

    他正看得入神，鴨舌帽已經(jīng)從房間里出來了，手中多了幾張滿是字的A4紙，看起來有點像合同之類的文件。

    夏息橪了然，這一定是他的入職合同了。

    于是進電梯的時候，他沒忍住問：“這是給我的？”

    “嗯？”鴨舌帽抬手刷了下身份卡，“哦，算是吧，不過用不用得上還得看你表現(xiàn)。”

    夏息橪已經(jīng)對這份工作勢在必得，斗志滿滿地說：“我會努力做到最好的。”

    鴨舌帽看了他一眼，樂了，打趣道：“行啊，以后混好了別忘了是我把你帶進來的。”

    倆人邊說著邊走出電梯，拐進另一條光線更幽暗的走廊。鴨舌帽叮囑他：“等會兒機靈點，少說話。”

    夏息橪點頭，鴨舌帽又笑了一下，“不過也不用太緊張，就是個定級，我估摸著你最差也能去三樓。”

    他們剛剛從三樓出來，夏息橪自然而然想到了剛才的住宿區(qū)，瞬間福至心靈——這面試關系到他以后住單人間還是地下室。

    夏息橪想了想，問道：“那是不是越往上錢越多？”

    鴨舌帽：“當然，一樓和四樓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到了。”

    他往上掀了掀帽檐，抬手敲門。很快，里面?zhèn)鱽硪宦暋罢堖M”。

    鴨舌帽沖夏息橪使了個眼色，帶著他走了進去。辦公桌邊坐著個男人，年齡應該比鴨舌帽大不了多少，穿著身得體的西裝，一臉精明相，看見夏息橪的長相時眼睛忽地一亮。

    “不錯。”男人滿意地評價道，“這次不錯。”

    一連兩個“不錯”頓時讓鴨舌帽放下了心，又問：“那您看他能去幾樓？”

    他手里的合同已經(jīng)卷成了筒，那是專門為四樓的公主和牛郎準備的類似包養(yǎng)協(xié)議的東西，只等人點頭就能拿出來讓夏息橪簽字。

    男人瞇著眼思考了片刻，目光來回打量著夏息橪，直到夏息橪渾身都開始不舒服，他這才開口：“五樓吧。”

    “五……”鴨舌帽準備遞合同的手又收了回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再次確定：“五樓？您確定嗎？”

    確切地說，Bu的五樓是獨立存在的，同屬于會所但不受會所制度的管轄，每位會員的身份都絕對保密。據(jù)說服務人員都是經(jīng)過特殊培訓的，和會所之間并不存在勞務合同，來去自由，因此也很少需要找新人補位。

    “確定。就他了。”男人顯然不打算解釋，從抽屜取出幾張紙，又遞了支筆過去，抬眼看向夏息橪，“小伙子，把這個填一下吧，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資料。”

    “啊，好的。”夏息橪上前接過來，也沒多看，低頭認真開始填表，嘴里還默念著：“……身高179，體重…60kg，昵稱……”

    昵稱？什么昵稱？

    筆尖微頓，在紙上留下一個墨點，夏息橪琢磨著大概是別名一類的東西，于是寫下了高中去美國交換時外教給取的英文名，“e。”

    這份表總共有四張，夏息橪越填越覺得簡直是太人性化了——除了身高體重等滿滿兩頁的基本信息，甚至還涵蓋到了性取向和一些私密的偏好。

    夏息橪紅著耳朵在是否接受穿刺那一欄打了個叉，又接二連三地在越來越露骨的問題下面打了一堆叉號，然后交還給對方。

    男人收起表格，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讓他簽字。夏息橪還沒從剛才那些問題里回過神，連看都沒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頁，在乙方那一欄刷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男人有點驚訝于他的果斷，接過文件仔細收好，說：“那個，小夏是吧，你先暫時住在三樓，讓高椽給你安排個房間，晚上會有人帶你過去，可以吧？”

    晚上商圈人多，客流量也大，確實是個發(fā)傳單的好時間。夏息橪點頭答應：“沒問題。”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高椽，也就是鴨舌帽，還是走在夏息橪前面，步履匆忙，顯得心事重重。

    夏息橪沒注意到他的反常，他還沉浸在應聘成功的喜悅中，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以至于等他再抬起頭時，視野里已經(jīng)沒有高椽的背影了。

    完蛋了。夏息橪心里冒出三個字。

    這地方彎彎繞繞太多，他根本沒記住電梯在哪，從岔路口點兵點將選了一個方向，一口氣走到了頭，竟然被他誤打誤撞找到了樓梯口。

    夏息橪激動了，踩著地毯悶頭往前沖。轉角的墻擋住了他的視線，夏息橪根本沒發(fā)現(xiàn)有人正順著樓梯往下走，結結實實跟人撞到了一起。

    鼻子不知道撞到了哪里，眼淚瞬間溢了出來，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夏息橪捂著鼻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眼里盈滿了淚水，眼眶通紅，模樣狼狽到有些好笑。

    陸庭柯緊蹙的眉頭不自覺松開了些許，“沒事。下次走路小心點。”

    低沉的聲線擦過耳膜，險些讓夏息橪的心漏跳了一拍。

    等到他終于緩過那陣酸疼，擦干凈眼淚，眼前卻早已沒有了剛才那人的蹤影。